第五章 公爵與騎士長

趁着太陽還在頭上，經過簡單修整的船隊起航，威廉一行需要花費三到四天的時間才能回到布萊迪島。

不是布萊迪島離得有多遠，而是因為槳帆戰船的速度就在這擺着，而且因為戰船的設計問題，戰船的吃水較淺，不能進行遠海航行，只能依託海岸線進行航行。更要命的還是戰船載重不足，加上每艘船上近百名槳手，近百士兵，每天消耗的食物和淡水就不是一筆小數字，而有了這麼多的人之後，船上是儲存不了多少東西的，所以船隊並不能保持直線航行，途中必須要經過一些小島進行簡單補給，所以時間至少有一半是花費在了這上面。

不過好在威廉也並不是很着急，他需要一段時間來讓自己緩衝和思考。他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衝動少年了，從接受的記憶來看，這一次的事情，並不完全是一個少年人的衝動和虛榮感在作祟，背後有着更深層次的原因。

可以預見，回到布萊迪島之後，必然不會很順利，他要考慮對策，當然，敵人沒有發動之前，很難做出什麼應對。不過他需要先將自己手中能掌握的牌盤點清楚，做到心裏有數之後，才能做到有的放失，穿越者可是要過上幸福的異界貴族生活的。

海面風平浪靜，戰船在水手的賣力划動下，朝着既定的航線有條不紊的行駛。平靜的大海，明媚的陽光，遠處不時跳躍出海面的魚群，陽光的照耀下，海面閃爍着點點銀光，也不知道是激起的浪花還是海魚的鱗片，這一片風光還是不錯的。

穿着亞麻襯衫的威廉坐在甲板上，正在享受和煦溫暖的陽光，身邊則是他這一次出海最大的收穫。暫時解除危機的他，在溫暖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懶散，坐在一個木箱上，整個人靠在桅杆上，眯着眼睛看着遠處的粼粼波光。看似神遊天外，實際上卻是在思考回島之後可能會面對的局面。

“閣下，您在想什麼？”全身甲胄不離的騎士長艾倫?亨特左手扶着腰間的長劍，走到了威廉身邊，不過頭上的頭盔卻是沒有戴。

“啊，艾倫老師！”威廉回過神來，拍了拍身邊的木箱，示意艾倫坐下。

兩腿分開，上身挺直，身形隨着戰船微微起伏，不論什麼時候，艾倫總是保持着一名騎士該有的風度。

“我在想，看到我完好無傷地帶着巨龍的屍體回去，城堡里的那些官員，尤其是湯瑪士叔叔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威廉看着自己的戰利品，目光深邃。

沒有聽出威廉話語中的深意，艾倫立馬笑着回道：“我想，他們一定會震驚於閣下的出色表現，不光他們，即便是我，現在也還沒有完全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而執政大人，除了驚訝，一定會為有您這樣的侄兒感到驕傲。”

“是啊，湯瑪士叔叔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的，說起來，這一帶有巨龍出沒的消息還是他透漏給我的呢，我的戰果中，有一份是屬於他的。”威廉回過頭，面帶微笑地對艾倫說道。

“是執政大人對您說得嗎？”平定叛亂之後回到城堡，艾倫就倉促出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完全不了解，從威廉這，他又得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消息。

威廉點了點頭：“是的，幸好這隻巨獸已經在與同類的爭鬥中受了重傷，不然的話，就憑我一個人，恐怕是不能成功將它殺死的。”此時的屠龍勇士，語氣中除了驕傲之外，還有一些慶幸。

艾倫?亨特皺起了眉頭，問道：“正要問您，您的隨從呢？聽說您是帶了六個侍衛駕駛着一艘小戰船出的海？”

“出海不久，我們就遇上了海盜，正在激戰的時候，遇上了這隻巨獸，我被它當作食物帶到了海島上，那六個忠誠的侍衛，我想他們應該葬身大海了，那艘戰船現在如果沒有沉沒，應該也成了一艘海盜船。希望那些為我犧牲的勇士能在光明之主的國度得到安樂！”

“當然，為守護主人奮戰而死，他們會得到光明之主的善待。”艾倫?亨特附和了一句，顯得有那麼一點心不在焉。

威廉只當沒有看見，而是問道：“艾倫老師，這一帶的海盜很多嗎？”

“實際上，我也有些奇怪，布萊迪島周邊的海域還算安全，雖然也有少量的海盜出沒，但我們的海軍會定期清繳，而且最近這裏並沒有聽說有什麼襲擊事件發生，更不用說您出海沒多遠就遇上了海盜。”騎士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敏銳的他已經察覺了些許異常。

“那或許是我的運氣問題吧，看來回去之後，我需要到教堂去做一次禱告了。”威廉起身，走到了巨龍的屍體旁邊，拍了拍這隻巨獸猙獰的頭顱，接著說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它的出現，不然我就要落到海盜的手中了，無論是戰死還是被生擒，對我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

艾倫?亨特沒有接話，因為他正陷在深深地思考之中，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相，卻有些無法相信。

沒有聽到回話，公爵回過身，拍了自己的老師一下，問道：“老師，你在想什麼？”

艾倫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閣下，我只是有些走神了。”

威廉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着說道：“腦袋雖然長在我們的身上，卻沒有人能控制它的活動，即便是全知全能的神，恐怕也不行。”

坐回木箱，威廉示意自己的老師放輕鬆，接著說道：“我離開的這些天，城堡里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嗎？”

“並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艾倫?亨特搖了搖頭，他有些猶豫。

一直留意觀察的威廉捕捉到了他那瞬間的微妙表情，直視艾倫的眼睛，威廉再次發問：“老師，您是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嗎？”這一次，他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麼放鬆，而是無比認真，讓人無法拒絕。

“當然不是，閣下，您的騎士對您沒什麼可以隱瞞的。”艾倫的聲音提高了一點。

威廉點頭：“當然，我的騎士長一直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我只是沒有想好該怎麼跟您說。”騎士長看了看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他將聲音壓低，接著說道：“您失蹤之後，島上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有人想讓執政大人繼承爵位。”

威廉聳了聳肩，說道：“可以理解，畢竟如果我真的失蹤了，布萊迪島需要一個繼承者，而湯瑪士叔叔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我很好奇，湯瑪士叔叔沒有安排人尋找我嗎？因為在你到來之前，我一直沒有見到其他人的蹤跡。”

騎士長覺得奇怪，因為公爵閣下的問話，稍一引申，就可以理解為對湯瑪士的不滿和懷疑。不過他還是照實說道：“執政大人當然派遣了士兵找您，不過一直沒有消息。”

“叔叔辦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細緻啊！”面對着漸漸下落的紅日，威廉感嘆一句。

艾倫?亨特感覺更加怪異了，因為公爵閣下並不是在誇讚，他馬上反應過來，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將聲音壓得更低，騎士長驚訝道：“閣下，您是說，執政他??????”

“難道剛才老師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騎士長一時無言，他是一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從威廉的話中聽出深意，但現在這個問題實在難以回答。

“騎士長艾倫?亨特，我正在等待你的回答。”公爵已經將自己剛才所有的輕鬆、隨意收殮起來，眼睛緊盯着騎士長。

騎士長沒有回答，只是面朝公爵單膝跪下，低下頭顱：“無論發生什麼，艾倫?亨特作為騎士，將永遠是您手中最鋒利的劍，最堅固的盾！”擲地有聲的話語，代表着一個騎士基本的品格。

艾倫?亨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既是他成為騎士時發下的誓言，也是他在老公爵臨死前許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