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怪物
北城。
夜裏兩點多。
男式沐浴露混雜着一縷霸道凜冽的氣息鑽進鼻腔時,南梔悠悠轉醒,呼吸很快亂了節拍。
“顧……唔!”
才開口,她的聲音就直接被堵住,南梔連忙拉住他,試圖阻止,“顧非寒,家裏沒、沒那個了……”
聞言,顧非寒動作微微一頓。
兩秒后,他熟練的打開床頭第二個抽屜,摸到一片空蕩,那裏頭的東西的的確確一個沒剩。
她沒撒謊。
南梔聽他低咒一聲,以為就此逃過一劫,卻不想換來的卻是他更直接的對待。
總算結束時,天際已經泛起一抹魚肚白。
南梔聽着浴室里的水流聲,好一會才緩過些力氣,趕在他洗好澡出來之前,拖着疲累的身子起來,步伐艱難的去了隔壁兒童房。
噠——
走廊里感應靈敏的聲控燈隨着開門聲亮起,照亮了門外筆直站立的人影。
“啊!”南梔尖叫一聲,身上薄毯險些掉落下來。
“少夫人。”
阿張嫂反應迅速的按住南梔身上半掉的薄毯,刻薄渾濁的眸子自她佈滿星星點點痕迹的肩膀一路掃下去,最終停在南梔殘留了一絲痕迹的腿上,聲音里多了些不悅,“我去給您備葯。”
等南梔回神時,阿張嫂已經消失在走廊拐角。
說來好笑,結婚兩年,顧非寒只要回來睡,門外就會有婆婆的人聽牆角……
兒童房。
女兒白嫩帶着嬰兒肥的小臉是怎麼也看不夠的,洗過澡,南梔坐在兒童床邊,獃獃看着女兒甜美的睡顏,並沒有再回隔壁主卧。
六點一到,南梔按掉鬧鐘,低頭吻了吻女兒,下樓準備早餐。
嘶……
下樓梯的時候,腰腹那裏傳來一陣尖銳疼痛,她倒吸口氣,白着臉拽緊樓梯扶手,這才險險穩住下跌的身體。
夜裏還是傷到了?
南梔捂着肚子若有所思。
好在這陣不適沒有持續太久,緩了緩,她才呼一口氣,繼續下樓梯。
緊趕慢趕,早飯還是準備的有些遲了。
南梔端着托盤從廚房出來時,婆婆面無表情的坐在餐桌前,身後站着同樣面無表情的阿張嫂。
“媽,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
“你是不是覺得每天早上給我這個當婆婆的準備早餐很委屈?”賀華蘭厲聲將南梔的話打斷。
南梔皺眉,“不是的,我只是今天身體不太舒服。”
“不舒服?非寒碰你一下你就不舒服,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勾引他?非寒工作已經很辛苦了,難得回來一趟還要應付你,你想累死他是不是?”
“……”
這話說好像夜裏的事情是南梔主動……
可南梔從不覺得,那件事是她主動就能成功的。
結婚兩年,南梔自我定位清晰,她充其量只是這個家裏的一個擺設、顧非寒偶爾用來打發旺盛精力的工具而已,哪裏配讓顧非寒花時間應付她?
不過兩年下來,南梔也算了解賀華蘭的脾氣,因此並沒有頂嘴硬碰硬,“媽,我下次會注意的。”
“哼。”
一拳砸進軟棉花,賀華蘭又數落幾句,這才開始吃早飯,吃兩口,她又想起什麼,皺眉叫住正要上樓的南梔,“過來把葯吃掉。”
聞言,南梔身子微微一頓,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跟着散了乾淨。
她站着沒動。
賀華蘭不耐催促,“愣在那裏幹什麼?你耳朵也不好使了是嗎?”
也……
南梔胸口一窒,就連上顎都是緊繃的,“媽,我們有做安全措施,不需要……”
“有做?”賀華蘭一巴掌將筷子拍在桌上,“阿張嫂聽的也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就沒有!”
“……”真是慌不擇路,南梔將這茬給忘了。
“慕南梔,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今天這避孕藥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已經生下來一個怪物了,難不成還想再生一個,害我們顧家再丟一次人?!”
“安安不是怪物!”
南梔絕不容許這樣惡毒的詞眼加註在自己女兒身上,“她只是聽覺有些問題,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會有辦……”
“夠了!一大早不要和我說那些晦氣的事情觸我霉頭!”
賀華蘭示意阿張嫂上前,“慕南梔,這葯是你自己吃,還是我讓阿張嫂喂你吃?”
南梔眼眶通紅的站在那裏,一瞬間巨大無力感衝上心頭,她知道已經逃不過這劫,以免再聽到更多侮辱安安的話,她拿起葯塞進嘴裏,然後用力咽進喉嚨,最後張嘴給阿張嫂檢查,“現在可以了吧?”
阿張嫂點點頭。
————
“嘔——”
樓上,南梔直奔兒童房,然後一秒不停的扣着喉嚨趴在馬桶上嘔吐起來。
好在時間不長,還沒來得及化開的膠囊很快衝出喉嚨,南梔微微鬆一口氣,抬手按下馬桶的沖水鍵。
嘩啦啦——
南梔在沖水聲中撐着馬桶艱難站起身,剛轉身便撞上一雙冷情沉寂黑色瞳孔,錯愕之下,腿一軟,狼狽的摔坐在馬桶上。
他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南梔努力壓下眼中慌亂,故作輕鬆的拍着胸口站起身,“你嚇我一跳。”
聞言,顧非寒斜靠在門上,抿着薄唇沒說話。
南梔索性背過身去,彎腰在洗手池邊漱了漱口,但嘴裏那陣酸苦的味道好像怎麼樣沖刷不掉。
“你今天不上班嗎?”南梔拿着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回過頭去看他。
“嗯。”他總算應一聲。
淡淡的音節,將氣氛弄得更緊繃。
幸虧他不常回來……
不然光應付他,就夠她折壽二十年!
南梔苦中作樂的想着,剛要從他身邊過去,手腕卻被拽住了。
“怎……”
“為什麼吐?”
沒半點拖泥帶水,顧非寒眉心微皺直切要害。
南梔心裏咯噔一聲,同時微微鬆了口氣,好在他似乎沒有看見她摳喉嚨催吐的動作,“我只是有些着涼腸胃不舒服所以才……”
“最好是這樣。”
顧非寒涼薄的黑眸並未從她臉上移開,頓了頓,聲音里已經全是警告的味道,“慕南梔,你沒忘記自己不可以再懷孕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