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先救羅湘湘
孕後期變得笨重的身體在被車子撞出的一瞬,竟然變得有些輕盈。
身體呈拋物線狀,南梔還來不及恐懼那短暫的失重感,人已經落到地上,五臟六腑在拉扯的劇烈疼痛瞬間來襲,口中更是直接吐出一大口鮮紅的血來。
滂沱雨水很快將她嘴角鮮紅沖刷乾淨,她痛的抱住肚子緊緊蜷縮,想喊救命卻說不出話。
最終,她吃力的朝着那個被她救下的男人方向伸了伸手。
救命……
救救她和她的孩子……
然而視線中那個背影卻迅速遠去,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
南梔腦海中閃過這個疑問,隨即瞳孔開始渙散,很快沒了知覺。
惡劣天氣並沒有絲毫要好轉的意思,這個地方本就偏遠,狂風暴雨之中更是鮮少有人往來,南梔陷入昏迷之後,剛剛撞她的那輛黑色轎車上有人從駕駛座上下來。
那人戴着帽子口罩,遮掩嚴實,只依稀能從那一頭栗色長發來判斷出這是個女人。
她撐着傘,但這種天氣里傘原本就派不了多少用場,幾乎才下車,她手裏那把傘就被狂風給掀翻,而她身上的衣服包括帽子口罩也很快就被大雨給澆透。
帽子也幾乎被風吹的戴不住。
她鬆手任由壞掉的雨傘隨風飛走,卻是用力按住那頂快要戴不住的帽子,然後朝着南梔方向過去。
南梔此刻的狼狽,不久前她在車裏隔着雨幕也已經可見一斑。
但她還是選擇下車好好‘欣賞’這一幕……
雨水不斷沖刷着,南梔長發亂糟糟粘在臉上,黑髮映襯之下,露在空氣里的小半塊臉頰更是蒼白的不見絲毫血色,此刻她蜷縮如蝦米,即便昏迷一隻手還緊緊抱着肚子。
這孩子該有七個月了吧……
可惜,ta恐怕永遠都只有七個月了。
女人眼底浮上一絲詭異笑意,視線在南梔隆起的肚子上久久停留。
南梔穿的是一件灰藍色孕婦裙,裙上血跡斑駁,她一雙腿上更是傷痕纍纍,而腳上的鞋也狼狽的只剩下一隻。
“慕南梔……”
女人喊這個名字的時候嗓音中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她狠狠抬腳踩上南梔的臉,一時間心中扭曲的快-感被放大到極致,這次總算換她在慕南梔面前高高在上了,“憑什麼你從小到大都比我過得好?就憑你媽比我媽會勾三搭四?”
“可是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來路不明的野種而已……”
“憑什麼就連他的眼裏也只有你?慕南梔,你知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恨透你的?不是你從小錦衣玉食,也不是你後來嫁入豪門,是我發現了那個秘密,一個骯髒又齷齪的秘密,呵,你竟然連自己的哥哥也勾-引……”
“慕南梔,當年他的拒絕讓我有多狼狽,如今我就有多恨你……”
好痛……
意識游移之中,臉上的疼反而讓南梔醒了過來,但這並不算是真正的清醒,她不知道臉上為什麼會那麼痛,也分不清眼前是否有人,只是近乎本能的伸手抓住了什麼,口中發出一絲微弱呢喃,“救我……”
她抓住的是踩在她臉上的那隻腳的腳踝。
女人嚇了一跳,見南梔雙眼仍舊閉着,這才稍定了心神,她冷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即便他們都想讓你死……”
說到這,女人挪開腳,身體微彎又最後看一眼南梔狼狽的模樣,“你要好好活着,好好體會完接連失去兩個孩子的痛再去死也不遲……”
回到車上,女人拿出手機撥打了120,這才驅車離開。
救護車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護人員迅速將奄奄一息的南梔抬到救護車上,路上能做的也只是簡單急救。
但撥開臉上髮絲,有人認出南梔。
“這……這好像是顧總的太太……”說話的是個年輕護士,之前她曾在產科協助安醫生給南梔做過產檢。
“你確定?”正在做急救的醫生皺眉。
他不知道顧總的太太是什麼人,但顧總的名號他卻有所耳聞……
那位跺跺腳整個北城都要跟着抖上一抖的顧家掌權人,據說他們醫院那些先進的醫療設備百分之九十都是這位顧總捐贈的。
這要真是顧總太太,豈不就等同時是塊燙手山芋?
“好端端的,顧總的太太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這麼一問,年輕護士也有些猶豫,確實,這事情有些蹊蹺。
但她記性一向不錯,顧總太太又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還有……
年輕護士看向南梔的肚子,月份也差不多吻合,“應該不會錯,我給安醫生打個電話,讓她聯繫顧總那邊看看,如果不是最好,但如果是……”
年輕護士沒有再說下去,事情的嚴重性她不需再多說。
到了醫院,南梔更是直接被送進手術室。
一路奔波,在躺上手術台的那一刻,南梔腦子裏那片混沌散掉了些,意識也跟着回籠,只是太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
“患者失血嚴重,必須立刻輸血,小鄭,你聯繫醫院血庫,讓他們立刻送血袋過來,患者是熊貓血。”手術室里接手的已經是安醫生,她對南梔的情況瞭若指掌。
眼下情況並不樂觀。
車禍撞-擊嚴重,孕婦多處器官受損,腹中胎兒更是……
不幸中的萬幸,南梔還有一絲意識,安醫生聽見她口中呢喃,不斷重複着兩個字,“孩子……”
“顧太太,我們會盡全力搶救您和您的孩子,所以您也一定要堅持住,只有我們一起加油,才能如您所願抱住孩子!”安醫生在她耳邊打氣,希望她能聽見自己的話。
但其實她撒了謊……
“安醫生,血袋來了!”鄭護士匆匆過來。
思緒被打斷,安醫生瞬間回神,“立刻輸血,準備手術!”
鄭護士點頭,只是她還來不及有所動作,手術室里又有人闖進來,“不能輸血!”
說著來人劈手搶下鄭護士手中的血袋。
“馮護士,你這是幹什麼?”安醫生神色不悅的質問,“你可知道這手術台上躺着的是什麼人?”
“躺着的是什麼人我不用知道!”
馮護士冷笑一聲,“安醫生,你只要知道,現在醫院血庫熊貓血只剩這一袋了,隔壁手術室里羅小姐的換腎手術你是知道的吧?這袋血羅小姐現在要用!”
“羅小姐?你確定她比顧總太太還重要?”這節骨眼上,安醫生不能容忍任何人耽擱自己的手術,於是立刻讓手術室里的幾個護士一塊去搶血袋。
誰知馮護士一句話瞬間叫那幾個人停下腳步,“取走血袋先救羅小姐正是顧總的意思,他就在手術室外頭,不信你們自己去問!”
說著,馮護士拿着血袋轉身離開手術室。
安醫生也是愣在當場,“顧總?小鄭你出去看看究竟什麼情況?”
小鄭會意,小跑出去。
但很快她垂頭喪氣的返回。
“怎麼回事?你說!”雖然心裏已經明白了大概,但安醫生還是不死心的追問。
“的……的確是顧總的意思,顧總說可以給顧太太輸血的人還有十分鐘就到,他還說他相信您的醫術,顧太太不會在您手裏出事。”鄭護士將顧非寒這句帶着威脅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安醫生。
安醫生:“……”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隔壁的手術……
難道那個羅小姐在顧總心中竟然比顧太太更重要?
安醫生有些費解,但現在更重要的是,顧太太絕不能在她手裏出事……
十分鐘,她必須撐完!
“顧太太……”安醫生低頭正準備整理思緒重新將精力投入到手術中去,才發現手術台上,南梔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
這比手術關頭被人搶走血袋更令安醫生手足無措,剛剛手術室里發生的事情,她聽到了多少?
安醫生看着南梔無悲無喜格外安靜的一雙眼睛,一顆心瞬間沉入了谷底,恐怕是都聽到了……
疼到極致,南梔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身體好像已經不是她的一樣,醒來開始她就想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可無論她如何努力手指也動不了分毫……
倒是一雙耳朵聽見了太多聲音。
她是從什麼時候醒來的?
大概是被送進這手術室的時候,也或許是馮護士在他示意之下衝進手術室搶走血袋的時候……
那一刻,腹中疼痛來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劇烈。
原來,她和寶寶兩條命在他那裏仍舊比不過羅湘湘……
原來,他說從沒有愛過她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話……
眼下這種情況最忌諱的就是病人自己喪失求生意志。
安醫生壓下眼底慌亂,立刻組織措辭,“顧太太,您聽我說,事情不是……”
“如果我的孩子還有救……”
南梔其實已經聽不見太多聲音,意識再次換散前,她嘶啞的嗓音蒼涼至極,“請您救救ta……”
“顧太太,顧太太!”
南梔再次陷入昏迷,於此同時手術室里傳來護士慌亂的驚呼,“不好了安醫生,顧太太下面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