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六十年的一場戀愛
一覺醒來,感覺天氣溫暖了很多,現在是八月五日。今天的我叫憨園,瓜期未破,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紀。我今天的母親叫溫冷香,是這蘇州的名妓,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詠柳絮四律,有數不清的年輕公子費勁了心思唱和。現已半老,帶着我和我妹妹文園在郊區的虎丘附近的一處小園子裏住着,風景倒是很好的,今天有兩位公子會到媽媽住的地方來邀請我去虎丘逛一逛。
我照着憨園平日裏那樣泡茶,旁邊有小丫頭抱來些堅木炭,煮水時,先燒紅木炭,才能把水壺放在上面,小丫頭坐在那裏要不停的那樣的扇火,好像如果停下,那水就不好了似的!這幫公子們就不願意喝了!看把我們這小妹妹累的,這樣涼爽的天氣弄得小臉通紅,只可惜我現下是個女子,不然定要過去憐香惜玉一番。
兩位公子一位是張閑憨,另一位客人我好像不認識,在我記憶里今天約的兩位我都是熟識的才對啊。後來張公子說另一位臨時被貴客叫走,所以他代客轉邀客,約來了沈復沈公子。
選了一個白色繪着桂花的蓋碗,應應時令,我是不懂這些東西,在憨園的記憶力這個好像還不錯的,茶用的是去年她自己做的梅花點茶,昨天就已經放在蜂蜜裏面,看來她是對今天的見面十分期待的,只是她期待的人今天沒有來,那還真是幸好她也沒有在。
泡茶時,我像背課文一樣一步一步按照憨園腦子裏的流程走,“先握茶手中,俟湯既入壺,隨手投茶湯,以蓋覆定。三呼吸時,次滿傾盂內,重投壺內,用以動蕩香韻,兼色不沉滯。更三呼吸頃,以定其浮薄。然後瀉以供客。則乳嫩清滑,馥郁鼻端投”真是就沒這麼緊張過,幸虧手比我更知道該怎麼泡茶,我還沒背完動作就已經先到了。除了一開始我真的差點用手去拿梅花--!
沈公子的興緻看起來並不高,後來卻又邀我們去一起去半塘遊玩,說是今天他一家人都要去的,我心裏感覺有點奇怪,但是只是當做自己不了解這裏的風俗便隨着張公子一起同意了。到了以後沈夫人一直拉着我說話,把我問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幸好這是我現在去過的最靠後的一個朝代,詩詞典故可以隨意一點不然真是撐不下去。後來沈夫人約我明日中午到她家做客,礙於我這種身份也只好答應。
第二天中午,我果然去了她家,沈夫人比昨日還要溫柔俏皮,慢慢的讓我叫她芸姐姐,我略喝了些酒竟然真的叫了起來。我們兩人在席間以猜枚數為酒令,贏了作詩,輸了喝酒,作詩可難倒了我,不過幸好芸姐姐意不在此,席間她暗示我18日再來與她結為姐妹。我沒有說話默認下來,只是這麼多天也許我就不在這裏了,心裏略略遺憾,像這樣完完整整的由我自己認識的人我總是格外珍惜的。
這12天裏我竟然都留在了這裏,我終於是好好休息了一番,從之前小乞丐的人物中徹底走了出來。果然蘇州是個好地方,只可惜我是個女孩只能在附近走走。18日這一天下了雨,雨季早已過去,這麼大的雨倒是不尋常。我冒着雨還是去了,心裏喜歡這個只認識我的芸姐姐。
到了以後芸姐姐把我拉進屋裏,手拉手聽着雨聲聊天,我心裏歡喜想聽她多說幾句,可是她總是問我有沒有心儀的男子,這句只好回憶憨園的情況,我不甘心的隨意掃了一圈她的記憶就回答說沒有。我心裏當真詫異,他們眉目含情,夫妻伉儷,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好好地娶一房妾室回來,有什麼意思?果真芸姐姐聽后很高興問我知不知道她這幾天是什麼意思?像這樣有情調的溫柔人家確實是那種只能做妾的女孩子所嚮往的。我自私地希望我能再待一段時間,果真能做了這家的妾侍,於是回答說“蒙夫人抬舉,真蓬蒿倚玉樹也。”可是我卻知道願望只能是願望,於是勸她說我媽媽希望能憑藉我過得富裕些,我自己做不了主,慢慢的再看吧。但我不知道的是我的這種說法以後卻害了她。她取了玉釧戴在我手臂上的時候跟我說玉石的可取之處在於堅實,又有團圓的意思,讓我戴在手臂上作為團聚的預兆。我被這樣好的詞語迷惑,對她說聚散離合是夫人掌握着的。可是我說謊了,命運會推着我們繼續往前走,容不得任性偏離。
後來的後來我再來到清朝,是在嘉慶年間,還去打聽過她們。終於這個溫婉聰慧的女人還是在日常瑣碎中去世了,那時我又暗恨自己是個男人了,否則還可以暗中祭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