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險惡 第八章 武匠的匠心
二哈蹲下身子，手按下鍛造爐中下部一處的按鈕，發出一連串機關碰撞的聲音。
鍛造爐中部開了個口，深紅色的精鐵水從口中汩汩流出，涓涓流進金屬桶中。
鍛造爐的內部構造就像是傾斜的荷葉，精鐵水就像是水，在荷葉表面停留不住，直接滑落。
灼熱的紅光打在二哈臉上，他不慌不忙地抬起金屬桶，熟練的把金屬桶放進冷卻池，桶中發出“滋滋”的聲響，一縷縷輕煙飛升至高處。
唐尚死死盯着冷卻池中的金屬桶不放，神情略顯緊張，手不經意摸着頭髮。
金屬桶中的一灘精鐵水經過冷卻池的冷卻下，逐漸凝固成形，或銀或灰。
二哈趁着精鐵水還沒完全凝固，正泛着微弱的紅光，他直接將桶抬起，反扣在鍛造台上，拿來秤砣，稱了一下，數據信息與圖紙比對，微微點頭后，繼續看圖紙。
唐尚看着二哈一絲不苟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覺得自己的寶貝十有八九能“起死回生”。
二哈開始起錘了，粗大的手臂充滿肌肉，提起巨大的金屬錘，掄向精鐵團。
精鐵團在金屬錘的敲打下，逐漸由鬆散變得緊實，精鐵團表面色澤開始有些發亮，然後變成長扁狀。
二哈照着圖紙，把精鐵捶了十幾錘，捶后的精鐵團大概有了劍模樣，修復工作差不多完成了。
“太，太棒了，我的‘寶貝’終於死而復生了。”唐尚一旁拍手稱快，講話時差點被口水噎到。
二哈聽見唐尚奇異的歡呼聲，沒有回過頭看這個傻小子滿面春風的樣子，而是繼續他手頭的工作。
精鐵團經過二哈的“千錘百鍊”之後，劍身基本定型，劍柄再稍作加工，便可完成了。
二哈又瞧了瞧圖紙，從褲袋裏掏出各種各樣的專業工具，在劍柄處精雕細刻起來。
“嗯，好了。”二哈將嶄新的精鐵劍呈給唐尚。
唐尚接過劍，仔細端詳了一番，比以前新了不少，銀光閃閃，散發著屬於精鐵的金屬光澤，劍身鋒利，質感更加舒適。
二哈默默看着愣住的唐尚片刻，然後轉頭就走了，干其他事情去了，留下欣喜若狂的唐尚在小房間中。
唐尚眼泛淚花，嘴角上揚，撫摸着劍柄的紋理，感受着劍身的餘溫。
“誒，我說那位小兄弟，你打算在裏頭待多久。”唐城看着二哈出來后不見唐尚，用粗獷的聲音往裏喊道。
“就是，尚師兄，裏頭這麼悶熱，在裏面待着幹嘛？”唐元隨聲附和道。
唐尚聽見他們的聲音才從欣喜中回過頭來，抹了一把淚，將劍抽回劍鞘。
“這就出來，二哈叔叔哪去了？”唐尚沒看見二哈，朝外邊喊了一聲，然後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
他跑出來后，體感溫度驟然下降許多，感覺習習涼風往身上吹，十分愜意。
唐元與唐城看着唐尚毛躁的樣子，皆是忍俊不禁。
“二哈叔叔可真厲害，不到一個時辰就把劍修復好了，他嫻熟的操作讓我大為佩服。”唐尚摸着劍鞘說道。
“厲害是厲害，唐城叔叔是家族中唯一的匠師，他只不過沒出手，他如果出手，定讓你驚訝不已。”唐元拍了拍手，對着唐尚說道。
“哪裏哪裏，匠師而已，何足掛齒。”唐城一臉謙虛地道。
唐尚一旁收起劍，一臉好奇看着唐武，唐城立馬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唐城叔叔給我們講講關於武匠的一些事情唄。”唐尚問道。
“武匠，是專門為打造武器而生的，他們有等級，等級標準是按照鍛造水平而定的，自上而下分為四個等級。”唐城細細說道。
唐城看着兩個孩子好奇的樣子，表情故作神秘，繼續往下說:“大匠師，能鍛造精金屬器物，屬於武匠界最高的權威。”
“匠師，能鍛造只含有十有三雜質的金屬器物。”
“匠士，能鍛造只含有十有五雜質的金屬器物。”
“匠者，是武匠中鍛造水準最低的，能粗略煉製一些普通的金屬，二哈就是一名匠者。”
唐城一口氣說完，深吸一口氣，看着唐元二人。
“這樣啊，唐城叔叔，你是一名匠師，那也就是說，你的鍛造水準超凡入聖啊。”唐尚聆聽完唐城的話后，一臉驚訝地道。
“那是，唐城叔叔可是唐家的驕傲。”唐元神采奕奕地說道。
“我只是專註於鍛造多年，並在家主的支持下，才得此成績，這沒什麼好炫耀的。”唐城依舊謙虛。
“我們武匠不圖名利地位，只是針對鍛造全身心投入，精益求精，一絲不苟的完成整個鍛造過程，這就是匠心，我們一直在保持一顆亘古不變的匠心。”唐城神色嚴肅地說道。
唐元二人心中想，難怪二哈工作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原來是具有一顆匠心，作為一名武匠，就要去追求極致，追求完美。
唐尚下意識摸了摸他的精鐵劍，想着唐城所講的匠心，心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唐城叔叔，武匠鋪還要人嘛？”唐尚問道。
“你若想來，隨時歡迎，對了，要先徵得你爹娘的同意。”唐城笑着說。
唐元感到有些錯愕，這裏常年高溫，在這裏隨便一動，就能滿頭大汗，真不明白唐尚為何要做武匠，反正他是不想在此處長久待着。
“唐城叔叔，我這就回家，詢問我爹娘是否應允。”唐尚說完，整了整衣領。
唐元透過窗看了看室外，黑夜已經完全籠罩大地。
“暮色蒼茫，唐城叔叔，那我們告辭了。”唐元邊扯着唐尚的衣角邊朝着唐城說道。
“帶盞燈，路上黑。”唐城說完，轉頭進入一處房間，提着一盞迷你長明燈，遞給了唐元。
唐元道謝后，提上燈，與唐尚一同在黑暗中前行。
“你們有空多來叔叔這坐會。”唐城沖他們離去的方向喊道。
“一定一定。”唐元回頭回應唐城。
歸家路途上，唐元空空如也的肚子響了起來，他無可奈何地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尷尬地望了望唐尚，繼續前行。
唐尚聽見唐元飢餓的聲音，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笑話他。
唐尚自己也餓，只是自己的肚子比唐元的肚子更為聽話，沒有叫出來而已。
兩人在長明燈的照明下沉默前行，然後各自回到自己家中。
唐尚回家后，被家人數落了一頓，不是因為劍壞了，而是太晚歸家了。
唐元就比唐尚好多了，他與父親分居，母親又早年仙逝了，家中只有他和他的丫鬟幽草，因此沒有被人訓誡。
唐元與唐尚到家后皆是大快朵頤。
唐元沐浴更衣之後，拿出《古文八十篇》，燈下溫習，逐漸有些睏倦后，開始冥想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