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黑風高時
“哥!讓我瞧瞧唄!”摸不到八一杠,耿亮心裏癢得很,“你就讓我摸一下,就一下!”耿亮連連討好,手裏的韁繩麻利地甩給了剛剛爬上馬車的耿澍。
“摸摸就行了啊!這玩意兒可是很危險的!”弘晝將八一杠遞給耿亮,那是空槍,子彈已經被他卸下來,“行了,摸兩下就行了,趕緊還給我!”弘晝催促耿亮,他生怕這個毛頭小子給他弄壞了。
前面就到驛館了,弘晝鑽進車內抱着槍坐在地板上,“驛館就在前面,今天外面太悶了,到了驛館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女士是肯定想要梳洗的。
只是他對面的姑姑好奇地問道:“晝哥兒手裏的火器老生我從未見過,大清沒有這般威猛的火器,即便是武備院的火槍打出去,二十丈之外亦是找不到北,着實稀奇了!”她剛剛透過車窗瞧見外面發生了什麼。
“這個!”弘晝抖了抖懷裏的槍,很得意地說到:“我自己做的,整個大清獨此一家!”
“你又得瑟!”阿扣笑着伸手捏了捏弘晝的鼻子。
“可是晝哥兒想用這個做什麼?”
“姑姑是想問這東西能幹什麼,還有誰見過這東西對么?”弘晝瞧着她的表情,心中也就有了數,這樣的寶貝沒有交給朝廷,卻拽在自己手裏,若是旁人知道了必然生疑。弘晝舔着嘴唇,想了會兒,很認真地說到:“這是機緣巧合下做出來的,平日裏我當寶貝供着,不是誰都有機會瞧見的,若是給了旁人我心疼,我可不願落得像戴梓一樣的下場。”
那個曾經有機會撐起康熙王朝火器江山的牛人只不過是因為比利時傳教士的幾句讒言便溘然辭世,真是可惜了。這也讓弘晝對傳教士不再有好臉色。
“戴梓的事你也知道!”姑姑的臉色不好看,“這件事情朝廷里是禁止提及的,晝哥兒是如何知道的?”
“姑姑不姓戴啊!”弘晝沒有解釋消息的來源,他想知道眼前的嚴姑姑和戴梓有什麼關係。
“戴亨是我姐夫!”嚴姑姑釋緩了嚴肅的表情。
弘晝聽完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戴亨莫名其妙地被乾隆關了三個月,弘晝老娘還去乾隆那裏求了情,這個事情乾隆在下棋的時候和他說過。戴亨性子急,剛正不阿,乾隆本是很看好他的,關着他也就是想殺殺他的銳氣。把他放出來后乾隆還想留他,可戴亨拒絕了,乾隆一生氣就把他攆回老家去了。
“晝哥兒不必難為情!不過是我姐夫性情燥了些,總是得罪人。他的事情怨不得旁人,如今回鄉做個教書先生,也是自得其樂!”
“哦!”弘晝很聽話地點頭,嘆氣道:“可惜了祖師爺的家當,沒能在用在疆場上。對了,姑姑對火槍也有了解?”
嚴姑姑笑道:“當年我家姑娘也是隨着先帝走南闖北的,可不像某個人,只圖榮享富。對了,前些天出城的時候,我好像看到個人,很眼熟,跟那個姓陳的商人很像。我不會記錯,凡是看上一眼,我便能記住那人的臉,不管多久我都不會忘記,更何況是那人!“
弘晝點點頭沒有回話,那個婉貴人是他帶進京城的。那日他是故意讓陳雲若露臉,更是有意大搖大擺地進的城。因為弘晝知道,京城裏不管發生什麼乾隆都會知道,與其他去進貢,不如讓乾隆自己來搶,在乾隆的眼裏,只有別人碗裏的才是香的。現在好了,一個多事的人進了京,還帶着一壇陳年老酒,就是不知道醉的人是誰。不管醉的人是誰,他弘晝都是收賬的。
“晝哥兒還沒說你想用你手裏的東西做什麼呢!”嚴姑姑笑眯眯地盯着弘晝,她還沒忘了先前的問題,那樣子有種貓盯耗子的感覺。
弘晝摸着鼻子,壞笑道:“我已經離開京城了,離了那聚寶盆我自然得想個撈錢的法子,不然我這一家老小吃啥喝啥?所以我想了生財之道,我決定佔山為王做悍匪!”
“噗呲”一聲,嚴姑姑笑了,“晝哥兒真是愛說笑!”
弘晝表情認真地回到:“我是認真的!”那略帶兇狠的表情卻是嚇了嚴姑姑一跳。邊上的何嫣抬腳踢了踢弘晝,摟着阿扣的胳膊說到:“不管搶了多少,統統都要上交,不準私藏!”
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剛還是意氣風發的弘晝立刻慫了下來,輕敲着何嫣的腿,討好地笑道:“私藏?那啊能啊!”
“到了!”耿澍在馬車外敲敲門框,裏面有女眷,他不方便探頭。
“好!”弘晝應了聲,隨即嚴肅地對着車裏的女眷說到:“今天晚上大家注意點,下午那群匪徒未必會死心,再加上他們死了兩個人,可能會來報復。這一路雜草叢生,有人在林子裏偷偷跟着也未必能發現。晚上有勞了姑姑了!”他最後那句話是特地對着嚴姑姑交代的。
“放心吧!我們這裏人多,不怕!”何嫣摟着阿扣表示無所謂。
弘晝溫柔地撓了撓何嫣和阿扣的腦袋,轉身出了車廂對着耿澍吩咐:“先帶幾個弟兄查一下驛站,我要這驛站以及周圍二十丈的佈局!“
破舊的土地廟裏只留着殘破的石像,石像前的香爐已經裂成了碎片,裏面的香土撒得到處都是。傍晚天昏地暗,外面起了風,破廟裏燃起火光,跳躍的火光映在兩個大漢的臉上,那兩人身上儘是香土。
“你是哪條道混的!“其中一人大聲叫囂,畢竟方才沒打過人家,這會兒對峙又是佔了下風。
“別廢話,我問你可有看清那伙人?”下午樹林裏帶頭逃逸的匪徒此時正被一個刀疤臉提着衣領,那刀疤臉聲音嘶啞,臉上的疤痕盤根錯節,痂痕深紅,面貌盡毀。
“相聚三四十丈之多,這多如何看得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人是施了什麼妖術,就聽到‘砰’的一聲,整個腦袋瓜子都被掀掉了,那血啊糊了一地。”匪徒用力扯着衣領,“你先給大爺撒手!“
“是火槍?”刀疤臉充耳不聞唯是喃喃自語,他摸着隱隱作痛的後背,“不對,滿夷的火槍沒那麼大的威力,你仔細回憶,可有看見尋常物件?”刀疤臉排除了火槍的可能,若真是火槍,一個月前他便見閻王了。
“上哪兒看得清,就看到馬車上的人拿了跟棍子,不長,也就紅纓槍的一半多點!”匪徒仔細回憶當時的情形,逃跑前他匆匆地瞟了眼,哪敢細看,命都來不及逃。
“真是火槍!會不會是那日江寧城外樹林裏的那個?”刀疤臉放開匪徒,“滿夷不會有這等奇物,是他沒錯了!”他思索片刻便快速轉向那個匪徒問到:“他們有多少人?”
“多少人沒瞧清,三輛馬車,從后往前一輛比一輛大,那馬車的樣子從未見過,一輛車兩匹馬拉的,馬很壯,是好馬,很容易辨認。只是那馬車的輪子很特別,雖然離得遠,但是我瞧見了,不是木輪。另外馬車後面還跟着一隊人,不多,大概有二十多號人。”
“只不過三十人就把你們嚇成喪家犬,真是丟人!”刀疤臉嗤之以鼻,“趙元,你可知道那馬車裏的是什麼人?”
叫趙元的匪徒搖搖頭,帶頭大哥掛了他才接的班,再加上帶頭的死得太快了,都沒來得及交代。他們這夥人只知道搶,哪裏管他被搶的人是誰。但他好奇,狹路相逢,對方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你怎麼知道我叫趙元?你哪路的啊?“
刀疤臉露出神秘的笑容,配上一臉的疤痕顯得格外猙獰,“甭管我怎麼知道,也甭管我哪路的,你只需知道那馬車裏面可是大清數一數二的財主,其家業說富可敵國亦不為過,即便是他身上平時戴的那些玩物,隨便挑一件都是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花不完的!”
趙元咽了口唾沫,可是他一想到弘晝手裏的長棍他便直縮脖子搖頭,看玩笑,這是嫌命長。另外,同時落腳這破廟,兩人又都是跟着車隊來的這裏,萬一對方是想拿自己當出頭鳥呢,趙元很果斷地拒絕了。
“瞧你那慫樣!”刀疤臉啐了口唾沫,“沒出息的東西,看看你哪點兒比得上袁坤。你回頭望望現在跟着你的那些人,啊,你屁的錢沒有,人家憑什麼跟着你,有糞啊!你再看看北面的付延晟,瞧瞧人家做多大,就連官府都得讓他三分!人慫志短沒出息的,信我!幹完這票,以後你就是富紳,有了錢還怕沒人跟着混?下面有了弟兄,你就是大爺,官府都特么得讓着你!再說了,要是沒點歪心思,你偷偷摸摸跟着做什麼?”
趙元摸着下巴歪過頭,袁坤是死在他眼前,付延晟是山東北界的地頭蛇,他趙元不過是被人捧了三個時辰不到的大當家,有什麼本事去搶那會妖術的人。趙元伸着脖子對着刀疤臉仔細地瞧望,“嘶!我怎麼瞧着你眼熟啊!”
刀疤臉板著臉,眼皮微沉,“眼不眼熟不要緊,按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賺得盆滿缽滿!”
“怎麼做?”趙元舔了舔嘴唇,看馬車的造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放了,他心不甘,不放,他死又怕。
“我教你!”刀疤臉招了招手,示意趙元耳朵湊過來,貼耳叮囑片刻,那趙元卻是臉上露出了淫笑。趙元連連點頭,好主意。這會兒離得近了,趙元瞧清了刀疤臉,他本想大呼,卻被刀疤臉及時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