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月下扯淡
入夜，星寂，一方水亭上，茶香撲鼻，方宏副校長手捧瓷杯，神情放鬆到了極致。
“這人要是上了年紀，就容易喜歡靜謐點的生活，偏偏又身在其位，還得為了職責四處奔走...”
鼻翼翕動，方宏副校長將瓷杯送到嘴邊，輕輕地啜飲了一口。
“咳，沈沄院長說你找我有事，能直奔主題嗎？”
坐在對面石凳上的陳辰，眉頭凝成了個“川”字，已經三分鐘了，他愣是一句沒聽明白，方宏副校長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
什麼生命至簡、什麼職責奔走...陳辰最討厭這種不明就裏的話，他可沒時間聽別人瞎扯淡。
“白天的比賽——陳教員有看嗎，當然還有伽那多·迪·奇恩，陳教員覺得他們五個怎麼樣？”
興許看出了陳辰的不耐煩，方宏副校長推了推眼鏡框，終於用上了談正事的口吻。
“都是可塑之材！”
思考了一會兒，陳辰給出了一個自認為最中肯的評價。
“雖然有些籠統，但好歹是讚譽，陳教員覺得他們能‘塑’到何種程度，有機會衝破這頭頂的星空嗎？”
面對方宏的詢問，陳辰保持了沉默。
“一棵小樹苗，最終能成長到何種程度，不僅取決於這棵樹的品種，還與所處環境、栽樹的人有關。百米之樹並不罕見，允以陽光雨露和時間的積蓄，自然便可孕育，可參天之樹卻是萬中無一啊！”
聲音頓了頓，方宏朝陳辰傾了傾身子，“陳教員有興趣做這個栽樹的人嗎？”
陳辰冷冷站起身，用一種審度的目光看着方宏，眼角甚至流露出殺意：“讓我培養能衝破星空的強者，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否則——！”
動怒的陳辰威勢可想而知，一般人抵擋不住他的煞氣，方宏副校長雖然畏懼卻並沒喪失心智。
“請...請保持冷靜！陳教員，我今天之所以來見你，就是為了和你坦白一些東西。暗辰域的現狀你也看到了，只有主星伽南相對還好一些。聯邦上層定下的無限制開採煌金礦的目標和近乎過分的募兵指標，簡直就是在壓榨暗辰域的生命！”
“校長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培養那種能影響聯邦上層決策的大人物，讓他們為自己的母星爭取公道，為暗辰域的人民爭取合理的待遇。不管六十年前發生了什麼，平心而論，戰敗的代價不應該由平民背負！暗辰域的人民已經因為戰敗承受了太多的壓迫和屈辱。陳教員，陳上校！你其實最清楚，自己是怎麼達到今天這個高度的！”
殺意收斂，陳辰長嘆一口氣，方宏說地沒錯，他能走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如果他不是暗辰人的話，至少輕鬆十倍有餘。
“陳某是軍人，只懂得殺敵報國，對於政治無心涉入，抱歉，請恕我不能允諾。”
“陳教員，暗辰養育了你，伽南星還是這是你的母星，你就這麼忍心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衰竭——”
“別說了！”
猙獰的血氣轟然釋放，陳辰一拳扣在石桌上，那大理石裁成的圓桌瞬間碎成齏粉。
“我生在暗辰，可她給了我什麼，十五年前的那場動蕩，我父母慘死在星艦的炮火之下，你能想像一個不足十歲大的孩子，是怎麼在廢墟上生活了好幾年嗎？”
“暗辰，母星，呵呵，她除了帶給我無邊的痛苦和絕望還有什麼？養育之恩，扯淡，我生在別的地方，只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陳某此生只有一個心愿，那就是殺進帝國皇都，將赤龍星上屠戮一空，血債血償！”
面對隨時可能爆走的陳辰，方宏副校長低了低眸子，“你不姓陳，你父親叫姜子揚，你母親叫何慶芳！”
烈火澆油形容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那兩個名字，是陳辰的逆鱗。
“你——想死？”
冰冷的聲音傾吐，陳辰的雙眸有向赤色轉變的趨勢。
“陳教員，如果你真得像自己說的那樣，無比痛恨自己的母星，那你又何必去在意別人稱呼她為奴星？你一直試圖欺瞞自己的心意，面冷心熱，何必呢？”
“況且，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如果是你父母的話，他們會反對，還是支持？”
陳辰忽然背過身去，不知道是不是方宏看錯了，陳辰的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學院——能給我提供多少資源？”
“只要你需要，只要我們能做到！”
方宏副校長臉上露出笑容，陳辰能這麼問，代表他已經同意了。
“明天，讓他們到中區操場找我吧...打破你的茶壺，抱歉。”
“不礙事，活了大把年紀，很多事情都能看開，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何況一柄茶壺...雖然是上好的紫晶壺......”
很明顯，說這話的時候，方宏副校長臉上的笑容維持地很勉強。
看開歸看開，和心不心疼是兩碼事...以陳辰的性子來看，賠是不可能的。
“難怪校長不願意親自出面，真雞賊，我冒着生命危險才完成的任務，怎麼著也得把損失給我報了吧！”
夜色如洗，笑那浮華落盡，沒了白日的宣鳴。
方宏副校長無視身後的狼藉，一步一步走到水波之上，背起雙手長嘆一聲。
隱忍了這麼些年，終於等到東山再起的機會，雖然希望依舊渺茫，但好歹能看見一絲端倪了。
“S小隊嗎？就這麼騙他為你賣命，倒要看你如何收場，戰神五曜啊.....”
暗辰域—銀昇星區—行星狄倫
一座四面環海、遍佈裸礁的小島，七年前，政府在這裏修建了一座秘密監獄，用來囚禁一些“特殊”的犯人。
他們的身份有政治家，有商賈，有傭兵，甚至還有重症精神病患者...
從法律上講，他們中的有些人或許還沒有犯罪，但是已經走在犯罪的邊緣。如果放任事情繼續發展，那將會對整個星際社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
出於各種原因顧慮，政府會對這些人實施提前監禁。把不穩定的因素控制起來，這才是維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