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至卑之形
樸拙的旋律，婉轉的哀傷，腳下踩着的是乾枯到龜裂的大地，頭頂閃爍的是黑色且耀眼的雷霆。
磅礴的巨龍收斂起雙翼，將生有尖角的頭顱垂在他腳邊，一名從外表上看起來與人類無異的少年，身軀忽然漂浮起來，他嘴角抵着骨白色的塤，即便是屹立在巨龍的頭顱上，他也沒有停止吹奏。
無邊際的墨色的雲彩，盤旋着升往天穹，巨龍抽動着尾巴，低低地嘶吼一聲，之後便振翼而飛。
丘陵、雪山、沼澤、荒漠...一處處極端惡劣的景象在巨龍的腹下逝過，嘩啦，隕星擦出的天火徑直從身旁墜下，那堪稱滅世般的威力直接敲開了地殼，層層音障碎滅了一切生靈的痕迹。
少年睜開眸子，純藍色的瞳孔中順勢流露出一抹悲天憐人的神色。
骨塤被他鄭重地收入懷中，他身上穿的古老而又華麗的冠服，以及這枚他所喜愛的骨塤，其實都是人族的產物，一旦弄壞了或者丟了，他會心疼死的。
將衣角撣平，重新抬起頭站直身子，不過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少年卻一板一眼，認真的如同謁聖者的儀禮。
“子皇冕下，牙想見您。”
“嗯，那就回返吧。”
巨龍嘶吼一聲，它與少年交流的方式依靠的是純粹的腦波，而少年卻是用人族語言回復它，上百年了，它雖然不具備人族的聲線，但聽懂這話的意思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正前方距離幾十米外的地方，空間忽然泛起了漣漪，巨龍將伸展的雙翼蜷縮起來，那磅礴的身影毅然沒入其中...
“子皇冕下，薛建國已經馭使着大魔神胄離開了天淵。”
“那異靈呢？”
“母體業已傳送至主宇宙，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順利進行，請您放心......”
扭曲的空間紋絡中，一條條類似蜥蜴的巨獸匍匐於地，它們所蹲守的地方，一團團綠色的氣囊相繼隆起，好像裏面正孕育某種生命。
在那至高的庭柱上，少年與巨龍破空而出，在他們的正對面，則是一排排黑色的尖牙，少年方才的所言所語，便是面對着這一片佔地十多平米的黑色牙齒。
“是時候讓他們回憶起族人的痛苦了，視我等為至卑者，必將此業債償還！！”
純藍色的瞳孔中有一圈圈血環凝聚，米粒大小的黑點則浮現於最中央——那情形，就好像有兩雙眸子重疊在一起！
這是重瞳！上古聖人！
自百族被放逐以前，身處那最絕望的夢魘之刻，那烙印在聖印石板上的預知便昭示了這一切！唯有重瞳者可帶領百族再一次崛起，唯有至高之人，可將那泛黑的戰旗再一次插遍星河！！
曾被遺落的、曾被放逐的、曾被視作爛泥和爬蟲的至卑之形的它們，願意為重沐曙光犧牲一切！那些從紀元大戰中殘存下來的枯魂，沒有一天不發自肺腑的想掙脫這囚籠，爬出這暗無天日的深淵！！
“子皇冕下，聖王們也想見一見您，他們對啟用異靈一事頗有微詞。”
牙的聲音剛剛落下，巨龍那杏黃色的眸子便瞪圓，它踏前一步，發出驚顫世間的嘶吼，那些類似蜥蜴的巨獸皆惶恐地伏低頭顱，觸角都快要挨着地面。
“誰敢阻止異靈，阻止我們向人族復仇，誰就是違背了子皇冕下的旨意，我們就要把它處死！在異靈這件事上，不管是聖王還是族老，誰敢忤逆誰就得死！”
“赫伯勒大人，您的意思牙明白了，牙也始終這樣認為。”
尖牙上浮現一片瑩白色的光輝，三尊持反對意見的百族聖王們的投影，立時便浮現在少年眼前。
“我不想懲處誰，與‘邪祟’打交道的確是迫不得已的事，三位聖王心存忌憚也是正常的，嗯，便讓它們一起前往主宇宙吧，守護異靈的母體，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少年用平淡的語氣，簡單幾句話便將三尊聖王“流放”，雖然是以“征戰”的名義進行流放...
於百族而言，聖王是那種站在巔峰上的強者，只要個體實力足夠強，便可加冕為王。
而子皇則不同，他是重瞳，是上古至聖轉世，是天生的皇者！聖王可以接連死上十尊，而子皇卻不能傷及一發，因為這是百族們崛起的唯一希望！
就連巨龍一族的聖王——百族中最強大的生靈——赫伯勒·言狄都甘願成為子皇的坐騎，試問那些普通的聖王們，有什麼資格對子皇冕下的旨意指手畫腳？
......
主宇宙，星洛帝國主星，赤龍——
號稱吞噬一切的黑洞被逆向開啟，超遠距離的蟲門直接跨越數十光年的距離，從無名之地抵達赤龍星。
一艘艘猙獰修長的戰艦接連浮現，號稱終端戰力的空天型機甲雄峙艦首，飄搖着紫煙的裙甲漾出淺淺的漣漪，大魔神胄那猩紅色的瞳孔毅然俯瞰着面前的行星。
紀牧、戮和桀影臨時建立了通訊頻道，他們就站在大魔神胄的身後，已經整整快二十分鐘了，大將軍竟然枯立在那兒，啥話也沒說，啥事也沒做。
桀影：“桀桀，我猜大將軍現在，是在權衡該不該造反的問題！”
紀牧：“造反！你這個瘋子還真敢說！”
戮：“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如果，我說如果，你們決心...”
桀影：“瞧你那畏畏縮縮的樣兒，還生靈屠夫呢？無論大將軍做什麼，我桀影永遠追隨！”
紀牧：“...只要大將軍還是大將軍，我就聽從他的命令。”
桀影：“好你個紀牧，死碧池，你的意思是大將軍造反，你就要倒戈相向了？”
戮：“桀影，管好你的嘴，這裏是赤龍星，不是天淵，說話之前多過過腦子！”
桀影：“狗屁的腦子，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現在就滅了你們！”
骨帝的引擎噴吐出炙熱的火焰，二十多米長的戰戈橫握在手中，什麼叫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現在便是了！
“媽的，你這個瘋子！”
“能不能聽我解釋——”
天行者的重盾抵擋住戰戈的斬擊，戮拉起操縱桿，躲過襲來的湮滅能炮，好巧不巧，這一道射空了的能炮擊向了大魔神胄......
足矣轟碎隕石的能波，擊在大魔神胄的裙甲上，連道像樣的漣漪都沒浮現，就那麼淡淡消弭。
這道湮滅能炮卻也不是毫無作用，一直對着赤龍星回憶從前的薛建終於國被驚醒。。
胄的體內，他正以懸浮的方式立於虛空，所有從超古代遺迹里發掘出的機甲，幾乎都是採用的全息模擬，像大魔神胄這樣的滯空虛擬，則是連輕微的觸力方向都能察覺到。
“你們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