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歷史？
遙遠的星辰在天邊起伏，偶爾閃過絲絲銀痕，莫塵很小心地在舷窗上哈了口氣，並用手指蹭了蹭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鑽石般閃耀的星空，好美！”
戴着眼罩的凱耳朵動了動，他側了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休憩。奇恩則雙手環胸，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後排座位，黃轅跟楚寒相依相偎，兩人一個扯着呼嚕，一個哈喇子都快垂到地，只有張凡還算清醒，時不時地在天訊的虛擬電子屏上寫着什麼。
刷拉，後門打開，駕駛員大叔抱着一箱雞尾酒走進來，張凡朝他望了望，駕駛員大叔努了努嘴，示意他想喝自己拿。
“這個是飲料嗎，我可以喝嗎？”
興許是看見那如果漿般晃動的液體，莫塵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他還沒喝過酒呢，一次也沒用，除了在很小的時候姐姐給他買過一瓶檸檬汁，他就再沒喝過飲料。
“當然啦，這東西不僅好喝還能帶給人無邊的快樂，不管你憂愁還是焦慮，一杯酒下去心結全都解開了！”
不懷好意的駕駛員大叔用手攏了攏，特意從那堆花花綠綠的瓶子找出一瓶度數最高的遞給莫塵。食指一搓，啵兒，鋁製瓶蓋彈了出去。
“謝謝叔叔。”
“不用謝，你剛開始喝可能有些不習慣，慢着點越喝到後面感覺越好，男人都喜歡這個！”
天真的少年捧着玻璃瓶如獲至寶，無良的駕駛員大叔嘿嘿了兩聲，然後才穿過走廊坐回駕駛位上。
“閣下，您也來點兒吧，還要大半天的功夫呢。”
陳辰眸子斜了斜，隨手抽出一瓶紫葡萄口味的，只見他拔掉瓶塞，咕嘟咕嘟一口氣灌了個乾淨。
咳咳，咳咳——
不合時宜的咳嗽聲從後面傳來，被嗆到的莫塵正抱着酒瓶面紅耳赤地咳嗽着，駕駛員大叔的眉毛挑了挑，嘴角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陳辰：“我從軍才十一年半，你至少有二十多年的兵齡了吧？”
“嗯，可能有二十多年了，從前線退下來后，我光在伽南星就服役了將近十年。再熬點兒日子年我就該退役了，有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出差’了。”
洒脫不羈的駕駛員大叔也給自己起了瓶酒，他不像陳辰喝得那麼急，一口一口很均勻的飲着，也就是穿梭艇里沒酒杯，要是有專門的器皿他不介意喝得更加優雅些。
“既然你在伽南星待了快十年，那你告訴我，慕容天行是誰？”
“慕天行，黎影學院校長呀，您不也是學院的教員嗎，等——等等，誰？慕容天行！”
駕駛員大叔的腿一哆嗦，險些讓酒瓶磕到椅緣上。
“慕-容-天-行，你不知道嗎？”
——“嘿嘿，罪犯一個，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不折不扣的戰爭狂人，嘿嘿，我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可是很端正的。”
“平心而論，他或許是個偉大的領袖，但他失敗了就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你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閣下的話我聽得不是很明白，不過說實話，對於歷史我是不怎麼確信的。那玩意畢竟是由人寫的，但凡由人記錄的關於人的歷史總是有些矯揉造作的東西摻在裏面，說的好聽些叫修飾，說的差一點就叫矇騙。”
“是呀，歷史確實會矇騙眾人，比如，慕容天行這個人或許是個好人，又或者...他還沒死！”
乓朗，酒瓶掉在地上，幸虧腳底鋪了那麼一層軟墊這才沒有碎掉。但那酒水卻是實打實的順着瓶口灑了出來，沒一會兒就熏得滿艙酒氣。
“我知道，再怎麼質問你們，你們也不會說的。我也沒打算逼迫你，畢竟這艙里還有些無辜的人，若是逼你把穿梭艇自爆了，我們這些人可就全成了‘太空垃圾’，若有機會，麻煩你給那位帶個話，讓他藏好嘍，若是一不小心被陳某揪出來，他的命就真沒了！”
——“您，您真愛說笑，我怎麼可能去跟一個死人帶話呢，我很惜命的，還不想早早地英年早逝，嘿嘿，嘿嘿...”
乾笑了幾聲，駕駛員大叔從地上撿起那瓶酒，衛生紙攏在瓶口擦拭了下就又飲了起來，這次他是一口悶了。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緊張的緣故，駕駛員大叔的額頭浮起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再也不敢和陳辰搭話，一心一意地想把自己灌醉。
陳辰也沒有繼續為難他，一個快退役的王牌飛行員，縱使知道些什麼也不會太重要。要不然，他也不會恍惚了下才想清那個名字。
兩人就這麼干喝了一個多小時，你一瓶我一瓶，說是飲酒怕不是往肚子裏灌水，這期間兩人均是沉默。
呲，空氣凈化器一開連帶着酒味緩緩吹散，喝得半暈的駕駛員大叔靠在椅背上，眼帘逐漸變得沉重。
“您這樣的人，一定會看清真相，您也一定會發現，錯的不是我們！”
呼嚕聲漸起。駕駛員大叔夢囈般地呢喃了幾句，陳辰偏頭望了他一眼，似乎聽到又似乎沒有聽到，他只輕點了幾下屏幕，讓穿梭艇內的亮度降低，眸子也隨之合上。
縹緲的星空中，暗紅色的穿梭艇宛如一粒懸浮着的飛沙，噴吐的粒子流無聲地推動着機體向前，離下一道星門的路線已然規劃好，即便沒人關注儀錶也會正常運行。
莫塵枕着胳膊靠在坐椅上，嘴角微啟露出淺淺的小虎牙，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會時不時的舔舔嘴角。
張凡將空酒瓶插進雜物桶里，雙眼熹微地抬起右手。他用擎舉不穩的手指輕輕地撫在自己的右邊臉頰上，從右眼眉開始，一直到鼻樑，斜亘着三道半猙獰可怖的傷疤。
“已經不疼了呀。”
黯淡的燈光加上酒精的催化，使得張凡也起了睡意，他竟然就那麼捂着自己的右眼，沉沉的睡去！
駕駛艙中，一片均勻的呼吸聲，所有人都沉浸在夢境中，相比來時諸人那忐忑複雜的心情，這一刻大家心頭都是祥和的。只是這般祥和的夢，待回到伽南星后便再也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