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誰來了
這句話惹惱了水青璃,秦熙的毒拖不得了。她一閃身站在門口,雙臂張開,斂目凝眉,刀子般的視線直勾勾射向那貪心的老大夫,沉了沉嗓子,氣勢立刻閃現,“你救還是不救?”
老大夫根本沒當回事兒,嫌棄的揮揮手,“小丫頭走開,別擋老夫的路。”
“我再問你一遍,你救還是不救?”水青璃不為所動,只臉色更沉了些。
“嗯?”老大夫上手扒拉水青璃,“小丫頭還有理了。”
一扒拉確是沒扒拉到實處,只覺手臂一痛,少女面前似有寒光閃過,那寒光帶着綻開的血珠。
痛覺慢視覺一步,老大夫瞧着手臂上被划拉開的傷口,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你,你,你……”
“你救還是不救?”水青璃不管他作何反應,只重複一句話,一連三問,一問比一問聲音更沉更低。
老大夫伸出手指,顫顫巍巍的指着她,終於道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你竟敢傷老夫。”
“若不是覺得你的手還留着有用,我覺得剁了也無妨,”水青璃面容清冷,說的話更冷。
老大夫一口氣吸進去,憋的臉脹紅,好半晌才吐出來,許是覺得水青璃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深嘆一口氣,做了妥協,“好,我救。”
水青璃收了刀,跟在他的身後半步之距到了床邊。
老大夫不管她做何,自顧自的重新拿出先前水青璃給的小布包,細細的數了數裏面的珍珠有幾個。
水青璃瞧着心裏暗罵,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拿了那麼多錢財帶到棺材裏去不成?
老大夫數完,嘴裏又嘀嘀咕咕了半天,橫豎都是一些罵水青璃的話,他罵完了心裏舒坦了,才道:“我這法子是以金針度穴封住經脈,以延緩毒性的蔓延,”說著瞧了水青璃一眼,有點做作的撫了撫自個兒傷着了的手臂,“哎呦,我這手臂傷着了,拿針怕是拿不穩,一紮扎個沒準那人可就死了,小姑娘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就是人死了不怨他,怨傷着了的手。
那手是怎麼傷的?水青璃划傷的。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剛剛見他一顆顆珍珠扒拉着數,也沒見他拿不穩哪一顆給掉地上,怎麼一碰到拿針手就拿不穩了呢?
在水青璃暗暗磨牙的這會兒功夫,老大夫已經又開始解秦熙的衣襟。
水青璃心裏在天人交戰,看着他將秦熙盤好的紐扣一粒粒解開,聽着他在那兒變本加厲的胡說八道:“哎喲喲,老夫年紀也大了,這穴位呀不好找了呀,最怕有時候扎錯了人一下子沒死成,活生生給疼死嘍。”
水青璃閉上眼,動了動唇終是道:“你來說穴位,我來扎。”
憑她對這老傢伙的了解,他沒有醫德,萬一真把秦熙給故意戳死了,她難不成要找閻王要人去?
老大夫似就為等她這一句話,立馬讓開床邊的中心位,“哎喲,好好好,你來你來,這扎針啊講究一個力度,不能扎得太死,也不能扎得太活……”
“少廢話了,扎哪兒?”
其實和這個老大夫說話是有一定難度的,她語言不通,首先得將老大夫說的話在腦海中過濾成自己聽得懂的語言,再來與他對話,比較費腦力。而穴位這些專有名詞,她更是不會聽得懂,時間拖得越久,她怕她反悔。
而秦熙的命,她終是不放心交到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手上。
老大夫瞧見水青璃手中拿着的銀針,好像他再不說那針就會戳到他的身上,頭一縮,老老實實道:“第一針,天突。”說完了不見水青璃動作,又補了一句,“鎖骨正中央。”
水青璃開始緩慢移動自己手中的銀針,一面又瞧着老大夫的臉色,當銀針移動到秦熙的鎖骨中心時,她瞧見老大夫的神色有明顯的放鬆,視線轉回銀針上,入肉,輕旋。
水青璃落針落的緩,老大夫眼睛一眨不眨瞧着她的動作,當那銀針入進去三分之一時,老大夫趕緊喊停,繼續道下一針的落針點。
水青璃細聽着,也在憑着感覺摸索,一步錯手下結束的將會是一條生命,而且是曾經救過她性命的人,她絲毫馬虎不得。
魚人知恩圖報,旁人施與小恩,她們將給予大惠。
短短半盞茶的功夫,似覺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持針時不曾手抖,落針時不曾手抖,當手從最後一根銀針上拿開時竟抖的厲害。
“好了?”水青璃問,她的聲音控制不住的在發抖。
老大夫已忙不迭的在收拾他的行囊,“好了,此針過上半個時辰再拔,連續三日,都是這個時辰施針就行了。”
“他能撐幾日?”這還是水青璃最關心的問題。
老大夫已行至門口,一副對生死漠不關心的態度,“說不好,得看命,姑娘你還是快些去尋巫師大人吧,這老夫可幫不上忙了。”
巫師大人,她不能尋,也尋不得呀!
這日晚間飯時,水青璃問了婦人一個問題,“這城中哪裏有河?”
婦人起先是一愣,但還是笑着告訴了她,“護城河不就是河嗎?姑娘尋它做甚?”
水青璃只搖頭,拿着勺子不停的攪着碗裏的稀粥,不見喝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婦人本着多事不問的原則,只嘆一口氣,吃她的飯了。
此後的幾日,水青璃承包了早起去買菜的任務,還要拖着爾塔一起,但每次兩人都不一起回來,爾塔早早地把東西拎回來,水青璃要過那麼個兩三個時辰才能回來,有時候回來是午飯的點,有時候就過了午飯的點了。
婦人不知她在做什麼,問爾塔,爾塔吱吱嗚嗚也說不清楚,她的擔心一直持續到腳上的扭傷完全好了。
“今日我去吧,姑娘照顧你家兄長便好。”婦人搶在水青璃出門的前一步,奪了她手中的菜籃子。
“啊?”水青璃獃獃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些日子越發的憔悴,早沒了水族昔日的光彩。
“我說,我去吧,”婦人笑着又重複一遍。
“我可以去的,”水青璃的聲音頗淡,神色略顯怔忡。
婦人拍了拍水青璃的手臂,安慰道:“我這樣說也不是不讓你出門的意思,我知道你有事兒,是什麼我也不多問,年關將近,我只希望別鬧出太大的動靜就好。”說完一聲長嘆,轉身走了。
水青璃愣愣的盯着婦人有些臃腫卻雄壯的背影,眼裏渙散的光彩逐漸凝聚,透出點點清亮。
這些日子她日日在城門附近轉悠,想去護城河一探,但城門始終不開,她尋不到機會,出去的時間長了也怕婦人多想,不得不回來,此番聽婦人一說,確是同意了。
於是水青璃每日出門兩三個時辰,漸漸增長到了五六個時辰,再到一天。
她沒有等到城門的開啟,卻等到了年關的將近,也等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