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柳花花
江心月想了一會,才道:“人人都想變強,所以我也想變強啊。如果我變強了,別人就不能欺負我了。要是我強大了,我就能替老爹報仇了。”
古叔嘆了口氣,凝望着江心月,道:“依靠仇恨化為的力量,很有可能讓人瘋狂。心月,你一定要記住,我教你修行,傳授你道法,並非是讓你去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了?反而會讓你陷入無止境的仇恨之中。”
江心月不解,反駁道:“古叔,難道我就能眼睜睜看着我的仇人逍遙嗎?”
古叔鄭而又重地講道:“放下仇恨遠比拿起難,我說給你聽這句話是不想你日後誤入歧途,而並非不讓你報仇。”
江心月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許久無言,江心月問道:“古叔,雲景給我的那本書是什麼?有什麼用處嗎?”
古叔笑了一笑,道:“這是一本鑄劍經文,其中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你先留在身上,以後自會有用處的。”古叔說完又吩咐道:“心月,你上次看書耗費了太多的心神,但也讓你性子沉穩了不少。你的天資不高,根骨又差,想要在修行一道上有所長進,需要付出十倍於常人的努力。”
江心月聽見古叔如此說,心中備受打擊。但他也認清了自身,知道自己絕不能再懈怠了。他目光堅定說道:“古叔,心月知道了。”
忽然江心月神秘兮兮地問了古叔一句話,“古叔,你都能看清楚那本辟邪鑄劍錄,為什麼還要我拿一目十行去跟他交換呢?”
古叔神情凝重地說道:“貪嗔痴,傲慢,懶惰都可以造成殺孽,若你心中存了這樣的心思,你不配當本尊的弟子。”
江心月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獻媚道:“我只是這樣想想。”
古叔嘆了一口氣,道:“有此心也不行。”
江心月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不敢直視古叔目光。
古叔在江心月心中亦師亦父,他平日裏最是胡攪蠻纏,誰都不服氣,但是最怕古叔發怒了。
次日,江心月從修行中清醒過來,一早便隨雲景一同去了藏經閣。
藏經閣藏書千萬,江心月還在一樓看了半日。這一次他有備而來,專門挑揀一些講訴修行的書籍閱讀。一層的書,基本上都被江心月翻了一遍,有剩下沒看的也基本上都是對他修行沒有作用的書。
江心月隨着雲景來到了二層,雲景介紹道:“這一層都是適合鍊氣期修行的功法和道法,在這裏閱讀的話,一個時辰需要一個宗門點,如果要借閱的話,因為每部經文借閱所需宗門點不一樣,你可以拿着功法去下面找我登記。”
千卷書,萬里路,這兩樣做到其一便能行走天下。
二樓看起來比一樓更要寬敞,江心月隨手拿起一本書,說道:“雲兄,上面幾層是放的什麼書?”
江心月翻開第一頁,精神一震,此書上記載的赫然是一篇鍊氣功法。
雲逸笑着說道:“藏經閣的第一層都是一些供人閱覽的雜書,第二層擺放的是鍊氣期弟子修行的功法經文,劍經,拳經等等,另外還有一些諸如煉藥術,藥草類書籍和妖獸介紹類的書籍。這種不是很多,又比較偏門,所以平時也沒有多少弟子看,大多都是借閱鍊氣功法與劍經。”
有弟子在藏經閣看見雲逸竟然跟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稱兄道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兩人算是忘年之交,加之兩人性格相近,豪爽不拘,兩人都是笑了笑,不去理會。
雲逸接著說道:“藏經閣共有四層,第三層就是築基期功法了,至於第四層是羽化期功法。”
江心月好奇地問道:“如果一個鍊氣期的弟子,能進入三層,或者四層借閱圖書嗎?”
雲逸搖了搖頭,方才開口道:“宗門有規定,鍊氣期的弟子如果要借閱築基期功法是不可以的,但是如果真的要借閱的話,也還有辦法。第一個就是託人去幫你借閱,第二個就是去傳功殿那裏申請,有了傳功殿的簽字申請書,你就可以來藏經閣借閱道經了。”
江心月還不太清楚混元宗的結構,問道:“傳功殿是什麼地方?”
雲逸回道:“傳功殿是長老們教授門下弟子道法的地方,平時有許多長老會輪流去那裏開課,江兄弟你也可以過去旁聽的。這些長老學識淵博,傳道解惑,若你能觸類旁通,不過修行的是什麼道法,也能知一解百了。
江心月聽了大感興趣,忙囑咐雲逸有機會帶他去聽。雲逸笑了笑,道:“這樣好了,你我約好,五日之後一同去聽魏長老講課吧?”
江心月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雲景又問道:“你可幫我找一些劍道基礎的經書來嗎?”
雲逸說了句“不用”,帶江心月往左側的書架走去。雲逸指着眼前的圖書,道:“都已經歸類好了,這些地方都是劍法,劍招,劍術。”
江心月說了一聲“謝謝”,雲逸還要看守藏經閣也不陪他多說,讓江心月在這裏挑選。
古叔在江心月靈海之中淡淡地說道:“這裏的書也不是很多,你都看一遍吧。”
江心月“啊”了一聲,心中忍不住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話。江心月視若無人在這裏翻閱起這些劍法基礎來,越看,江心月越發現這些書他好像讀起來並不難。原來是他在一層讀遍了所有的經書,這些入門級別的劍經,心法又並不算難,所以江心月才讀起來感覺簡單。
江心月心中暗道:“這些書也並沒有什麼難的,遠遠比不上奔雷劍法,蒼龍劍法,更別說是九轉鍊氣錄和慕容長仙教我的那個玄青太極劍法了。”
他身旁一個樣貌清秀的女修見他翻書如點墨,笑道:“這些書你只掃了一眼吧?難道你都看過了?還是不感興趣?”
江心月沖她一笑,道:“看完了。”
江心月只是隨口一答,那女修卻只是以為他在吹牛。她不服氣,找了一本江心月剛剛丟下的經文,隨意翻了一頁問道:“吹牛不打草稿,我便考考你。《心緣訣》中記載的五色五音五味是為何?”
江心月仍舊隨口答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五色分別為青黃黑白赤,五音是宮商角徴羽,五味是酸甜苦辣咸。”
女修聽江心月隨口便答了上來,心中還不服氣,又拿來一本書,翻到一頁,找了一個問題,說道:“穀神不死,是為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如何解讀?”
江心月想起這句話出現在許多道經之中,他當時也思索了半天,不知其意。他博覽群書,所知甚多,結合自己的所見所知所聞,慷慨答曰:“穀神乃生養萬物之神,所謂穀神不死,指的是修行之時靈力生生不息,源源不絕,就可以做到至虛如谷,神遊太虛的境界。道的境界微不可察,卻無處不在,連綿不絕,存在在天地間,造化着萬物。”
那女修搖了搖頭,道:“那我問你既然玄牝之門存在,那道又為何虛無縹緲?”
江心月被她問的難住了,呆在那裏。
女修見他窘態,微微一笑,臉上淺淺露出一個梨渦。她眼波流轉,打量着江心月搖了搖頭才道:“我就說你看的不仔細,似你這般打馬虎眼,怎麼讀的進去書呢?”
那女修說的話,江心月全然沒聽清楚,他忽然遇見難題,不解不快。江心月重新翻讀那女修出題的經書,果然找到關於這一段的記載。不過書中也沒指出什麼就是玄牝之門。那女修見江心月不理會她,自覺沒趣,找了個角落讀書去了。
江心月不服氣,想要辯證,接連讀了十幾本書,才找到關於這個問題的記載,他融會貫通,心中已經有了淺薄的見識了。他喚了一聲那女修,叫她過來。
“你知道了?”那女修眸光閃爍,笑着說道。
江心月嘿嘿笑了笑,道:“我在《悟真經》中找到了,穀神動靜,即是玄牝之門。這個門乃是天地之正中,人身之要害,又叫做妙門,是為慾望。慾望自然是存在的啦,道自然也存在了。”
女修見江心月竟然說的嚴絲合縫,毫無差漏,心中也稱異。她又問了江心月幾個問題,不過都不是從書中找來的問題,而是她平時修行所遇見的一些難題。
有一些江心月立即便答了上來,還有許多江心月說不上來的,江心月便立刻撲到書海之中尋難解惑。
一問一答,足有一日。那女修有些佩服起來江心月了,她看了眼江心月微微一笑,道:“唉,你叫什麼名字?”
江心月想不到這個百般刁難他的姑娘,最後一問竟然是這個問題,他笑着開口道:“姑娘問了我這麼多問題,最後一問便留給你自己去猜吧。”
那女修也不氣,笑嘻嘻地說道:“如此也好,我先跟你說本姑娘的芳名罷,你且記好了……我叫柳花花。”
柳花花見江心月還在低頭看書,罵了一句“獃子”,臉上卻含笑偷偷看了一眼江心月,走下了樓去。
且說江心月在這裏看了整整一天的書,一直到雲景來尋他,江心月才扔下手中的書。聽雲景說起,江心月這才想起,混元宗也給他分配了一所居處。雲景吵着要去看看,江心月正好也沒來得及去過,剛好可以讓雲景帶路。
曲徑通幽,斗折蛇行,兩人行至藏劍閣旁一孤院。江心月拿着令牌按在門上,小院門輕輕打開。庭院深深,栽有綠籮芭蕉,翠竹青樟。白雪菲菲,孤芳幽幽,像是一幅水墨雪花圖。
雲景走進去,左右看了看,贊道:“這小院幽靜而深遠,倒也別有一番韻味了。只不過,江兄弟喜歡熱鬧,怕是不喜歡這裏的環境吧?”
江心月抹了抹疊在井缸上的雪,看着水中的倒影,笑道:“雲兄說的不錯,這裏倒挺適合你的。”江心月嘆了一口氣,道:“唉,不過雲兄若是覺得我住在此處就能安逸自在,那可能就想錯了。”
雲景看着江心月滿目憂愁,奇道:“江兄弟有什麼疑慮困惑不妨說與我聽聽,為兄入門比你要早一些,說不定可以幫你解決也說不定。”
江心月搖了搖頭,手指着藏劍閣的方向。
雲景問道:“你是在說慕容師公?”
江心月請雲景進屋去坐,兩人煮水熱茶,品茗論經,時間悄然而逝。
雲景苦笑着開口道:“江兄弟,你說你會不會是慕容師公的師弟轉世輪迴的?”
江心月埋怨道:“這慕容師兄性情古怪無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故意折騰我的。”
雲景微怒道:“慕容師公乃是混元宗輩分最高的人,據說他老人家的修為比掌門人都要高。江兄弟,你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青睞,是多少人求不來的福緣,你怎麼還不珍惜?”
江心月無奈地笑了一聲,道:“我以前只想着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所以才那般想。自入修行以來,更加發覺修行無止境,這世上千萬事,只要求道才能求真,求真才能求得大自在。”
雲景大笑,舉杯邀了江心月一盅,道:“江兄弟身上帶着讓人難以捉摸透徹地感覺,我莫名地願意去相信你,你以後一定會有大成就的。”
江心月笑道:“借你吉言,但願如此吧。”
兩人秉燭夜談,期間交流各自的修行心得。聞道有先後,雲景總能給江心月提出許多少走彎路的經驗。術業有專攻,江心月也能給雲景一些靈感,提點迷津。
第二日一早,江心月與雲景直接去了藏經閣。雲景知道他的神通,喟嘆道:“江兄如此勤奮,我也不能落後了。”
江心月連續幾天,都守在藏經閣。許多弟子也知道了他每日都在藏經閣二樓看書,見怪不怪,只道這位年輕的‘師爺爺’或許在找什麼經書吧。
五日過後,雲景來尋江心月去傳功殿聽課,兩人各自回去整理了一番,便一同去了傳功殿。
路上,雲景介紹道:“今日來的魏師叔,羽化初期修為。平日裏來講課的多是築基期的長老,羽化期的人物都在閉關修行,平日裏可不多見。所以,今天的人一定不少。”
江心月性子越來越沉穩,慢慢說道:“不知今日魏前輩要講什麼課?”
雲景笑了笑,道:“魏師叔是混元宗少有的氣體雙修,他的課無論講什麼,都能給人帶來許多收穫,保證不會讓你失望了。”
江心月點了點頭,他暗道:“氣體雙修就是鍊氣,煉體同修的修士。傳說古茗星四域之一的東土便是體修為主流修真派,體修在北域可不多見,能聽一位體修傳功授課的機會在北域可不多。
傳功殿很大,長老一般都是在廣場上傳經授道。
江心月兩人到了的時候,已經有許多弟子入座了。在一個巨大無比的廣場上,擺放着上千個蒲團。
雲景與江心月找了個位置坐下,雲景說道:“看來許多外山弟子都來聽課了。”
江心月訝異無比,沒想到聽課的人如此之多。
江心月壓低嗓音,低聲說道:“之前還以為你說有如此盛況,還當你是在誇大,如今看來這位魏長老的魅力還要大一點。”
雲景面露微笑,回道:“你有所不知了,魏長老不僅僅修為高深,而且品貌不凡,大概還有許多女子是為見他一面而來聽課的呢。”
江心月望了一眼,果然看見許多女子。江心月啞然失笑,暗道:“自從我看了諸多經文,領會到修真奧妙,只覺得富貴功名都是過眼雲煙,皮囊長得再好看,也會紅粉化為白骨骷髏。”
兩人交談間,忽聽一嘹亮高亢的嗓音喝道:“妙法玄武經,氣體無量功。”
江心月凝目瞧去,見一灰袍道人從空中飛下,落在一高高架起的道台之上。那道人樣貌非凡,天庭飽滿,骨骼清奇,一身紋蟒灰袍,更添威儀。
江心月見了那人儀態卓絕,心中忍不住贊了贊,如此風華,難怪許多女子傾慕他的相貌了。
聽過雲景的介紹,江心月知道這位魏長老全名叫做魏無生。這位魏無生甚是了得,修行不過甲子,修為已經達到了羽化境初期的修為了。魏無生最厲害的地方在於他的氣體雙修,這樣的修行方式讓他在同境界內戰力無雙,甚至連羽化中期的修士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一堂課足足講了兩個時辰,江心月聽完之後仍然覺得意猶未盡。魏無生的講課讓他獲益匪淺,一番深入淺出的講解,讓聽課的人都大解迷惑。
自今日之後,江心月便每日來傳功殿聽課,閑暇時間便去藏經閣看書。如此已有半月時光,江心月修行不輟,已經到了水到渠成的境界,成功邁入了鍊氣期二層的境界。
碰巧這一日,江心月還未出門,他的小院便迎來了一位客人。來人正是慕容長仙,慕容長仙的出現,讓江心月叫苦不迭,他暗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