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遺世獨立 第十八章 捷足先登
北域,千里連綿不絕的雪山,像是一條白龍橫卧在這千萬里的疆土上。
高山之巔,仙氣蒸騰。有成年的老葯神樹生長,像是瑪瑙珍珠雕刻而成的,熠熠生光。煉藥爐之中,葯香撲鼻,蒸騰着仙氣。那白雪皚皚的大山,崖邊有仙芝紮根,山中靈鳥飛翔。無數的宮殿成群,像是天上人間。
此刻,這個傳承於北域千年的道統,人聲鼎沸。巨大的道場之上,門中祖師盤坐高位,各派長老分席而坐四周。門中怒目金剛,執事弟子身穿戰甲,手執或金霞飛劍,或赤焰長槍,散發出無盡威勢。庭下弟子排列成群,或交頭接耳討論着事情,或閉目養息靜候祖師發言。
一聲鐘響,從道場的那株萬年菩提樹下傳來。此聲音恍若天外之音,隔絕凡塵俗心。
“悠悠千古,浩浩山河。眾生皆渡無量劫,吾等雖為修真者,亦未敢怠慢……”一個讓人聽之便震服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北域一個深山古剎之中。有一個騎牛的老道人,拿出一張已經泛黃的劍譜交給門中弟子。
“爾等可觀此山海劍譜,如能從中悟出真解,此次七星秘境未嘗不可與那四域天才爭鋒。”
騎黃牛的老道,只隨手摺了一根枯枝。他伸出蒼老的手掌,也不見他有如何招式。只是隨手一拋,眾人只見得門中這個不世出的老道長以一根枯枝將遠處一片山峰削斷。
眾弟子見此神通紛紛叫好,老道長自然心花怒放。可一個花白鬍子的道人,連忙從道觀之中走出來。只見他八字鬍衝到了天上,指着他那個邋遢師弟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師弟呀,你能不能做點正事?你倒是不怕那十玉老妖婆,每次拍拍屁股,打聲呼嚕就睡著了,回頭還不是要我幫你擦。”
“師哥,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邋遢道人似乎是覺得不好意思,想要打個圓場。
“得,這個山河劍譜你留下。至於你嘛,該怎麼逍遙,就怎麼逍遙去,別給我添亂就好了。”
“我還不想跟你說話呢,看看……你們這群人沒一個有趣的。我還是去找劍靈玩好了。”邋遢道人也不顧及,竟然就直接倒在地上大睡起來。
“痴兒啊痴兒!千年的劍意,也解不開你一生夙願嗎?”
這裏是北域最高的一座山峰,而此地也就是整個北域唯一的一個五星宗門常青宗。山勢如凌雲劍鋒,奇險如刀鉤斧砍。這是一個如仙佛劈鑿的道場,山巒之巔,峰巒疊翠。此刻這座北域名山之上,於雲海翻騰之地有一個紅臉黑髮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身綉金龍袍,此刻站在一個棋桌前。
在他的面前有一個黑衣白髮的男子,手握摺扇。
“武無敵,此次的七星秘境由你負責。挑選出來門中弟子,賜仙丹法器。西海魔修對於此地已經是虎視眈眈,除了保護好弟子安全以外,更要暗中找到其中的古神血脈。對了,我記得李漠塵是你的弟子吧,這個小傢伙不錯,就讓他帶隊吧。”金袍男子說道。
不僅僅是各大宗門都有長老宣佈開啟秘境之旅,甚至是在整個修真界,這七星古境開啟已經全民皆知了。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這個天下,誰會在乎天下之大呢?更何況修真界?江湖是一間客棧,一座茶館。
這裏是北域,藏龍谷一個有名的散修聚集地,很多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修月商會總舵就在此處。一個古色古香的茶館之中,無數的修真者在此品茗飲酒。
“聽說了嗎?千雪山七星秘境出現。”有人在討論。
“如此盛事,誰不知道?如今整個修真界名門大派都派出元嬰期以下的弟子進入其中。北域第一李漠塵,聞香閣的仙子,鬼手宗的絕情刀紫光,北寒門的天驕林昭南,林昭北兩兄弟都會爭奪這場造化。”有知情的修士如數家珍的說出北域一些會參加試煉的天才。
“你所得到的消息還不準確,不僅僅是這些大派弟子。傳言隱世佛宗,太上忘情宗的一些天才弟子也會走出門庭,匯聚到一起,爭奪這場修真界的大造化。”有人補充道。
“哈哈……好一個天才盛會。就是不知我北域的天才厲害還是東土,西海,南嶺的修真者厲害。”
“是啊,四域天才龍爭虎鬥!”有人感嘆。
“對了,你們有人想去嗎?我等散修無門無派,若是結隊而去,左右有一個依靠。說不定在七星秘境之中能獲得絕世仙緣,便不指望一躍成龍,可至少加入大宗門或許也有些希望。”還有一些修真者在這裏發出邀請。
茶館的二樓,一間密閣之中。一個面如冠玉,目若繁星的少年和尚正笑盈盈的看着眼前一個女子。
“此行,還要多拜託施主了。”
“大師說的哪裏話,一切都是為了北域興亡,自當儘力而為。”那少年和尚對面的美貌女子笑着回道。
這裏且不說,千雪山一座孤峰上。
少女一身雪裙,仿若天上謫仙。她露出潔白如玉的手掌,輕輕撫摸着一柄漆黑鐵劍。
“師兄,你會在那裏出現嗎?”少女輕喃。
世間的事,一百種就有九十九種不盡如人意。剩下的那一件,也未必盡善盡美。
林子云進入洞府之中,看着空闊無一物的寬廣大殿,暴怒不已。
“李天生,我跟你勢不兩立!”
當林子云怒氣沖沖從沼澤之底飛出的時候,正好遇見一波人。
“虺族的人,你們竟然擅闖我族禁地,好大的膽子。
林子云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目光凝視着眼前來人。
八千里沼澤之地的蘆葦在夜色中亂舞,天邊的月兒亮的透徹,像是一盞佛燈搖曳在空中。
“你們不要枉費心機了,此地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林子云沒有理會他們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道。紅漁和騰仙兒站在他的身邊,林子云一襲黑衣立身在一片沼澤之上。
“賊子,偷盜我族寶劍。而今還拿走我族前輩遺物,你究竟是何居心?”殷戊大叫道。
“自古天地靈物,能者居之。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你若是有功夫跟林某說這些廢話,那我告訴你寶物就在我身上,你又能奈我何?”林子云譏笑道。
“好大的膽子,今天若不給你點教訓,老夫也無顏面對先祖了。”殷戊暴怒。
殷戊身子一動,取出一張佈滿符文的五星羅盤。只見此人雙手掐訣,口中更是念念有詞。不一會兒,那五星羅盤散發出一股濛濛靈光。只聽見那殷戊大喊一聲:“五方天鬼。”
只見得此羅盤之中,散發出來青色的霧靄。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從上面漸漸散發出來,轟的一聲怪響。那五角星盤之中的怪物已經爬了出來。林子云毫不在乎的看了一眼,只見場中足足出現了五個三丈多高的怪物,頭生三角,而且毫無頭髮,血肉。而且這鬼怪還生長着一對極為龐大的骨翼,看起來極為猙獰恐怖。
此刻若是許從在此,一定會想起來。那日古道魔山之中蘇北老道使用一桿都靈天鬼棋,召喚出來的怨靈跟殷戊這羅盤中的怪物一模一樣。
“這些人不到黃河不死心,我還有事處理,不想陪他們玩了,騰仙兒你攔着他們。”面對殷戊挑釁,林子云竟是置若罔聞。
見林子云要走,殷戊氣的差點跳了起來。這小子竟然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裏,可惡至極。
殷戊依靠五具天鬼暫時拖住騰仙兒,見到林子云當著他的面將紅漁和寶藏帶走他如何不氣。殷戊旋即運起全身修為,他抬掌劈出一道靈光火焰。
“砰……”
也不見林子云有什麼動作,殷戊已經摔倒在地。而那五星盤因為宿主受傷,其中五個天鬼也就此消散了。
殷戊直到臨死,也不明白為什麼林子云的修為竟然如此恐怖。
“羽化?還是結丹期……”只可惜,他真靈消散也不知道林子云究竟是何等修為了。
場中騰仙兒一語不發站在林子云身旁,目光盯着跟隨殷戊而來的雲山部落族人。而在林子云一旁的紅漁,則是難以相信的看着林子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螻蟻了,是真的煩。不想殺你們呢,卻又一直在我旁邊折騰。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現在你們好好欣賞一下今晚的月色吧。”
林子云的話語響起,只是此刻落在眾人耳中,卻好像是從地獄傳來的死神召喚。他們看着那個背對眾人的男子,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們心中甚至升不起一絲反抗。實力的差距太大了,大到絕望。
這一夜,陡然飄起血雨紛飛。寒夜之中,月華如練。那閃爍在冷風之中的幾縷劍光,已經是在此地雲山部落人最後所見了。
一如林子云最後說的一句話,風景如畫,殺人如麻。
紅漁看着林子云的背影,在那狹長的月光投射下,扭曲變形的影子。她縮了縮腳,生怕踩在了上面。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是吧?”林子云轉頭看着紅漁。
那如鷹隼般狹長的雙目,竟然和她印象中有些不同。她是個在愛情面前敢愛敢恨的人,絕不退縮。否則絕不會為了林子云等待八年。她努了努嘴巴,翹着嘴角說道:“你不說,怨不得你。可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是林子云,你回來找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麼說,你一直在等我回來了?”林子云微微一嘆。
紅漁沒有說話,她說不出來什麼感覺,但直覺告訴她,眼前的林子云和以前不一樣了。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說,也不知道她能如何取擇。
沉默了半響,林子云還是開口說道:“你不會等很長時間的,馬上就快了!”
紅漁沉默不語,林子云收起手中的神劍,目光眺望遠處。
雲山部落,李無寒被困在一間封閉的密室之中。這裏是整個雲山部落守衛最森嚴的地方,關押的都是一些重犯。他睜開昏昏欲睡的雙眼,忽然發現在他面前站立着一名腰間攜劍的男子。
“聽說了一件事,不過說起來倒是我要感謝你們李家。”男子聲音壓得很低。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李無寒說道。
“很奇怪嗎?我來只想親手送你走而已。”林子云淡淡說道。似乎對他而言,所說的只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而已。
“林公子,有話好好說。你跟我族公主聯姻,你千萬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李無寒聲嘶力竭說道。
“呲……”
林子云一點一點將神劍上面的血液,擦在李無寒的衣服上。黑夜之中他的雙眼,陰森恐怖。
“李苕華,李家……終有一天,我林子云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付出代價。哈哈……”
這一夜林子云握着長劍,走出了房間。
一個扎着馬尾,雙眼通紅的小女孩站在藥師閣外。
林子云仰頭收斂了臉上的煞氣,平靜的看了一眼小女孩。
“大哥哥,你殺了他嗎?”林子云轉身欲走,忽然聽見女孩開口說道。
林子云一句話也沒有說,身子化作一陣靈光已經消失在此地了。
“爺爺……害你的人終於死了。可是,可是江月還是好想你啊……你也回不來了。爺爺……爺爺……”
虺族的飛船之上,紅漁打量着一身黑衣,臉上矇著面紗的騰仙兒。
“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對他做了什麼,但是修真者和吞噬者是不一樣的。”紅漁開口說道。
“紅漁姑娘,我想你想錯了。劫魔大人是至高無上的,無論是我,還是你們,都會屈服在劫魔大人腳下的。”月光綻放着熒藍色的惑人顏色,映照在騰仙兒的臉上。
紅漁看見她好看如蝴蝶般的睫毛,像是在跳舞一般。
這個模樣,紅漁好像在哪裏見過。是在記憶深處,梅花林中。她依稀這麼笑過吧,紅漁痴痴想到。可是,只要啊,一想到以前,便如梅花的凋落,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