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237】狂且（中）

約莫過去半盞茶工夫，董賢、傅黛君相繼告退。

“只要駙馬都尉真心撮合，黛君那孩子便有五成勝算了。”傅瑤向侍立在邊的心腹宮人琉璃娓娓道來。

“駙馬都尉大人不願淪為第二個富平侯，他別無出路，唯有歸伏太后而已。”琉璃接着又問，“不過太後言及今番皇后的勝算，那剩下的五成，奴婢愚見，莫不是讓太史令李尋李子長大人卜算圓房之期？”

“那是自然。事到如今，皇帝的心思愈發難以捉摸，眼裏心裏只容得下駙馬都尉一人，哪裏還有皇后的位置？聖恩今朝有，明日無，雨露不是說要就給的，趕早不趕晚。少了李尋的助力，哀家擔心，皇后承受的煎熬會被無限拉長，前途就更難預料了。”

“太后思慮的是。李大人卜算的吉日，想必最是靈驗的。”

“提起李尋這廝，實在輕狂得很，就連哀家特意遣去送禮的內侍，也敢拒之門外！”

“那是李大人不識實務。少年得志之人，性格到底孤傲些，慣會自以為是，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也是有的，太后不必太過介懷。”

“李尋的乖張之處，又何止你說這些呢。其實哀家早有耳聞，此人不婚不娶，深襲黃老遺風，其所創製的日月五星之說，更是玄妙無比。”

“宮中傳言永信殿賞識太史令才學，屢次試圖收服此人而不得，可見性情一貫如是。”

“李尋天賦異稟，在朝為官卻不阿權貴，雖有輕狂之處，倒也令人起敬。但願有朝一日能夠為我傅家所用，也不枉一身真才實學。”

“誠如太后所言。這位李大人年紀雖輕，卻頗顯老成持重，不光熟稔觀星相面之術，且深諳鬼神之道。前陣子慧王殿下為靈祟所迷，若非李大人出手，不知會鬧到哪副田地吶......”

琉璃所言慧王殿下，乃漢成帝劉奭與王政君所生之子，先帝劉驁幼弟，名騁，年二十有六，論輩分為定陶王劉康、中山王劉興異母同胞，新帝劉欣的叔父。

劉騁少時，因持續高熱致痴，智力較常人低下，徒生一副風流倜儻空皮囊，待人接物卻似十歲孩提，遑論周公之禮。

劉驁在位時，憐惜幼弟命運多舛，以“慧”字加封，賜京城府第之餘，一併在未央宮內另置無緣殿，供其入宮承歡王政君膝下時暫居。

劉欣繼位后，承其舊例，仍破例為其保留無緣殿。

說來也是諷刺，要不是劉騁因病變得愚痴，在劉驁無子的時局下，王政君勢必順理成章地推舉幼子為皇太弟，以待兄終弟及之日瓜熟蒂落、登基稱帝。

如此的話，就沒有劉欣後來什麼事了。

至於琉璃提到前陣子李尋出手為劉騁除祟，實是那日慧王於無緣殿內無端發狂，毀損器物、自傷身體，無所不為。眾太醫束手無策之際，王政君病急亂投醫，請來李尋施術救治，不料歪打正着，竟獲立竿見影之效。

事畢論及細節，李尋一概諱莫如深，皆用“天機不可泄露”六字搪塞過去。

王政君左思右想，只道是無緣殿不凈，假劉欣之手下旨助慧王移居，從未央宮的無緣殿搬進了長樂宮的神仙殿。這神仙殿距永信殿更近一步，用作入宮拜謁太皇太后時的歇腳之所固然十分便利，然長樂宮內畢竟還有各宮太后和皇后的寢殿，男女之防，茲事體大。為此，長信殿、長秋殿私下屢向劉欣抱怨此舉不甚穩妥，亟待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