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兄弟之國
桓溫聽到他的話之後，不由的冷哼一聲，淡淡的說道：“欲要息兵休戰，卻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分明是半點誠意也無。如此議和，已無須再多言！”說罷，便欲起身離去。
反正現在的大局對於燕國來說是最緊急的，對於自己這邊倒是沒有任何影響，急的人是燕國可不是自己。因此，正好趁機會好好的談談價，盡量將之前丟失的郡縣都給拿回來，自己也就好對國內士民交代了。
梁琛見到他想要離開，便知道他是欲擒故縱。畢竟，此時的情況之下，如果真的讓李信將燕國給滅了，恐怕也不是桓溫想要看見的事情。
所以，他也不阻止，只是拱了拱手，不慌不忙的說道：“大司馬此言差矣，若無誠意，下官又何必跑這一趟呢？如今唐軍渡河在即，恐怕不日之後便將全面南下。以我燕國如今兵力，恐怕是抵擋不住的。萬一真到了那一個地步，為了保護陛下及宗廟，只怕太宰大人不得不向李信獻地歸順了。到了那時，青州之地便為唐土，李信只怕也很快便能夠趕到這下邳城下與大司馬見面了。不過，聽說大司馬與唐王頗有交情，亦是舊識，想必大司馬應該是十分樂見此事發生的吧！”
聽到這話，本來是想要拿捏一番，作勢欲要離去的桓溫，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盯着梁琛看了一陣之後，這才冷冷的說道：“你是在威脅本公嗎？”
“不敢！下官乃是代表燕國有求而來，豈敢威脅大司馬呢！下官不過是直陳事實，將可能發生的情況說了出來而已。這一切是否會發生，皆在大司馬一念之間！以大司馬之智，當知道若是真讓李信得了青兗二州，其勢力必然居天下之首。過去之時，燕、晉、唐三分天下，是最為穩定之局。燕國若滅，變得強大起來的大唐，便只能由江左一力抵擋了。此事於晉室有利與否，於大司馬有利於否，想必您是非常明白的！救燕非只為救燕，亦是幫江左自己！”梁琛躬身道。
對於他說的話，桓溫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出於對李信的忌憚，生怕他得了青州之地，勢力大漲的話，恐怕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接見梁琛了。
桓溫有恃無恐，自認為佔據了有利之勢的原因，就在於說此時的燕國已經是到了危急存亡之時，自己可以好好的要挾一番，拿到最好的價錢。
但梁琛有恃無恐，則在於說他準確的把握住了桓溫的心思，用他對李信的忌憚來要挾桓溫議和。
事實上，從這個方面來說的話，梁琛是佔據了更大的優勢的。因為無論是投降江左還是投降大唐，對於此時的燕國來說其實差別都不是很大。
當然，那是最終沒有辦法的情況之下，之所以這麼說，主要還是為了要找到一條兩強間獨立生存的路啊！
“往昔石趙盡有中原之地，冀幽雍並青兗等地盡在其手，也未見得其能夠拿對我大晉如何。就算李漢唐拿下了青州兗州之地，難道便能夠一舉滅了我大晉不成？江左不是燕國，縱然大唐鐵騎無雙，也不可能像是滅了你們一樣對付我們！更何況，本公與李漢唐雖有交情，他若真是敢對我大晉挑釁，本公必定不會輕饒於他！”桓溫自然不可能任由梁琛拿捏了，所以，沉吟了一下之後，說了一番自認為合理的話來。
但他這話其實是有一定問題的，主要就是因為當年的石趙強大之時，江左並不像如今這樣。石趙最鼎盛之時，可是一舉將國境給推進到了淮水以南，離長江都和建康都已經是不遠了。
關鍵在於後來石虎死了，冉閔的出現令整個石趙分崩離析，最終才讓慕容氏給撿了一個漏。從這一點上來說，江左也不是沒有面臨過北方統一王朝強大威脅的時候。
因此，梁琛用李信統一北方來威脅桓溫，其實效果真不是特別的大。從這一點上來說，桓溫的話是沒有錯的。
但他錯的地方在於說，如今的大唐可不是石趙之流能夠相比的。這並不是說國土與兵員，而是指整個體系與潛力上面。
如果說過去之時天下人還看不太清楚的話，經過這一次的滅燕之戰後，恐怕沒有人會再懷疑大唐越來越強大這一個事實了。
更何況，當初的石趙統治以殘暴著稱，其國內百姓苦不堪言不說，朝廷之內也是內鬥不斷。王公貴族之間爾虞我詐相互算計，如此一來自然是導致了國家的混亂。
但大唐在這一點上卻剛好相反，如今的李信在大唐之內可謂是直正的主宰，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抑或者是普通的百姓，對於他都是十分的擁戴。
尤其是這些年來大唐境內廣施仁政，官府十分得民心，這和石趙之時相比那是截然相反的。如此情況之下，再加上拿下了青州兗州等地之後，無論是國土還是潛力上面，其實大唐都會遠超過當年的石趙。
桓溫所說的話，只是從表象上來看而已，並沒有去說透後面的實質。說白了，只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從而是駁斥梁琛的威脅罷了。
乍聽之下像是很有道理，但深究就未必了，梁琛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其中的意義。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夠將桓溫給逼急了，否則的話，這一次的議和可能真的告吹。
所以，想了一下之後，說道：“若是大司馬真是如此認為，那下官只好回復太宰大人，就說大司馬不願意議和。如此一來，我們也只能夠是全力備戰，竭盡全力將唐軍給擋住了。不過，萬一真的擋不住的話，為了大局着想，恐怕也只能夠是歸順大唐了！”
“非是本公不願意議和，只是你們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卻想要本公救援你們，豈非是痴人說夢嗎？若真是這樣，本公何以面對朝堂諸公，如何面對悠悠之眾？大不了，李信南下之時，本公與其一起進兵，想必，他還是很樂意與本公平分青兗之地的！”桓溫緩緩說道。
“大司馬之言倒也在理，但以撤退為條件，恐怕也不是我們能夠答應的事情。不如這樣，我大燕與大晉結為盟友，約為兄弟之國，日後年年向建康獻禮朝賀，如何？”梁琛見狀之下，感覺時機應該到了，便提議道。
所謂獻禮朝賀，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納貢朝拜，這其實是為臣之理。但要想讓慕容暐放棄皇帝之號，對於燕國那些王公大臣們來說實在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畢竟，這面子上實在是過不去，而且燕國皇帝這個稱號也不是地上撿來的啊！
所以，他們乾脆便想了這樣的一個辦法來，兩個國家結盟，而且讓慕容暐稱晉帝為兄長。如此一來的話，用獻禮朝賀也就說得過去了。感覺就好像是大過年時，弟弟前來給大哥拜年一樣，而不是臣服附屬於江左的感覺。
雖然實質上並沒有什麼差別，但至少面子上過得去不是！
聽到這話之後，桓溫不由的沉吟了一下。以他的想法，自然是希望燕國乾脆就向自己投降，直接歸順晉室的。畢竟，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是自己收復了失地，並且威服燕國使其歸附一般。
這可是一件相當於開疆拓土的大功啊！對於他來說，如今正是在撈名望政績的時候，一旦將曾經的大國燕國給收降了，絕對會有很大的好處。哪怕燕國投降，乃是因為被李信逼得無奈了也是一樣。
但正如梁琛之前所說的那樣，都是投降，燕國幹嘛不投降大唐呢？反而是要投降江左！萬一到時候李信一生氣，進攻更加厲害，恐怕就是江左也救不了啊！
因此，想了一下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目前的形勢來說，這一種變相的臣服，可能是最好的選擇了！
“若是能如此，本公倒是可以同意議和之事！不過，你們若是反悔，或者再有挑釁之舉的話，此和議之事便直接作廢了！”桓溫最終還是決定答應對方，無論如何，至少先攔住燕國投降大唐再說。
“大司馬放心，若是議和之事達成，我燕國自然會遵守！只不過，此時李信率軍南下，我大燕已經是到了生死關頭，既然江左與燕國乃是兄弟之國，還請大司馬相助，保我大燕無恙！”梁琛連忙說道。
和議之事完成，梁琛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雖然他對於桓溫的心思有些把握，但也怕這傢伙真來個不管不顧，那樣的話，燕國恐怕就真的是走到頭了。。
“你回去告訴慕容玄恭，讓他將李信擋在大河以北便是！本公立刻派人送信與李漢唐，讓其停兵休戰，與你們議和！”桓溫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若能如此，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下官這就立刻趕回廣固城，向陛下及太宰大人稟告此事。同時，準備好朝賀之禮，不日便送往建康！”梁琛得此回復，心中放心不少，連忙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