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 塵埃落定
魏王氣怒的大喊道:“那雖然是我的生母,可是你也曾喊過她母親的,你今日的一切都是依憑她得來,你不說為她主持公道,為什麼還要攔着我。”
王怡真搖了搖頭,不理魏王的喊叫,剛才她打人的時候就發現了,雖然是成年男子,不過魏王同晉王不同,真的是個文弱書生,估計是平時也不太健身,真動起手來,王怡真一個能打他五個。
看着魏王雖然氣恨,但也確實不敢上前了,王怡真才又催江夏侯夫人:“還有呢,不只這一件吧。”剛才這幾位親王,小臉可都挺白的。
江夏侯夫人瞪了她一眼,又說道:“還有……還有太子在朝陽宮裏,被人投了葯,也是我做的,是韓王說要落實了太子淫亂後宮之罪,那玉佩我也給了他。還有你在宮中收到的字條,本來是給你一個人的,誰想到李家女兒突然會去,因着本來齊王說你身世可用,能讓太子萬劫不復,讓我找機會促你們常來常往,是了,通知燕王去捉姦的也是我,我也沒有想到……安排到了這種程度,都讓他逃過了一劫。這是我針對太子做下的事情的,其它的如借叛國賊軍之名令你在并州遇險、在魯地殺人、在京城行走,都是我做的,你滿意了嗎?”
太子整個人都傻了……不獨他,在場的親王沒有一個不傻的。
奪儲這種事,哪一次使勁不是私下裏,就算要公開行刑也得是什麼收受賄賂、結黨營私、草菅人命一類的高大上的罪名啊,下春藥什麼的……這說到臉上多丟人啊。
問題是江夏侯夫人還補了一句:“奴掌有的證據,都已經留下了密衛刑堂,會由江夏侯呈給聖上。”她不說,都忘了這夫妻兩個還算是同事關係呢。這句話一出,其它人全都“啪啪”的跟着太子和楚王跪了一溜,不敢吭聲了。
這一溜話江夏侯夫人說的又快又穩,也不知道背了多久,王怡真都聽傻了……
突然就想起來了李杏杏說的話來。
謀反一事,除魏王外人人有份,但人人都未被細究,太子落得個管教弟弟們不力的罪名,也在家反省。
以前王怡真覺得,這可能是叛國賊軍栽贓陷害之舉,如今看來,根本就是這幾位親王人人都同叛國賊軍聯繫着嗎?也是的……大家都是從密衛下手,打算從內部滲透,又着意的針對太子,結果竟然能大家不用商量,做下了一個連環套……
“我……我都招了,你還想怎麼樣……你……你別忘了你說過的話。”江夏侯夫人哭着對王怡真說。
王怡真對她承諾過,若她來自首,便為會周復興求情……但那時候王怡真以為,周復興同江夏侯父子才是主謀,她並沒有想過,江夏侯夫人看着嬌嬌柔柔的,倒是個幕後的BOSS啊……
也是,她這個女子都能在尼庵當家作主這麼多年,憑什麼就知道人家的肉體不夠強,就看不起女子啊……
王怡真此時心裏倒對江夏侯夫人生出了一些佩服,因此魏王又靠近的時候,她又順拐給了一腿,再將這危險份子拖的離江夏侯夫人遠一些。
“夠了……”啟聖帝看不下去的說道:“魏王為母報仇心切,也是人之常理。”
哪有人逮着受害人打起來沒完的,打的還是他的娃……
王怡真“哦”了一句,然後才說道:“我還沒有問完呢,你說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我問你,李家長房的韓夫人是怎麼死的?人稱五爺的吳長福又在何處?”
江夏侯愣了一下,眼神向著啟聖帝那裏掃過,突然間便大喊一聲,跳了起來,上呼道:“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我拿命來賠你。”說著一頭沖向了殿中主柱。
王怡真之前為了將魏王拖得遠離江夏侯夫人,多走了幾步,如今竟然是阻攔不及,她雖然喊着“攔住她”,但這殿裏本來人就少,其它的親王都還跪着,一時間就真的讓江夏侯夫人將頭狠狠的磕到了柱子上。
等到了王怡真撲過去的時候,江夏侯夫人已經氣絕身亡了。
一時間,廳中兩位公主都尖叫起來,幾位親王也沒想到這位夫人說撞就撞這麼絕然,只有王怡真看着她的屍體,在原地愣了半天,身後剛被她打過的魏王重重“哼”了一聲,但看着王怡真的神情不太對,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麼。
好好一頓宮宴吃的血流成河的……
啟聖帝也嘆了一口氣。
“今日以太子為監國的人選,可有人有異議?”
唯一的一點安慰是,王怡真的打算成真了,叫江夏侯夫人這一攪合,在場諸人可不就是人人有罪,這時候還投票什麼投票。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了……
其實啟聖帝早就動察了一切。
打從他同李皇后和解之後,夫妻兩個就沒有什麼秘密了。
宮裏對太子的傳聞,怕啟聖帝早就知道了,李皇后那裏在太醫院裏留下了大量的證據,估計就是欲揚先抑,等着啟聖帝去查。換掉的孩子,也並不是指太子,而是魏王,反正啟聖帝明白是他的種就行了唄。
叛國賊軍本來也不是要亡國,只不過是專針對太子,如今被啟聖帝連根都撥了,親王們人人都想扳倒太子,因此人人都插手密衛,同其有聯繫,結果便是人人帶罪,唯有一個沒有罪的魏王,雖然是天下第一的才女生的,但終歸是個私生。
也就是說,今天這一場鬧劇,太子當眾洗清了身世的疑點,眾親王也都落下了不大不小的罪狀,殺不至於殺,用也不好再用,全憑着太子的求情躲過了這一場,倒成了人人欠太子的情份了,這個時候再沒臉沒皮的人,也不敢出頭和太子爭啊,爭也爭不過。
這還有什麼票可投,這場公開辯論,太子贏了。
其它親王也個個不是傻的,啟聖帝給太子鋪路,鋪的也太明顯了。
不但給太子鋪了路,還將諸親王的把柄都奉上,以後要不然就是兄友弟恭,要不然就是五國之亂了,但在晉王已經被拿下兵權的情況下,兵亂的可能性並不高,也就是說,就算是啟聖帝突然有一天不在了,這權利的交接也早就完成了。
於是除太子之外的一群兒子們,心裏無不是酸溜溜的,他們竟然早以前也沒有看出來,太子是受到了這樣的偏愛的……因此這一次宮宴過後,大家心裏也都有數,啟聖帝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看兒子們表演了,現在都聽話的,至少還能給老爹心裏帶個好,要不然搞砸了啟聖帝終身的大事,人家死前留個XXX看皇陵的遺詔,也很要命。
一場宮宴,一條人命,就這麼結束了。
太子的監國地位定了下來,之後也沒有誰有心思吃飯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當然,有些小朋友找不到媽媽了。
因為是純皇族的宴席,所以殿中除了三個大太監,也沒有外人,今天一切的事端外人皆不可知,但同樣的,想把腳軟的太子從殿裏扶出去,王怡真也很受累就是了。
把太子送回了太子府,王怡真又同李蘭蘭談了一夜。
前一天還同太子妃同心互助呢,可是如今……啟聖帝根本從一開始就在演戲,他無心換掉太子,更是幫着太子鋪平了前路,那麼太子妃又成了需要面對的最可怕的敵人,就不能不讓人多防了。
這之後的一個月裏,因為確立了監國的人選,啟聖帝的封禪大典也開始慢慢的準備起來了。王怡真這邊,為了聖上的名譽,不能對外說肖婉兒私生的孩子已經在宮裏,因此還需要王怡真頂着這身份,啟聖帝便收了她做義女,封為“昭才”公主,意思是昭示天下,才華絕代,但王怡真總覺得自己是被封了個“招財貓”的感覺,因此絕不允許任何人用封號喊她。
同時宮外突然開始流傳起肖婉兒新的故事來,就跟《白蛇傳》傳完了還有《白蛇後傳》一樣,王怡真的一些故事也開始作為後傳融匯到裏面,但這故事明面上說的是肖婉兒遇人不淑,骨子裏卻講的是啟聖帝的痴情,慢慢的倒讓有些人相信,兩個人並無私情,也無私生,拋開啟聖帝養了一後宮的嬪妃不提,這只是一個守護真愛的故事,初戀求而不得,便對初戀的孩子都愛烏及屋,很多老百姓都為自己有這樣一個深情帝王而感動。
一時間,啟聖帝於公於私於國於名的名聲都達到了最高點。民間樂平安,也喜歡聽自己的君主有個好名聲,到處是詳和之氣,還真的是國泰民安的感覺,因此連朝中的大臣們,都不太反對啟聖帝祭天了,雖然沒有擴土之功,但這守成守的還可以。
唯一不太好的是,王怡真同魏王不對盤了,就跟以前見周復興一樣,見一次打一次,比如魏王穿紅色,就打到他見血,魏王穿紫色,就打到他臉發青,反正打到什麼程度,就看魏王當天穿的有多艷麗了。問題在於,就算不是親生的,王怡真手裏還握着寶物,啟聖帝依然寵她,她打魏王也就打了,啟聖帝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唯一的懲罰就是一路將李奕城的爵位從侯爵降到伯爵再降到子爵,最後降成了鎮國將軍。
次數多了,魏王也是怕了王怡真了,他心裏知道王怡真是恨他搶了肖婉兒之子的身份,可是這身份也不是他想要的啊,為了這種事結仇實在沒必要,更何況啟聖帝也不向著她,因此魏王要麼就不出門,要麼也就穿點深色暗色的衣服,反正不敢穿艷色了,王怡真這才放棄了這項活動。
然後李杏杏的婚事,到底還是讓王怡真成功的取消了。
鑒於揍魏王揍的太順利,齊王對於王怡真的要求,簡單是無不滿足,就怕她哪裏不太滿意。於是李杏杏當天就興高彩烈的住進了王怡真剛修好的尼庵。
除了李杏杏的婚事之外,燕王的婚事王怡真也作主取消了。
主要是因為王元娘又開始作死了,這次不是為了夏良英,而是……為了周復興。
王怡真被海氏哭哭啼啼的攔住,講明原委的時候,都想鼓掌,這兩位的故事真的也算是精彩。自從周復興上次在夏家教訓了夏元亭,替兩個人出氣之後,兩個少年男女也不知道就怎麼產生了革命的友情,一直書信往來,夏家被太子放棄后,周復興他奶奶看唯一的孫子鬧騰着要娶夏元亭,也將夏元亭一頂小轎抬了進府,結果周復興也是個記仇的,這小妾不是娶來睡的,倒是娶來玩的,變着法子折騰人,海氏院裏沒有小妾,反而是周復興教了王元娘不少后宅里折騰人的法子,王元娘終於有一次忍不住偷偷到了周家,跟周復興一起,玩了一把大冬天裏往夏元亭身上潑涼水、凍冰雕的遊戲,之後這心思就再也離不開周家了,天天想着要去玩。
海氏快瘋了……找上了王怡真,王怡真都差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虧她還想着對周復興好一點呢。
於是王怡真到了周家,先是例行的將周復興揍了一頓,又將夏元亭接了出來,以前高高在上的一個官家嫡女,如今看着直的是比鬼也好不到哪裏去了,以前的傲氣和心機半點也沒有了,只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了。打發了夏元亭到晉王妃的尼庵里修行后,王怡真到底還是將王元娘同燕王的婚事取消掉,又重新給她訂了同周復興的婚事,她都跟海氏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管王元娘,就當是還了海氏紅燒肉的情份,以後王元娘要是敢跟着周復興做惡,她也不是不能揍女人的。
唬的海氏發下毒誓會好好管教這小兩口子,王怡真就覺得沒大問題,大管家當初也是密衛里的小頭目,揍不下手女兒,揍女婿該沒問題吧,周復興的教養交給海氏應該還行,因此……周復興那邊……她欠的也算是還了吧?
除了王元娘和周復興之外,王怡真又順便抽了個空訂下了王正清和孟小樓的婚事,孟小樓剛進王府的時候,還問過王怡真,有沒有辦法撮合她同夏良英,但後來就不問了,這原來是改目標了啊。
事實真的是證明,年輕男女你不要把她們放在一起住,絕對是會產**情的,就連中年男女都不能養在一處,海氏那邊的監視已經解除了,可是朝小嬌還成天跟着王仁連說要保護他,現在都發展到兩個人一起逛青樓,夜不歸宿了,王怡真都不知道這兩個現階段到底是兄弟情還是什麼的,總之她天天對外說要忙弟弟的婚事,是不敢再見朝觀海就是了。但其實王正清現在還小,婚房物品什麼的可以先備上,但婚事不急,王怡真打算等他到了17歲再辦,其實本來是該到18歲再辦的,可是孟小樓比他大啊,也更着急,過了19總是不太好,因此兩個人的婚事就等到3年後,然而雖然3年也不短,但是銀月這生母是看不到了,因為紫伊刺殺的事件,讓陶庄頭十分的害怕,雖然王怡真已經將紫伊和金環送到了尼庵,但陶庄頭還是申請到王怡真的同意后,帶着銀月回了并州,前兩天寫來了信,說是銀月又懷上了……這次可是親生的,陶庄頭在信里恭敬的請王怡真賜名呢。鑒於陶庄頭變成了親舅、銀月這小媽變成了舅媽,王正清真的做了弟弟,新懷的那個也是個不知弟妹的小輩,王怡真還是很認真的想了好些名字的。
王怡真覺得這一個月,她除了打人就是在做媒,有月老的潛質啊,就是她自己的婚事有點麻煩。
主要就麻煩在她不想結婚,就想要獻國公府……不對,現在是鎮國將軍府那個宅子,無論是走到了哪裏,房產才是第一位的,可是她的名頭始終是夫人,不結婚就拿不到宅子,可是要結婚吧,她又真的不太想害人家李奕城以後再遇到心上人結果是個二婚的。要知道她佔着的是宗主夫人的名頭,更何況退了婚,李奕城就不用受她連累,爵位一降再降了。
王怡真有心連自己的婚約都解了,但是獻國公府的房產價值卻是要換算成銀錢分她一半的,她到底還有一大群的兄弟要養。因此就去同李蘭蘭商量,若是解除了婚約,那念園她就不打算還了,還有李家長房從李家出家時的田莊鋪子,她也得挑一挑。結果聊來聊去,她就被李蘭蘭塞了一懷的地契田莊做彩禮,還應下了婚禮提前,李奕城一到15歲就先辦婚事……
等王怡真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被這些黃白之物蒙了眼,差點賣掉自己的時候,李蘭蘭也是一臉的無奈,嘴裏說著什麼弟大不由姐的話,一邊還拿出了黃曆來挑日子。最後翻來翻去劃了一個日子,王怡真一看這不就下個月么,這絕對不行。
結果兩個人又就着到底哪個月結婚產生了意見分歧,王怡真反對了半天才想起來,她是來退婚的啊。
李蘭蘭嘆氣道:“你要是真有心退婚,哪裏還會跟我講這麼半天,你自己心裏也清楚,阿城是最好的對象了。他又乖又聽話,還有身份……當然,現在暫時身份不高,可他心裏有你,你說什麼他都要和一句“對”,你做什麼他都支持,他那性子,你帶着在京城混也好,以後想去江湖上也好,都只有你說他聽的份,連我這親姐姐說話也不好使。這些東西我本就說了給他,他也早說過要給你做聘禮的,你也不是對他無意,只不過你們之間不似普通情侶,一向是你去安排他、保護他罷了。你自己說說,若不是阿城年紀比你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這個……王怡真也講不清楚,她其實還真覺得李奕城是個不錯的對像,不然不會兩個人頂着未婚夫妻的名義相處這麼久,李奕城確實是她接觸到的人中最合適的人,但其實……她猶豫的不是年紀,而是她到底要不要結婚這碼子事啊。
李蘭蘭說完,就非要在黃曆上畫圈,王怡真就扯着筆不讓畫,兩個人半真不假的嘻嘻哈哈的笑着鬧騰時,金花一臉慘白跑了進來。
“宮裏剛傳來了消息。”金花抖着聲音說道:“聖上駕崩了。”
李蘭蘭和王怡真拽着筆的手一起鬆開,李蘭蘭目瞪口呆了一會兒,才說道:“那……那就三年內都不能結婚了啊……”
父亡,服喪三年,這規矩,王怡真這義公主也得守。
“……”不是啊姐姐,這重點不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