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自尋的另一條死路
“沒想到王姐姐對我家花園的湖這麼有興趣?”黃裙小姑娘有些冷着臉的笑道:“也是,王家雖然說是伯府,但小門小戶的,該是沒有見過大湖吧?還是說王姐姐其實什麼技藝都不懂?想藉著游湖讓自己別太丟臉呢?”
你們終於明白啦。
這說話的口氣也終於有了幾分難聽,看來大家開始有點相信王怡真什麼都不會了。
王怡真反倒鬆了一口氣,笑道:“我早就說了,我長在鄉下,並不會這些技藝,只是不好打擾大家的興緻,但妹妹有一點說得對,王家小門小戶,我確實沒看過高門大戶家中的湖,十分想長長見識,其實我真的是什麼都不會的,不如大家在這裏玩着,若是方便,隨便指派個小丫環帶我去就是了。”
黃裙小姑娘沒想到王怡真會這樣說,連這種丟臉的事都一派雲淡風清的認下了,搞得小姑娘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在她十幾年的人生中,估計沒見過這麼不要臉面的人吧。然而她越是這樣大氣的認下了什麼都不會,這些小姑娘越是覺得她在藏拙,要不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怎麼可能這麼不帶半分羞愧的理直氣壯呢?
“那……那我就派個丫環帶王姐姐去湖邊吧……姐姐大可以在湖邊多呆些時候,湖邊景緻好,邊上的林子可也不錯,姐姐若游過了湖還不興性,也可以去那楓葉林中轉轉。”黃衣小姑娘最後還是點了頭,她也算看出來了,今天王怡真是打死不會跟她們做任何比試的了。
“我明白。”王怡真點頭。但她只對能用龜息假死的湖有興趣,對用來上吊的樹沒有興趣。
“綠綺。”黃裙小姑娘喊來了守在涼亭外的一個丫環,“你去將王姐姐家的丫環帶來,再帶了王姐姐去湖邊,我們過個一會兒……也會過去。”
這黃裙小姑娘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王怡真總覺得她語速上好像頓了一下,不過這不要緊,只要能到湖邊就行。
說起來,這詩會都是什麼破規矩啊,為什麼參加的小姐還不能帶丫環?也不知道把她家的蓉蓉帶去了哪裏。
王怡真不擔心蓉蓉會被欺負,這種家養小丫環,她家蓉蓉也是一個打一批,她就擔心蓉蓉這大胃王,這一會兒的功夫會不會餓?有沒有吃的?說起來明明涼亭桌子上擺的有果子有點子,為什麼大家都只顧着寫詩沒人拿着吃呢,右手寫着詩左手在衣服上擦擦果子來吃着,根本不耽誤啊。
王怡真站起來笑道:“何必這麼麻煩,還勞累綠綺姑娘來回跑兩次,我跟着去就行了啊。”
這一句話出來,王怡真發現一眾小姑娘又驚呆了一圈,她又說錯了什麼了?這綠綺丫環從這裏先跑到丫環們落腳處,再叫了蓉蓉回來接她,然後再出發去湖邊,跑這麼一個來回,她受累2次不說,還讓蓉蓉多跑半圈,依然是要出發到湖邊的。一點不注重效率啊。還累着她的蓉蓉。
不如她們直接從這裏走,接上蓉蓉再去湖邊,即省事又近,哪裏不對?
眾小姑娘們看着王怡真一臉的“我去接我丫環哪裏不對”的表情,這一次,真的是臉上齊齊露出鄙夷的神色了。
果然鄉下出來的就是鄉下出來的,誰聽說過自家小姐跑一趟去接個丫環的。
特別是這位去接丫環的小姐還落落大方的走到亭中心桌子上,端起一個盤子問道:“這盤點心若大家不吃,可以也讓我帶上嗎?”
黃裙姑娘被她一句話問的……整個人都有點當機了,僵硬着臉一言未發。
蓉蓉愛吃。不說話我當默認了啊。王怡真便端上了這盤點心,橫豎一會要死,吃飽一點比較好。
王怡真端好了點心等着綠綺丫頭帶路,綠綺回頭,同黃裙姑娘交換了一個眼神,便行了禮后離開了。
眼看着王怡真邁着大方步,提着裙子端着盤子一馬當先的往外走,眾姑娘們的臉色都不知道該擺什麼顏色了。
“那……接下來我們斗舞?”黃裙小姑娘眼看着王怡真走了出去,也就繼續笑着說道:“總不好為著某些不識相的人,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眾姑娘都明白這不識相的人是指的誰,不由得會心露出微笑。
任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風頭大盛的大齊第一才女的女兒,會是這樣無用的一個人,小姑娘們不知道怎麼就有了一種為母爭光的榮耀感,自王怡真一離開,氣氛就再次活躍了起來。
不……該說從一開始,就是王怡真沒有來對地方。
她們這些高門貴女的聚會,本來就不是王家這種門第能摸得到的,何況王怡真還在鄉下養了13年,若不是為了自己的母親,想要壓一壓這個當年大齊第一才女的親閨女,王怡真只怕這輩子都沒機會踏進寧安侯府。
既然正主已經不在了,那麼本來隱有比斗意味的詩會也就很快回歸了正常,之前論詩只評出了最好,是眾人想逼王怡真顯露才藝,才不停的建議換項目,要按着平常,其它人等的詩還得再分次序,你來我往互相評一評押韻、講一講典故,很耗時間的。
眼見着大家的氣氛越來越高漲,東道主的黃裙小姑娘卻退到了一邊。之前說話辦事都緊隨着她的藍裙小姑娘湊過來,小聲說道:“表姐,看來這位王姑娘……還真的就是個草包啊?”藍裙姑娘扯回了受驚的嘴角,說道:“任是誰三歲被送到了鄉下,也就是個村姑了,她怎麼可能懂我們高門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懂的技藝,姨母安排這個茶會,實在是高看了她,你又何必讓綠綺姐姐親自給她領路,只怕你給了她這樣的面子,她都不會明白。”
“這哪裏能想到,她這個人是這樣不好說話。”黃裙小姑娘也撇着嘴的說道:“可是娘說的話你不要忘了,當初那肖婉兒也是個會藏拙的,平日裏看着這個不會那個不懂的,誰能想到一朝揚名天下知,在皇後主持的春宴上大放光彩。姓王的今日這個做派,誰知道是不是學着她親娘當初的樣子,她若不是草包,那便是個同她娘一樣有心機的,她不肯獻藝,是看不上我們這詩會呢。”
雖然王怡真從言行上就完全沒有一點貴女的做派,可是卻落落大方,沒有半分的羞愧和難堪,黃裙小姑娘明明是勝過她無數,卻隱隱的並沒有壓下了對方的感覺,想想肖婉兒前車之鑒,卻又疑心王怡真這草包的作派也是假的、裝的。
如今牡丹初開,天氣乍?還寒,也就是些小姑娘私下的詩會多些,等到4月中牡丹盛放之時,天更暖了,到時候各家的貴婦們俱都要辦起了春宴,到時候只要是女眷,都是老中青幾代人傾巢而出,說是參加宴會,其實是相親,特別是皇親國戚的貴人們辦的春宴,若能一舉揚名自然會天下皆知。
如今的王怡真比不上她娘肖婉兒當時的身份,皇后的春宴她是沒有份的,但是好歹也是伯府嫡長女,誰知道別家的貴人們會不會相邀?要知道當初肖婉兒在京城中不是只有對手,也是有幾位朋友的。更何況肖婉兒的名聲其實已經跨越了一切的層次,單以才華便可稱天下無雙,若不是她死得早,只怕王家就算沒有爵位,也一樣是公侯之家的座上客。
“肖婉兒的女兒……”黃裙小姑娘冷哼着說道:“又怎麼可能真的是草包,她必然是裝傻,想走她娘當年的路子,憑一場宴會名動天下,我卻怕她心機算盡,走的卻是她娘另一條路子。”
“表姐……你是說?”
“周家表哥今日來了。”黃裙小姑娘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李家人也來了,直接到了母親那邊問安。你我今天都老實着獃著點,別往楓樹林那邊走。她也是個苦命的,我這樣留她,她連非要去湖邊……”黃裙小姑娘一邊說著一邊露了笑意。
藍裙小姑娘聽完臉色有點白,點了點頭。
怪不得表姐派了綠綺親自送王怡真去湖邊,還讓她先從湖上游的盡興了,再去楓樹林。
周家表哥喜歡李蘭蘭已經很久了,今天若姨母真的有辦法將人約在楓樹林,以周家表哥的做派,定然不會空手而回的,到時候李蘭蘭與之相會,就得有人前去撞破,這件事姨母不好出面,那少不得表姐要引得今天在場的哪一個或幾個閨秀去了。
一個未嫁的女兒家,撞破別人苟且之事,不說當事人罷,撞破之人的名聲也就喪盡了,到時候表姐主動邀約誰,都要結仇,還少不得會露下痕迹,反倒是王怡真不怕死的非要往湖邊湊,在場中人可都聽到了,是她幾次三番,自己要去的。
“表姐,姨母真的要……要……”
“那怎麼辦?”黃裙姑娘眼睛泛出冷意,“李家長房……已經不是10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