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玄宗收起笑容，問道：“楊國舅，那為何王焊連李林甫也要殺呢？”

“說不定是李林甫故布的疑兵之計。”楊國忠道，“聖上不奇怪嗎？為何李宰相早就知道王焊要刺殺他？臣和陳希烈都認為這事李宰相的一石二鳥之計，先殺陳希烈，再揭發處理了王鉷。李宰相好獨攬大權。只不過他沒想到，王焊竟然要先殺自己，不得已才被迫捉拿揭發。”

玄宗搖搖頭，笑道：“楊國舅，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和李林甫鬥了。這樣吧，劍南道最近戰事不斷，你兼任劍南節度使，朕看，你這段時日就去劍南道呆上一段時日吧。”

“聖上饒命啊！”楊國忠急忙跪下哭訴道，“這不是把臣送上死路嗎？李宰相一定會殺了臣的。”

楊貴妃對這個又蠢又笨的堂兄也深感無奈，道：“聖上讓你去你就去，莫非你要抗旨不成？”

玄宗笑道：“你且劍南道處理軍務，朕聽聞你和劍南道的鮮於仲通交好，不妨和他商議下今後打算。等李林甫死後，朕召你回來，讓你作相。”

楊國忠聞言，不得已領命去了劍南道，暫時遠離朝堂。

李林甫聽聞后，感到可惜，自己不能夠除掉這個禍害了。

李白離開了長安不久，就聽到了李林甫病重的風聲。

李林甫這一次真的病重，長安城的朝堂之上立刻就風雲激蕩起來，無數人盯緊了那個位置，想要成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楊國忠在劍南道接到了急詔回京的聖旨，鮮於仲通臨行前告誡楊國忠：“楊國舅，想要在朝堂之上穩固你宰相之位，就必須把死去的李林甫踩得越狠越好，這麼些年，李林甫在朝堂上形成了這麼大的威勢和權望，也吸引了這麼大仇恨，你越是踩得他越厲害，朝堂之上的這些帶着奴性生存已久的朝臣就會對你越是信服。但是李林甫不死，千萬不要流露出什麼，必須親眼看到他死，才能有所動作。”

楊國忠點頭道：“我明白了。”

“別忘了我教你的幾個貶低此人的方法。”鮮於仲通道，“這個法子，最能夠讓李林甫身敗名裂。”

“我一定讓此人死得不得安寧。”楊國忠道，“你且放心！等我穩固相位，就把你召入長安。”楊國忠道。

“那就多謝楊宰相了。”鮮於仲通笑道。

楊國忠哈哈一笑，上了馬車，急忙趕往長安城。

楊國忠一回到長安，就跟着玄宗一起去看望離死不遠的李林甫。

李林甫對御醫道：“可否能讓我見一下聖上，我還有幾句話要給聖上說，”

御醫道：“若是見了聖上，宰相的病情難道會好嗎？”

李林甫雙眼的光彩愈發黯淡，玄宗在外面，本想着進去看看李林甫，卻被楊國忠攔下道：“聖上，病人榻前萬一有感染風險，還是不要去了。若是聖上有什麼事，可以讓臣代勞。”

玄宗道：“罷了，你替朕去看看李宰相吧。”

楊國忠稱是，進去走到李林甫病榻前，李林甫雙頰消瘦見骨，頭髮枯槁，雙眼無神，已有進氣，沒有出氣，一派將死之人之相。

楊國忠恭敬道：“李宰相，臨死前可還有什麼遺言要告知聖上？”

李林甫流着淚對楊國忠道：“我很快就要死了，你一定會繼任宰相，我的後事就託付給你了。”

楊國忠聞言，急忙道：“下官不敢，不敢……”

李林甫似乎嘆口氣，側着的頭看向天花板。

這樣的人，我如何把大唐託付於他？

李林甫眼神難掩失望的神采，一直到最後一口氣斷絕，李林甫失望的神采仍舊掛在臉上，無神透着絕望之意的眼神，靜默地盯着天花板，死去了。

一直聽不到聲音的楊國忠試探叫了兩聲，“李宰相，李宰相？”

楊國忠抬起頭看着李林甫，見他似乎是死去了，逐漸抬直了身子，看見了李林甫死不瞑目的眼神中充滿失望。

楊國忠心裏升起一股羞赧的無名之火，伸出手想要合上李林甫的眼，卻幾次沒有成功。

楊國忠一拂袖，高聲道：“李宰相，走了！”

李宰相的百十個兒女都跪伏在地齊聲哭訴着，“父親！”

玄宗神情複雜，道：“讓朕進去看看。”

玄宗不顧阻攔，進去之後看到了李林甫失望甚至絕望的眼神，帶着不甘。

玄宗心裏對李林甫道：愛卿，是朕辜負了你。對不起，朕以前世有心無力，如今是無心也無力了。

玄宗默然看着李林甫的屍體，道：“李林甫由諸子護靈返回長安，發喪於平康坊府邸。追李林甫他為太尉、揚州大都督，並賜班劍武士、西園秘器。”

李岫帶着李林甫的其他兒女哭着行禮道：“多謝聖上隆恩。”

李林甫去世的消息，傳到了蔡雄家中的李白耳朵，李白回憶起這位奸相一生，是好是壞也罷，任由後世評說吧。

李白動身離開了蔡雄家裏，到了李林甫的宰相府里，李林甫的靈柩停在府上，其兒女在客廳守靈。

李白找到了羅希奭，這個四十歲的漢子，哭得稀里嘩啦。

“節哀。”李白安慰道。

羅希奭由李林甫一手帶大，對這位義父的感情甚至比過了親生父親，羅希奭是個孤兒，李林甫當年在長安城的街頭髮現他的時候，羅希奭搶了別人的饢餅，被打得半死，李林甫救下他來，養在身邊，後來訓練死士的時候，羅希奭主動參加，他要替義父去管理這些死士。不論李林甫要做什麼，羅希奭都是言聽計從，對李林甫的吩咐不管好壞都要做到，這位殺手冷酷無情，殘忍淡漠，卻對李林甫情深義重。

“別哭了。還不是哭得時候。”李白道，“當日李宰相和聖上求情，聖上並未答應。你要想保住你義父唯一的血脈。就打起精神來。”

羅希奭擦掉眼淚，道：“李翰林，我該如何做？”

李白道：“守靈這幾日，李岫走不開的，一走動靜太大。等到李宰相出殯的時候，諸子護靈送棺，回來的時候是逃跑的最佳時機。李岫和你就不要回長安城了，你們往西跑，跑的越遠越好，去西域，甚至更西，都可以。我為你們攔住一部分殺手，但不能幫你們攔着楊國忠等人的大隊兵馬，不過大隊兵馬調動，需要很大動靜也很麻煩，我猜他們一定會用死士刺客，去截殺你們。”

李白接着道：“我會為你們易容一番，你們注意不要暴露身份，躲開半路上截殺的死士，記住了，從那個時候，你們兩個就不是原來的你們了。長安城羅網其他的死士，都召集起來，兩兩組成一隊，分散逃跑，迷惑敵人的視野。你們在路上也最好不要去聯絡當地的羅網的人，這些人很可能已經背叛了你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聯絡這些人的幫助。”

“安祿山會來刺殺我們嗎？”羅希奭問道。

“很可能會。”李白道。

“我為你們策劃一條逃跑的路線。”李白道，“你們作好準備，東西盡量少帶一些。還有，李岫已經被人監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