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李白回到了長安城，跟着羅希奭一起去了李林甫的府邸，見到了這位風燭殘年的宰相之後，李白有些傷感，一個一生為官，鎮壓朝堂二十餘年的宰相，一個手握權柄，手腕強硬的宰相，一個嫉賢妒能，殘忍狡猾的宰相，到了暮年之後，也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老人。
相比於之前，李林甫如今已經溫和了許多，李林甫看見李白跟着羅希奭後面，笑道：“我猜着你也該來了。希奭，你且去休息，我和李翰林說些話。”
羅希奭領命，離開了此地，李白跟着李林甫在宰相府走着，記得多年前，李白在集賢院做學士的時候，還曾為了壽王的事來赴宴到這裏。
“記得這個書房嗎？”李林甫笑問道。
李白道：“記得，當日我還在這裏跟着宰相和其他幾位商議壽王奪得太子之位的事。”
“壽王有皇者風範，是最好的繼承人，只可惜，壽王自己不願做皇帝。”李林甫嘆息道，“進來吧。”
李白跟着李林甫進了書房，李白帶上了屋門。
“隨便找個地方坐。”李林甫坐下，想起什麼又吩咐道，“來人吶，去拿我珍藏的好酒，再做些菜來。李翰林我可知道你就好這一口。”
李白笑道：“宰相有心了。”
下人很快送了酒菜，李白和李林甫邊喝邊聊着，李白對李林甫道：“李宰相的身子，還能撐上幾日？”
李林甫道：“我估摸着，也就是個把月的事情了。”
“李宰相的事情，羅希奭已經告訴我一些了。”李白道，“只是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何曹吉溫也要對付李宰相？”
“曹吉溫？他不叫曹吉溫，他叫吉溫。”李林甫道，“人嘛，都有些自己的追求的，吉溫不想一輩子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刺客，小小的法曹，為了功名仕途，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麼王鉷呢？不一直是李宰相的心腹嗎？”
“王鉷早有二心。”李林甫道，“他只是一直在我的威懾下，不敢動彈，楊國忠、楊慎矜都是如此。只要我在這裏，這些人就不敢對我如何？就像是山林中的老虎，只要在一日，群獸莫不臣服，可是一旦步入老年了，就會引來群狼環伺。”
李白道：“李宰相就是那隻暮年的老虎。”
“的確。”李林甫道，“本相一生為官，至今已有四十餘年了，這一生，本相做的好事和壞事，都一樣多。牛仙客，是我的師弟，他因為安祿山而死，可我卻不能為他報仇。如今還要被安祿山挑撥的這些人給搞得身敗名裂，我自詡一生為了大唐無怨無尤，牛仙客也是，可是我們到頭來被自己人所污衊，豈不悲涼？”
“李宰相，你又何必如此？你本來也可以是和牛尚書一般，起碼落一個不好不壞的名頭。”李白道。
李林甫道：“我不願去做這個大唐的一名愚忠之臣，哪怕被列入了奸臣傳又如何？這個大唐，遲早要在這些人手裏從高處跌落下來，安祿山，便是推手。”
李白嘆道：“如今在朝的人，若是安祿山真的打過來，沒有一個能拉出來的。”
“有！”李林甫道，“大唐的文人已經墮落，武人卻是沒有。我大唐的邊境的武將，拿出來都是身經百戰的，到時候若是真的安祿山出兵長安，我大唐不是沒有一敵之力。”
李白道：“怕就怕，到時候文官在朝中會影響武將的作戰，這幫文人，總是紙上談兵，不懂作戰卻又在背後構陷他人，不懂該何時進攻，何時退守，退守的，可以說成畏懼敵人，進攻的，又說是貪功冒進，總之後方不安定，必然前方作戰也很艱難，單說糧草就是一大難關。”
李林甫嘿嘿一笑，道：“你當真以為，牛仙客死前，什麼都沒做嘛？要是這樣？牛仙客怎麼會這麼就死去，會不甘心的！”
“此話怎講？”李白問道。
李林甫道：“牛仙客為戶部尚書的時候，曾創出了和糴法，在糧價便宜時候，大肆買入放入庫中，這樣百姓不至於因為糧價跌得太低，而導致豐年不豐產。這樣，僅在長安，就存了足夠長安城人三年的糧草。工部還一直治理運河，使得江南之地和長安貫通，到時候，江南之地的糧草就可以不斷地運輸至北方，以充備糧草。糧草，我大唐無憂矣。”
李白如今是真的對這位宰相有些欽佩了，他一直以為，李林甫更像是現代善於抓住機會的暴發戶一樣，只要一步登天之後，日後的路更為好走。可是目光不夠長遠，始終缺乏真正的本事，遇到了專業的難題，還是會疑惑，只能依仗善於用人，遇到真正的良才才能繼續發展。可是李林甫和暴發戶不同的地方在於，李林甫的目光足夠長遠，甚至比一些真正的所謂賢能還要長遠。
李白道：“那麼只需要擔心朝廷這些文人了。”
“這就需要李翰林幫忙了。”李林甫道，“我知道，李翰林和聖上關係匪淺，我不求李翰林為我這個做了一輩子壞事的人說些什麼好話，只要李翰林答應我兩件事。”
“李宰相，事情可能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李白苦笑道，把對羅希奭所說的，對李林甫講了一遍。
李林甫皺眉道：“聖上怎麼會要殺你？說不定是聖上身邊有奸佞在挑撥離間，李翰林，你最好還是好好想想，究竟有誰能和聖上說上話，能一直挑撥聖上和你的關係。”
李白想想道：“和聖上所親近者，唯有高力士，楊貴妃而已。高力士此人，我覺得不像，昔日我離開長安城，高力士還曾隱晦提醒我。我想不是他，要是的話只能是楊貴妃了。”
“看來是了，楊貴妃紅顏禍水，和蘇妲己一般無二，近些年聖上一點朝政都不關心，也是拜她所賜！要不然，我也不用這般勞累了。”李林甫拍着桌子道。
“因此我必須進一趟宮裏，去會一會這個楊貴妃。”李白道。
“進宮很危險，聖上要想殺你，刺殺不成功的話就一定會派禁衛殺你。”李林甫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白道，“這個宮，我必須進！”
“宰相！”外面的下人突然叫了李林甫。
“何事打擾？”李林甫問道。
“宮裏突然傳來命令，要百官上朝。”下人道，“需要宰相去主持中樞。”
李林甫道：“知道了，準備好官服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