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姐姐吃過的鹽多了
聽到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姜姝立馬用手在臉上胡亂抹了抹，然後回頭看了過去。
郝奕沉看到的是一張佈滿淚痕的臉，鼻頭通紅，姜姝還不斷吸着鼻子，控制着一直想往下流的鼻涕，雙眼紅腫，眼眶裏的眼淚還不時掉落下來。
哭的一點也不好看，不像以前在他面前落淚的那些女人，梨花帶雨，眼淚一串串的往下落卻依舊妝容精緻。
可就是這樣的姜姝，就是面前這個人眼裏深切的悲傷讓他忍不住皺眉，他見過她驚恐的樣子，使壞的樣子，憤怒的樣子，認真的樣子……不管是什麼狀態，她眼底的光從未熄滅過，但現在…看着對方暗淡的雙眸，只有痛苦悲傷。
“你怎麼會在這裏？”沙啞的嗓音，沒有一絲起伏，如死水一般。
問完姜姝似也不用郝奕沉回答她，又扭頭轉了回去。
走到姜姝坐着的台階上，郝奕沉也坐了下來。把拎着的盒飯拿出來打開，把筷子插進去，就見姜姝在一旁奇怪的看着自己，伸手把飯遞給她：“別哭了，哭很消耗體力。”
姜姝怔了怔，遲疑的伸手接過盒飯，往嘴裏扒拉起來，吃了兩口，就看見郝奕沉又端着菜伸到了她面前，姜姝看了旁邊的人一眼，依舊是面無表情，伸手夾了菜塞進嘴裏，姜姝又想哭了，有些乾澀的眼睛立時又被淚水充滿，她趕緊低頭吃飯，不多時飯和菜幾乎都叫姜姝吃完了，可她的淚卻仍不住的往下流。
她心中的委屈難過比之前好像擴大了無數倍，一頭抵在郝奕沉的胳膊上面，姜姝徹底釋放了心裏的委屈難過痛哭起來。
她沒想到自己那麼信任的柳輝會背叛自己，她的婚姻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堅不可摧，她努力守護的家其實早就不是家了。她不敢和爸媽說，她甚至找不到一個人去傾訴，她把自己工作外的時間全部給了這個家。
對姜姝來說，郝奕沉就像是一把鑰匙，他的話，他的飯，哪怕他什麼都不了解，但卻打破了她的孤寂無依，讓姜姝覺得旁邊是有一個人的。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消失。姜姝抬起頭，看了看對方濕透的一隻衣袖，紅着臉小聲說了句謝謝。
郝奕沉看姜姝終於哭完了，起身準備離開。
姜姝看見地上空着的飯盒，想起自己把他的飯都吃完了，就站起來想叫住對方，誰知剛起來就感覺腿麻的不得了，身體往後倒去。
“啊！”
電光火石之間，姜姝覺得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一把拉了上去。回過神來，就見郝奕沉一手拉着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站在她身邊，兩人離得很近，姜姝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傳出的熱氣。
“你沒事吧？我看看。”姜姝低頭小心掀開郝奕沉的病號服，紗布上沒有血跡，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真的謝謝你救了我。”
“沒事。”
姜姝叫住又準備離開的郝奕沉：“那個我把你的飯吃了，要不我現在去外面給你再買點吧？”
等了一會兒，姜姝聽到一聲低沉的“好。”
郝奕沉現在真的是很餓。大強今天一天都沒來，電話也打不通，他又不喜歡找護士幫他買飯，所以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晚上實在有些難以忍受，就自己出去買了點，結果全進姜姝的嘴裏了。
再說姜姝，大概是做手術和大哭的原因，晚上吃的飯早叫她消化完了，後來吃了郝奕沉的那份飯，她感覺更餓了。在餐館裏點了一大堆的菜，等菜的時候看見櫃枱後面的酒，又買了十幾聽啤酒。
到郝奕沉病房時，姜姝感覺自己胳膊快要斷了。
見對方看着自己左手拎的一大袋飯菜，笑笑說：“你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啊，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吃一起吃。”
郝奕沉又看向姜姝右手拎的一袋子啤酒上，就聽姜姝說：“這個，我吃菜就愛喝啤酒。”
把東西放到桌上，姜姝把自己特意給郝奕沉點的清淡營養的幾個菜給他，又對他說：“這酒你可千萬不能喝。”
說完自己打開一罐喝了起來。
郝奕沉吃完的時候，姜姝已經滿臉通紅，旁邊有快10個空啤酒罐了。
“小流氓，我和你說，你別整天擺出一副這麼深沉的樣子，年輕人別以為混了幾年黑社會就什麼都懂了，姐姐吃過的鹽比你多多了。”
聽着這醉鬼不着邊際的話，郝奕沉一點搭理的慾望都沒有，剛才聽姜姝說吃菜愛和酒，還以為她酒量還可以，結果幾瓶啤酒就倒了。
“你幹嘛啊，不服氣？我跟你說，這人啊，只有結了婚才能真正成熟起來，姐姐都結婚五年了，五年了啊。”姜姝看着郝奕沉喊道。
“小聲點。”聽着姜姝大聲大喊着什麼五年五年的，皺眉沉聲道，說完郝奕沉就見姜姝眼眶又紅了，嘴裏還是不斷說著五年，不過聲音越來越低。
姜姝終於不重複五年了，她捂臉哽噎的說：“五年算個屁，男人要出軌，就算十年，二十年，該出還是出。”
姜姝靜了靜，突然盯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這玩意什麼用，戴着和我的結婚戒指，躺在別的女人床上。”她取下手上的戒指，用力向牆上扔去。
房裏只能聽見戒指落到地上的聲音，卻不知道它到底落在了什麼地方。
“我還有什麼資格說你，我自己不過是個遭人拋棄的女人罷了。”
獃獃的說完這句話，姜姝就趴到桌上，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郝奕沉起身到姜姝旁邊推了推她，看到姜姝已經睡著了，又和剛才在樓梯看到的一樣，滿臉淚痕。
俯身把姜姝抱起，郝奕沉發覺她輕的很，放到一邊空置的病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就關了燈躺到自己床上。
清晨，姜姝掙開眼睛，全身無力，頭痛欲裂，察覺不是在自己家的床上，微微側頭，就看見在陽光下，一個氣質非凡的俊美男人坐在床上低頭看書，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掀着書頁。
是那個郝奕沉啊……！
剎那間昨晚的事全部湧現，姜姝立刻坐了起來：“現在幾點了？”
“七點半。”
還好還好，知道自己並未遲到，姜姝鬆了口氣。
然後就看見地上的啤酒罐子，視線上移，桌上更是慘不忍睹，一盒一盒的剩菜，有的還翻了，桌上也有一片片的油漬……記憶中這些都是自己弄得。
“對不起，郝先生，你放心，這些我都會收拾乾淨的。”
郝奕沉看姜姝窘迫的樣子，就知道她什麼都記得：“郝先生？昨晚姜醫生可不是這麼叫我的。”
姜姝尷尬笑笑，自己不僅喊對方小流氓，還把她老公出軌的事給抖落出來了……
收拾完所有東西，姜姝就準備往辦公室去了，雖然已經盡量小心了，但姜姝還是在路上碰到不少熟悉的醫生護士。看見她那雙腫的不能再腫的眼泡，都會問上一句怎麼回事。
“昨晚沒睡好，熬了一整個晚上。”
到辦公室后，姜姝本來還以為自己能送一口氣。
“小姝姐，你沒事吧，眼睛怎麼會腫成這樣？”
“沒事，熬夜熬的。”
“熬夜能熬成這樣，八成是哭的吧。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怎麼好好工作。”李藍藍看了看姜姝嘲笑道。
“與你無關吧，李醫生。”
拿起掛在牆上的毛巾，姜姝轉身去了廁所。
看着鏡中自己的樣子，確實很糟糕，眼睛又紅又腫，滿臉的疲憊。姜姝把涼水不停的往臉上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老大，我昨天被老爺子逮住了，他已經知道你確實在這家醫院了。”健壯男人，也就是大強站在病房委屈的說，他為了老大受盡“酷刑”，老大也不關心他一下。
看郝奕沉看不出情緒的看着自己，大強頓時也不想要什麼安慰了，快速說道：“老大，你也知道我爸是你爺爺下屬，他對我死逼活逼的，我敢不說嘛，而且，老爺子大概知道你在哪了，已經鎖定這一片了。”
郝奕沉也知道自己爺爺過不久就會找來，但手下自己招供還是讓他不太高興：“你去外面鋪子多買點早餐，記得熱雞蛋再單獨買幾個，然後去給外科的姜醫生送去。”
“啊？”
大強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麼才一天沒來，他老大突然對姜醫生這麼好。不過看見郝奕沉的眼神，立刻壓下疑問聽話的出去了。
不過郝奕沉心裏同樣不明白，他怎麼不是讓大強繞醫院跑步，而是讓他去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