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小奶狗望着
凈身!
做一個閹人?
我跪在地上的身形搖晃了一下,天上的白雪飄落,落滿了我的頭髮,鑽進我的後頸,冷得我直打寒顫不敢直視言棄之鎖住我的雙眼。
手指合攏拳握成拳,指甲摳在了掌心肉里,頭顱垂下,重重地磕在地上,開口道:“皇祖父,安安有一個不請之請,請皇祖父成全!”
皇祖父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睥睨天下不怒之威的氣勢夾雜着風雪向我襲來:“你可是想清楚了?該求什麼,不該求什麼?”
眼淚滑過臉頰,落在地上變成了冰,散發出無情的冷意,猶如置身與萬年冰窖,冷得透心刺骨。
“皇祖父,皇祖母讓我去大報恩寺祈福,說大報恩寺不叫大報恩寺的時候叫報恩寺,她老家人去許過兩個願望。”我淚眼婆娑的仰視着他,把他當成神,而這個神此生唯一的軟肋,大袛就是皇祖母,我也只能搬出皇祖母:“一是希望嫁給一個蓋世英雄,日日常見君,歲歲與君好。二是與君長相依,苦楚向我依。”
“她的兩個心愿都達成了,報恩寺也變成了大報恩寺,說我去了,只要虔誠,心中所想,皆會成真。”
說著我淚如雨下,把手貼在胸口,挺直了背脊,繼而又道:“我,我被四叔劫持的時候,四叔告訴我有人要逼宮,告訴我有人要謀反,他問我要傳位詔書。我不願意給他,他把我扔進屍體坑裏,在屍體坑裏,我就向諸天神佛許願,只要有人救我,只要皇祖父平安,弟弟妹妹安康,我死後願墜入修羅道。”
“現在我的救命恩人,要被我親手送去凈房,孫女其心不忍,懇請皇祖父法外開恩,他救過孫女的命啊。”
我說完跪着用膝行,來到皇祖父腳邊,額頭觸在他的龍靴上,小聲的啜泣着。
皇祖父後退一步,錯開我的額頭,“安安,你太讓朕失望了。”皇祖父丟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我心神一震癱軟在地,好半晌才張嘴大口大口呼吸着夾雜雪的冷風。
“公主起身吧,風雪如此之大,別凍壞了身子,”許承恩把我扶起來,彎腰拍了拍我裙擺上沾染上的雪,把聲音壓小,小的只有我和他能聽見:“您為了這孩子,和皇上心生間隙,往後天寒地凍的日子多了,如履薄冰不好過啊。”
許承恩前朝皇室遺留下來的人,皇祖父攻佔了前朝皇宮,前朝皇室帝王早已攜眾妃離開了皇宮。
留下了宮女太監沒來得及跑,許承恩就是其中之一,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太監,一直兢兢業業,跟着皇祖父身邊伺候,變成了最貼身的總管太監。
我扯着嘴角,扭頭看向手裏還捧着我的佛珠的言棄之,苦笑道:“如履薄冰也得走,明之丟了性命也得走,天下像皇祖父這般聰明的人,又有幾人?”
“切不可如此說下妄語!”許承恩拉着我遠離奉天殿:“皇上貴為天子,自是顧全大局為重,諸王擁兵自重,皇上為的是太子前程。”
許承恩所說的,我在奉天殿外時已猜透,守城軍人數變少,王叔們帶着幾千鐵騎,直闖皇城和皇宮,沒有皇祖父給他們先前鋪了道,他們早就在皇城之外就會被殲滅了。”
若皇祖父真的駕崩了,蕭子望守着應天皇城,禁軍,驃騎衛就會淪為擺設。皇祖父活着就不同了,他活着,就憑他一人之力應天皇城就是固若金湯。
下了台階我剛站穩,言棄之也跟着竄了下來,手腳靈活的就跟個猴子,眼中兇狠警惕一直未消散。
“多謝公公提醒。”我對許承恩微微屈膝,做足小輩的姿態:“天寒,您多加一身衣裳,皇長孫請的老師快到了,在奉天殿內,還請您多多照拂!”
許承恩托着我的手,沒有讓我屈膝下去:“公主真是折煞老奴,皇長孫宅心仁厚,皇上是喜歡的。”他說著從袖籠處掏出一方手帕塞進了我的手心裏:“下回小心,莫要讓自己帶血腥,皇上聞不得這味。”
我微微一怔,握緊帕子,遮住被自己磕破的掌心:“多謝公公提醒,公公慢走小心路滑!”
許承恩轉身離開之際,對着我的手被拍了三下,顫顫巍巍的踏在台階上往奉天殿走去。
收回眼帘,我伸出手對着言棄之,他以為我問他要佛珠手串,便把手串遞來,我反手一套,手串再一次套在他的手腕上,“送與你,便是你的!”
他的眼帘瞬間垂了下來,怔怔地盯着套在自己手腕上佛珠,好半晌才嘶啞的開口:“送我?”
他的神情似從未有人送過他東西,鄭重之重,都不敢上手去摸。
“是啊,送給你!”我不嫌他手臟牽起了他的手,“往後它就是你的了!”
驀然之間,言棄之抬起眼帘,目光灼灼望着我,我在他的眼中看見璀璨繁星,我變成了他眼中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