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疾先鋒
汾水東百里處，河中轄地。
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正向東北方向的河東前線開進，前軍大隊執“唐”字大纛，中軍護着一輛馬車，車前有軍士挑着一面“譚”字大纛，這正是輾轉前往河東前線的譚澤露一行人。
馬車中，坐在一邊的李福生正繪聲繪色的講着自己援救王宰的經歷見聞：“先生，你是不知道，我都快要嚇死了，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大水沖走！還好我機敏”
“當我按照你的吩咐在萬善寨打開你給的竹筒給王宰看的時候，又嚇了一跳，山下可是有好幾萬的賊軍，而王宰只有殘軍兩千人，你讓王宰率軍攻下山去，這無異於自殺啊！”
譚澤露忍俊不禁：“結果呢？”
李福生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誰能想到山下那麼大的一個營壘，竟只有百人防守，劉科這個賊子竟擺空營嚇唬人！”
這時，騎馬隨行的石雄開口了：“萬善寨的賊軍是疑兵？！”
譚澤露點點頭：“是”
石雄攥緊了韁繩：“劉科這個賊子，竟兩地轉戰，前後為疑兵，虛實難測，實在狡詐！”
石雄轉念一想，又問道：“可劉科又是怎麼把握好前後疑兵的佈置的時機呢？戰場瞬息萬變，他卻能每次都能扼住李、王二人的要害，實在是······”
“這就得問李丕了”，譚澤露打開身邊的木盒子，取出一個竹筒來遞給石雄：“石將軍，馬上派人將這個送到劉沔將軍的大營，務必親手交給劉沔將軍”
石雄接過竹筒：“下官遵令！”
另外一邊，契苾拓領兵馬使五人，軍士一萬出劉沔大營，氣勢洶洶的在陽城石壘前列陣，並單騎出陣，舉起馬鞭子大聲叫陣。
“叛賊蔣泉，還不快出來受死？！耶耶契苾拓已經磨好橫刀了！滾出來！莫做那縮頭烏龜！”
“賊子！你若是怕了，就袒身縛手緩緩出營，跪在耶耶面前，耶耶或許能考慮給你個痛快的！蔣泉，還不滾出來！”
契苾拓又一揮手，身後軍士皆齊聲高呼道：“賊子蔣泉，汝母在吾榻邊！賊子蔣泉，汝母在吾榻邊！！”
這一聲聲叫罵，被中軍大帳中的蔣泉聽得一清二楚。但蔣泉卻絲毫沒有恚色，反而神色如常，鎮定自弈。
過了一會兒，中護軍拓海耶博多快步衝進軍帳之中：“將軍！賊將如此囂張，還不出擊？！”
拓海耶博多是突厥人，額寬面冗，雙頰贅肉垂在下巴邊，弱冠之年跟隨蔣泉出征的時候被敵軍刺瞎了右眼，保住性命之後便一直用布帛纏裹，避免示人。
其祖輩在先帝太宗朝歸附大唐，而後世代為唐將，久戰邊疆。只可惜後來附安祿山叛唐，祖宗蔭功一朝散盡，拓海耶博多小時候曾一度流落街頭乞討為生。幸得蔣泉憐憫，將其帶在身邊撫養，拓海耶博多才不至於餓死。
在拓海耶博多十三歲那一年，他開始披甲執刀征戰沙場。每戰必搶先沖陣，勇敢異常，又因其聲如洪鐘，左右皆稱其為“疾先登”
蔣泉抬起頭看了拓海耶博多一眼，將手中黑子落在棋盤上：“勿躁，勿躁”
拓海耶博多大步走到蔣泉的面前跪請道：“如何不躁？賊將欺人太甚！將軍，只要您現在點頭，我定當出陣斬下賊將首級獻給您！”
蔣泉落下一枚白子：“不許出戰”
“為何不許？！”，拓海耶博多猛然站起來質問道：“莫不是將軍怕了？賊軍只有一萬人，我們有十萬人，何懼？！”
蔣泉又抓起一枚黑子：“那麼將軍有沒有想過，他一萬人為何敢在我十萬軍前叫陣？”
“呃，這······”，拓海耶博多答不上來。
蔣泉又繼續言道：“兵法云：勝先勝而後戰，敗先戰而後勝。賊軍既然敢以弱擊強，便一定有取勝的計策，越是如此情況，我們越不能急躁”
“可，可是將軍，真就由賊軍如此放肆叫罵嗎？下官，下官實在是不能忍受！”
“不能忍也要給我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為將者切勿躁，任何的衝動都有可能葬送手下將士的性命！都有可能萬劫不復，明白嗎？”
“下官，下官遵令”，拓海耶博多拱手答之。
他轉身將要走出，卻又轉身來想要言語，思前想後，卻又一咬牙出將話壓在嘴邊，一甩手出了中軍大帳。
拓海耶博多回到自己的營帳之後，當即召來自己麾下的四名兵馬使，面色冷峻的對他們言道：“賊將欺我太甚！我奉蔣將軍令，率軍出擊！諸君即刻下去調動部曲，隨我迎擊！”
兵馬使們聞言皆面露難色，無人敢應答。
拓海耶博多皺緊眉頭：“你們什麼意思？”
一名兵馬使回答道：“我們剛剛收到蔣將軍將令，所有人皆營中待命不可出擊，敢有違令者，格殺勿論”
拓海耶博多拍着案幾大聲喊道：“這是蔣將軍為了迷惑賊軍而下的將令！我奉蔣將軍密令帶諸君出擊賊軍，請勿再復言！”
“敢問將軍，可有調兵魚符為憑證？”
拓海耶博多盯着發問的兵馬使：“既是密令，不可張揚，何來調兵魚符？”
兵馬使當即回絕道：“將軍，沒有調兵魚符我等不敢妄動，請將軍見諒！”
“放肆！”，拓海耶博多上前一腳踹翻了兵馬使，抽出佩刀來架在兵馬使的脖子上：“我告訴你，若不是看在你跟隨我數年的份上，你現在已經上了黃泉路了！你給我老實待在這裏！”
言罷，拓海耶博多找來一根繩索將這名不聽話的兵馬使捆在軍帳內，而後披甲執銳，出帳點兵一萬餘，在陽城石壘北門集結，蓄勢待發。
沒多久，便有牙兵慌張走進中軍大帳向蔣泉報告了這件事。
牙兵本以為蔣泉會大怒，繼而前去阻止拓海耶博多。但讓牙兵沒有想到的是，蔣泉竟淡然一笑，連頭都沒抬，專心望着棋盤：“他帶了多少人？”
牙兵回答道：“大概有一萬甲兵，三千騎兵”
蔣泉落下一枚棋子：“嗯，夠了，夠了”
牙兵不解的問道：“什麼夠了？”
蔣泉抬起頭來看了牙兵一眼，目光瞬間凌厲起來。他將手中剩餘的棋子扔下，拍了拍手站起來：“傳令下去，全軍戒備，但聽號令，隨時準備出擊！”
“是！”
時至下午，一名神策軍士闖進了劉沔的大營中，將竹筒遞到了劉沔的手中。
劉沔在閱讀完竹筒中的書信之後，當即臉色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身居身居百里之外的譚澤露竟知曉契苾拓擅自出戰！
而譚澤露在書信中叮囑的事情更是讓劉沔震驚，但劉沔卻沒有半分的遲疑，當即傳令封閉大營四門，敢有踏出營門半步者，殺無赦！
（PS：謝謝了老鐵的鼓勵，我一直堅持下去的，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