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想學修行

在陳玄和小白走後，黃子衿掙扎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環目四望，她這才發現自己現在身處一個巨大的廢棄工廠車間裏。

車間大約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破銅爛鐵堆成了山一般，甚至遮擋住了車間的天窗。黃子衿仔細看去，發現那些破銅爛鐵全是報廢的汽車零配件。

“是個汽修廠？他們就住在這種地方？”黃子衿愣了片刻，轉頭再看，發現大約十米遠的地方用木板搭了個棚子，棚子裏隔成兩間，一間有灶台水池，看起來是個廚房；另一間有個淋噴頭，應該是浴室。

稍近一些的地方，擺了一張用鐵皮包着的書桌，桌上放着圖紙和書籍，整理得還算有條理，雖多不亂。

再然後，在這車間的角落裏，擺着她所躺着的這張床。

“是陳玄睡的床吧？”

一想到自己竟然睡在一個男人的床上，尤其還是那個陳玄的床，黃子衿心底便一陣抵觸。

“還全是煙味，難聞死了。”

黃子衿皺着眉頭，看着床邊地上，一地的煙頭。

黃子衿心中升起疑惑：“他不是沒有味覺嗎？怎麼還抽煙的？”

車間大門緊閉，從那堆報廢汽車零配件擋住的天窗縫隙中透進來的些許光亮判斷，現在應該是白天。

我昏迷了一夜？

黃子衿抿嘴想了想，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此刻體內真元近乎全失，掙不脫身上捆縛的麻繩，只得坐在床頭嘆氣。

昨夜要是不出來閑逛，安安心心待在賓館裏，準備自己接下來的考試，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算了，這大概就是天命難違吧？

黃子衿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書桌上，她忽然有些好奇陳玄平時看些什麼書。

於是黃子衿掙扎着挪下床——雖然被捆着，可是蹦過去總可以吧？

哪知道在她的腳落地的瞬間，一陣無力感襲來，她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那一地煙頭中。

少女尷尬不已，掙扎着想要起身，卻發現剛才挪動身體已經耗盡了力氣。

現在的她，就如同一條脫離水的魚一樣，躺在岸上乾涸的泥土裏，聽天由命地等待着變成慢慢被晒乾的鹹魚。

……

傍晚，陳玄開着小白回來了。

他下車看到了倒在一地煙頭之中，如同一條鹹魚一樣的少女。

黃子衿面如死灰地看着陳玄，嘴唇緊抿，一言不發。

陳玄低頭，一臉淡然地看着她。

小白在一旁，車燈一閃一滅。

在一片安靜地過了一分鐘后，眼看陳玄還是沒有出手的意思，黃子衿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請扶我起來，謝謝。”

陳玄道：“我以為你喜歡呆在地上。”

黃子衿真的很想罵人。

下一刻，她被陳玄抱了起來。

公主抱的姿勢。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黃子衿有些慌亂。

可是下一刻，她發現自己錯了。

陳玄抱着黃子衿去了那個棚子裏。

“我不喜歡床上有髒東西。”陳玄解釋道，“你身上太髒了。”

打開淋噴頭，像是洗魚一樣把黃子衿仔細沖了一遍，拿毛巾一裹，陳玄全程面無表情，一氣呵成。

做完這一切，陳玄露出滿意的神色。

黃子衿咬着嘴唇。

她感覺十分屈辱。

“你一定要這樣嗎！”黃子衿渾身濕透，狼狽至極，“能不能稍微照顧下我的情緒！你這樣是把我當成什麼？”

陳玄微楞，然後道歉道：“對不起，我想着你不能動，就幫你洗了。”

“你真的沒有人的感情嗎？”黃子衿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就算你沒有人的感情，常識總該有吧？”

陳玄沒有說話，低頭皺眉想着什麼。

良久后，他抬起頭來，看着黃子衿的眼睛。

黃子衿有一雙很好看的杏眼，眼神天真嬌憨，極為靈動。

這雙眼睛現在滿是怒火。

陳玄直視着她的眼睛，說道：“我知道正確的做法該是什麼，可我還是不自覺地這麼做了。”

黃子衿聞言氣急，道：“你故意羞辱我？”

陳玄說道：“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很奇怪。我不自覺地想要看你生氣的樣子，因為你生氣的時候很可愛。”

黃子衿眉毛一抖。

陳玄繼續說道：“從昨夜摸你胸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了。我當時無法將手移開。或許，我對你懷有戀愛之情。”

這算什麼？表白嗎？

黃子衿都聽傻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可是……你不是沒有人類的感情嗎？”

“我是沒有人類的慾望。”陳玄道，“感情還是有的。”

黃子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在心中思考着慾望和感情有什麼不同的時候，陳玄忽然將手放在了她胸口。

一股悸動從黃子衿心底升起，如電流一般蔓延至全身。

陳玄的手掌中生出一股吸力，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陳玄掌心。

“就是這種感覺。”陳玄說著，“你應該也有這種感覺吧？無法移開的感覺。”

黃子衿聞言驚醒，羞得面紅耳赤，急聲道：“不是不是！你先拿開手！我給你解釋！”

陳玄鬆手。

“我是天生震坎之體！”黃子衿喘着氣，道：“天道八極中，震者為雷，坎者為水，我天生震坎之體，修行的便是天道八極中的真雷、玄水二術。你的魔道玄雷和我的天道真雷相互吸引，所以才……”

少女低眉，面色酡紅，漸漸說不出話來。

“正負電荷相吸嗎？”陳玄問道。

聽着這個極度讓人無語的科學解釋，黃子衿抿嘴半晌，艱難地啟齒道：“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陳玄稍加思索，忽地抬起她的下巴。

他直視着她，用眼神去回應她。

他很認真地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對你的這份戀愛之情確實存在。”

黃子衿看着陳玄的臉，仔細一看，發現他這張臉倒也算是俊俏，似乎也並不是面目可憎。

這張臉現在好近。

黃子衿心跳得厲害。

這是她第一次被告白，雖然是以一種她所料不及的方式。

正當她在期待陳玄接下來的舉動之時，陳玄忽然將她放下。

“抱歉，或許真的是正負電荷相互吸引。”陳玄低聲說道，“我是活死人，不該有感情才對。”

說完，陳玄將黃子衿抱到床上。

“我先去做飯了。”他說著，轉身走向走向廚房。

留下黃子衿一個人在床上悵然若失，面紅心跳。

小白跟着陳玄去了廚房。

車燈明滅閃爍，似乎是在猶豫什麼。

“陳玄……”斟酌再三，小白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樣真的好嗎？”

陳玄推了推眼鏡，沒有說話。

“你何必騙她呢？”小白不敢大聲說話，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對她完全沒有……”

“愛情是讓女人放下一切防備的最簡單也最為有效的方式。”陳玄的鏡片閃着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尤其是對這種未經人事的少女，更加有效。”

小白沉默許久，道：“陳玄，你這種的，人類叫做渣男。”

陳玄沒有說話，打開水龍頭，開始淘米。

……

晚餐依舊是炒飯。

黃子衿看着陳玄端來的兩碗飯，皺緊了眉頭。

陳玄扶起她，這次沒有唐突地將她抱在懷裏，而是小心地讓她靠在床頭。

“我查了菜譜，用了菜譜上說的調料量來做，應該會合你口味。”陳玄用筷子夾起一口飯，喂到黃子衿口中。

味道意外地還不錯。

吃完飯，陳玄拿出一個蘋果。

“你似乎很喜歡吃蘋果。”陳玄說道，“我下班的時候給你買了些，應該很甜。”

黃子衿傻傻地看着陳玄。

他居然是個如此細心的男人……

獃獃地咬着蘋果，黃子衿有些恍惚。

先前的那場告白還讓她處於恍惚之中，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一邊吃飯，陳玄一邊詢問着關於修行者的各種問題。

黃子衿啃着蘋果，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

“所謂修行就是通過各種修行秘術，吸收天地靈氣化為幾身真元……”

在聊天過程中，陳玄逐漸了解了關於修行者的事情。

當今修行界，將修行者分為天道、佛道、魔道、妖道、鬼道、靈道六類，黃子衿屬於天道修行者，小白這個汽車成精的屬於靈道修行者，而陳玄大概應該屬於魔道。

據黃子衿所言，千百年前修行界極為混亂，釋道儒三家佔據中原正統之位，其下還有各種自成一家的修行宗門；外境之中有數不清派別的魔修猖狂；朝野之下百鬼橫行、千妖亂舞；更有各類成精的靈修分為數十派爭鬥不休，每一修行宗派都有自己的想法，光是境界劃分便有幾百種，可謂百家爭鳴的時代。

直至道家出了一名叫做陳澤之的奇才大能，他自號黑帝，力壓天下修行者，於北方昆崙山玉殿宮中與天下修行者約法三章，一統混亂的百家修行者為六道，自那之後，妖鬼魔靈被分為四道，妖鬼避世不出，魔靈遠遁彼岸，佛修被冠上道字成了佛道修行者，道儒及其他百家修行者合併稱天道。而修行境界也被陳澤之統一劃分為九重境界，分別為——一氣、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

“這就是六道修行者的來歷。”黃子衿說道，“因為黑帝陳澤之是道家修行者，天下修行者便都被冠上了道字。”

陳玄點頭道：“自稱黑帝，果然如帝王般霸道。那這黑帝後來怎麼樣了？”

黃子衿道：“有很多說法，流傳最廣的，據說是……死於情債。”

“死了？”

“傳聞當時妖、魔二族之主都是女子，黑帝與這兩個人糾纏不清……最後黑帝、魔主、妖后三人會於崑崙之巔，三人同歸於盡了。”

“那種境界的人物也會為情所累？”陳玄不解地問道。

黃子衿幽幽一嘆：“人間本來情難求。”

“我想要學習修行。”陳玄忽然說道。

黃子衿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覺得修行會讓我找到解開身上詛咒的方法。”陳玄說道，“你能不能教我？”

黃子衿為難地搖了搖頭：“你不是我玉虛派的弟子，按師門規矩，我不能教你我玉虛派的修行秘術。”

“我只需要最簡單的修行法門。”陳玄看着她左右為難的模樣，道：“活死人的日子真的非常難受。你幫幫我吧，不涉及你師門秘術的修行方法就行。”

黃子衿想了想，艱難地點了點頭。

陳玄嘴角露出笑意，歉然道：“對不起，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

黃子衿低頭不語，雪白的臉上泛起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