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工程隊
志虛國，海州市。
六月，周一。
清晨，有霧。
朝陽被霧隱沒，世界一片清凈，這個清晨還算涼爽，可徐曉的心情卻異常煩躁。
過完周末上班的第一天，徐曉站在自來水廠的新建改造項目工地門口，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發現時間才剛過5點。
明天市裏面有領導要來工地檢查，徐曉作為水廠工程建設科的負責人，必須保證整個檢查過程不出任何問題。
今年快要四十的徐曉很鬱悶，自從大學畢業後來到水廠，奮鬥了將近二十年的他也算是混了個小小的科長位置，可是再向上看看，他卻始終看不到能夠再往上爬的希望，如果不出意外，徐科長這個稱呼應該是要陪伴他一輩子了。
“徐總，來得真早啊！”
徐曉聽到了那個熟悉的低沉聲音，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聲“徐總”他很受用。
霧裏走來一個人，帶着安全帽，長得很斯文。
徐曉轉身，看着那個說話的人。
“陳經理，你們的活做得怎麼樣了？明天領導來之前能保證設備開起來嗎？”
那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道：“徐總您放心，保證沒有問題。”
“我要的是所有設備投入自動化運行！”徐曉看着面前的這個名為陳玄的男人，不禁皺了皺眉。
對於這個陳玄，徐曉一直覺得有些奇怪。
陳玄是負責設備供貨安裝方的現場項目經理，報上來的資料顯示對方已經四十歲，證件齊全，現場經驗豐富，是一名優秀的項目經理。
可是，他實在太年輕了——看着陳玄那張臉，徐曉實在無法將他當做一個同齡人。
無論第幾次看到陳玄，徐曉都有種錯覺——彷彿面前的這個人是個只有二十齣頭的小夥子！
清雋的面龐光潔無須，白皙的皮膚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臉上永遠掛着謙和而有朝氣的笑容，歲月沒能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痕迹。
任誰第一次見到陳玄，都不會認為他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
正是因為這張年輕的臉，徐曉很難對他放心，他一直信奉一句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徐曉道：“陳經理，上周的工地例會上你可是當著我和監理的面打了包票的！明天領導過來要看到咱們項目順利全自動化投產，而不是簡單的單機開機！”
“時間確實是緊了些。”陳玄笑着遞來一根煙，道：“不過，我手下的兄弟們這一周天天加班，總算把進度搶了回來。徐總，您不放心的話不妨親自來看看。”
徐曉接過煙點了，跟着陳玄向車間走去，邊走邊道：“是要看看，你們進場時間晚了太多！許多工作都滯后了！現在土建基本都做完了，就剩你們安裝的工作了！上周末我來看過，你們的活可早着呢！設備剛剛就位，管道才焊接了一半，電纜也沒放，更別提自控程序了！”
嘀咕了半天，徐曉心中越想越沒底，忍不住道：“實在不行就裝個樣子，自控程序做個框架出來，咱們保證機器能夠單機開起來就成！反正領導也看不懂，咱們糊弄一下就過去了！”
正這麼說著，車間大門被推開。
陳玄單手撐着大門，笑着說道：“請進。”
寬廣的車間現場到處是雜亂的施工痕迹，管道零料配件、剝落的電纜線頭散落一地，徐曉看了不禁皺緊了眉頭——完全看不到完工的跡象啊！
“PLC控制櫃在這邊。”陳玄指了指車間角落裏的那個柜子。
看到了自動控制柜上的畫面，徐曉不禁眼前一亮。
“莫非真的做完了！”徐曉覺得很不可思議，忙走上前去，看着自控櫃液晶顯示屏上正在運行的程序，再看了一眼旁邊正在轟鳴運轉的大型水處理設備，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隨手點開液晶屏上的觸摸畫面，調出控制窗口，徐曉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
“真的完成了！陳經理，你們的幹活效率可以啊，這周的監理例會我要好好表揚一下你們。”徐曉連日來的陰鬱心情驟然一掃而空，正想歡呼一聲，忽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不屑地說道——
“呵呵，你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徐曉聞言心中頓時不悅——他可是這個項目的業主負責人，誰敢用這麼不客氣的語調對自己說話？
只見一個穿着滿是油污工服的小夥子站在陳玄身旁，那小夥子約莫二十齣頭的年紀，手裏拎着一把管子鉗，正盯着徐曉冷笑。
看着這幅畫面，徐曉正欲發作，卻又聽到數聲低聲冷笑。
“就這逼玩意還裝什麼領導？”
這話明顯就是針對自己來的——徐曉當即大怒，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一見之下，他卻大吃一驚。
只見車間那大型水處理設備的管道之上，懶懶散散地坐着三個工人。那三人嘴裏都叼着煙，居高臨下地坐在離地三米多高的管道上，看向徐曉的眼神中透着滿滿的不屑與嘲笑。
徐曉正待發作，一旁的陳玄見狀，眼神一厲，喝道：“小王，幹活去！還有你們，豹子、老四、二虎！都坐着幹啥！還不去做自己的事去！”
“好的，陳工。”小王瞪了一眼徐曉，拎着管子鉗走出了車間。
“陳總。”管道上的三人起身，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活兒我們會幹完，你答應我們的事可能做到？”
陳玄微微眯眼：“我答應的事自然會辦到。”
“那就好。”
那三人不再言語，有兩人順着管道滑了下來，剩下那個最為年輕的工人卻是直接跳了下來！
離地三米，就直接跳下！徐曉看了差點驚叫出聲——這個關頭，要是摔出個事故咋整！
下一刻，那年輕工人平穩落地，沒有出現徐曉預想中的可怕情景。
“這……”徐曉呆了呆，忍不住擦了擦冷汗：“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太大膽了！還有——”
徐曉話鋒一轉：“也太目中無人了！陳經理！”他不悅地冷聲道，“你手下的這些工人，都是什麼態度！”
“不好意思，徐總。”陳玄忙低聲笑着遞煙，“我這些兄弟加了幾夜班，都沒休息好，火氣難免有些大，您多擔待！”
“哼！”徐曉不屑地哼了聲，“沒讀過書的，素質就是差！算了，我也不和他們計較！”
想着工程總算能夠順利交工，明天的檢查不用再擔心了，徐曉心情又好了起來。
此時，門口忽然響起一聲汽車的鳴笛聲。
徐曉好奇地看向大門外，這會兒居然有人來車間？
兩道汽車前燈照亮迷霧，一輛白色的賽歐緩緩駛向車間大門。
徐曉看着那輛車越來越近，忽地面色一變——駕駛室中竟然沒人！
迷霧中駛來的無人汽車，這幅情景怎麼看都很詭異。
“這這這！”徐曉差點就要驚叫出聲，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陳玄正無奈地搖了搖頭。
陳玄低聲罵道：“這個小白，早說了不要自己亂跑！”
他輕咳一聲，朝未走遠的小王點頭示意。
小王見狀，揮了揮手。
一陣清風穿過迷霧。
下一刻，賽歐車底忽地爬出一個青年來，大聲吼道：“操，這垃圾手剎失靈了！”
徐曉還未來得及反應，忽見陳玄大踏步跑上前去，一個翻身就跳進了車窗打開的駕駛室。
“小白，你再胡鬧！”陳玄低喝一聲，敲了一下方向盤。
車子應聲停下，車燈隨即熄滅。
陳玄下了車，對着驚魂未定的徐曉笑道：“沒事兒，盛玉早上在修車，忘記拉手剎了。”
那爬出車底的青年在一旁訕笑道：“還好陳工你在，不然可不定出什麼事兒！”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徐曉還有些恍惚，想着先前陳玄縱身從車窗跳入駕駛室的情景，又想了想那個年輕工人從三米高管道上跳下的情景，越想越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
“陳經理……你和你的工程隊……”徐曉憋了三秒，說道：“……可真是個個身懷絕技啊！”
“徐總過獎了。”陳玄謙虛地笑了笑，“做工程的嘛，在工地上講究一個眼疾手快，哪裏稱得上身懷絕技，不值一提。”
……
“這何止是身懷絕技啊！簡直是神跡啊！”工地圍牆外的一顆大榕樹頂上，一個全程目睹場中情形的年輕人放下了正啃到一半的蘋果，目不轉睛地看着二十米外那輛白色汽車，眼睛瞪得老大，“我黃子衿活了這麼多年，各種妖怪都見過了，可還是第一次見到汽車成精的！”
“還有這個奇怪的工程隊……”黃子衿看向陳玄，眼睛微眯：“怎麼看都覺得哪裏不對勁！完全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修行者的氣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