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邀約
驅車回家的路上,江城又開始下雨。
一滴,兩滴,三滴啪嗒在擋風玻璃上,忽然之間驟然轉大,狂風暴雨出其不意的怒號撕裂着江城,這樣的大暴雨雨刷器來回洗刷着也沒有辦法及時清理,一時之間我看不清路線。
遇上了這樣的暴雨,怕出交通事故,所以我的車開的很慢,堪比蝸牛,就連路過的電瓶車都比我快。
好在這個時間已經不是江城的堵車高峰期,不然指不定要堵成什麼樣,我勉強還算順溜的回到了小區。
一般老舊的小區是不會有什麼地下停車場,所以我只能將車停在小區外的車庫,然後徒步走回自己的小區。
傍晚夏鷗還回來的傘被我扔在副駕,此刻正好用上,但遇到這樣的狂風暴雨,即使我打着傘,渾身也以濕透,白色的T恤緊貼着我的皮膚,十分難受。
更痛苦的是,夏季的尾聲暴雨打在身上,被一陣狂風吹后,依然能感覺到冷,依然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上下牙齒依然會止不住的打顫。
到家后我衝進浴室脫掉貼身的衣服,扔在牆上,它竟然還能吸附在上面,舒服的洗過熱水澡后整個人感覺舒服了很多,思緒也分外精神。
我走到桌前整理雙重人格的案列,現在要抓緊時間寫一點報告,爭取在沒見到病人前,將拖欠的報告趕出來,免得到時候,會受到影響。
窗外雨打青枝,思路再次受阻,我關掉空調,打開窗戶,不知不覺夜已深,雨絲絲襲上面部,卻是溫熱的,連帶着風都是溫熱的。
許是剛才的空調太涼,與室外形成了溫差,心情有些煩躁,我想起夏鷗,搜索了她說的兩篇小說,她躲躲閃閃不願說的名字,我也確實百度到了,兩本大致翻了一下。
我很好奇她是怎麼從一個宏大的世界觀,寫到了兄妹倫理,題材變幻如此迥異,連文風似乎也有很大的變化,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什麼。
那兩篇小說很多地方邏輯確實如她所說不是很通順,導致我看了幾章,便困意襲來,她這兩個故事,拿來給人催眠倒是很有用。
睡着后,半夜被熱醒,一身的汗,黏膩異常,我起身去關上窗,重新打開空調。
我知道長期生活在空凋房中是不健康的,但誰又能離開它生活呢?
開着空調,這一夜,這一覺我睡的很踏實,這非常的溫水煮青蛙。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中午,太陽已經刺眼,我回到桌前查看昨夜的報告,對昨晚的思路,我還是有些不滿意,到底哪裏不滿意也說不上來,我瞥見晾在陽台的傘,此刻的陽光明媚,完全不像昨天下過暴雨。
江城的天氣真的是姑娘的心情,可惜那個姑娘已經有對象,只是我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一個名花有主的名字,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我意外的發現夏鷗總是會有一些有意思的觀點和看法,但雨傘她已經歸還,那麼我已經沒有理由可以再去聯繫夏鷗。
沒有正當理由盲目的約她,以她的性格應該是不會出來。
但我就是想聽她說一些文學常識,即使她說的那些東西,都是我曾經沒有興趣的,不過不妨礙我現在想要去了解,如果單說想要了解文學常識,那我乾脆補語文課去好了。
我想到了一個她可能會同意的理由,等到了午休的時間,我試探性的撥了電話過去,鈴聲響了一段時間,然後我聽到聽到對面傳來客氣的問候。
“我昨晚看了些許你的小說,發現了一些問題,不過不妨礙我理解你的一些意思,emmm,說這些,其實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喝杯咖啡,一家有故事的咖啡店,你一定喜歡,一定不會想錯過”這樣的一通電話的內容是我斟酌了很久覺得最合適的。
“在哪裏?”
“江大附近”我將地址告訴她后,她先確定是不是在學校附近,確定之後回道:“好,那你到時候一定要跟我說我哪裏不太好”
她果然在意的依舊是讀者對她小說的評價與建議,那兩篇小說,只能說立意還可以,內容和邏輯不行,但是我也已經想好了見面的說辭。
大一的課程總是很多,我們約了一個下午臨近傍晚的時間,
我本想直接過去接她,但被她婉拒,她堅持自己可以找到咖啡館,我也不好強制說什麼。
那天傍晚我早早的就到了咖啡店等着,外面的銀杏樹隨風搖動,透過窗明几淨的櫥窗,我能看到行人匆匆走過的表情。
今天的女主人沒有發病,她記得事情,此刻的她,沒有違背三原則,算是個正常人,所以今天的金桔檸檬,層次遞進的泛着金黃,口感上有檸檬的青澀,但並不澀口,因為中和金桔適量的甘甜,透明的冰塊上下浮動着。
我在來赴約之前閱讀了些許酸腐文章,避免到時候小姑娘聊起沈石溪的狗,我只能跟她聊薛定諤的貓,這樣話題就太狹窄。
女主人在櫃枱翻着雜誌,男主人依然潛心研製咖啡,看上去一派和諧,頗有有那麼點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的感覺。
我支着下巴望着外面,看到夏鷗的身影一點一點靠近,一點一點變大,一點一點清晰,她穿着白色帶着些許藍色碎花的裙子,忽然她止步,她正在馬路對面耐心的等着紅綠燈。
隔着櫥窗我向她召了召手,她在風中笑的含蓄,那種含蓄是我很久沒有見過的,我準備出去接她,我的手機響了,鈴聲大作。
來電人並不是夏鷗,是老大。
上帝總是會嫉妒美好,老大通知我說病例已經調了過來,警方調查員代表也到了辦公室,現在可以開始分析案情,我需要即刻回辦公室參與。
與此同時,我聽見咖啡店門口的鈴鐺清脆的響起,夏鷗帶着微風推門進來,她笑的巧笑倩兮。
而我已經我迅速做出了選擇,我選擇回醫院,那些東西終於要交接過來,我有些興奮,有些迫不及待。
通話結束后,夏鷗正在向我走來,我三步並兩步的迎上去,我的心裏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我選擇我的愛好,初次邀約就放女生的鴿子,她會怎麼樣想,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懷疑這個人的動機,片刻間,我想好了對策。
我將她引去了吧枱:“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一家有故事的咖啡店,值得你挖掘,也許你會發現下一本好故事的梗概”
她中規中矩的回復“好”。
面對我暗示的言辭,男主人掃了我一眼,當初我義無反顧插自己兩刀,也是時候找他要回報了。
“喝點什麼嗎?”我問。
她看了一眼價格,似乎超出了她的預算,然後她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熱牛奶,預備付款的我被拒絕,她有着自己的堅持。
這樣我有些不太好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出要離開的話,但時間不等人,我只好開門見山:“我剛剛接到了醫院的電話,有點事,可能要回去一下,你可以在這裏坐一會,順便了解他們的故事”
我不知道一個剛剛被約姑娘出來,雙方見面不到5分鐘鍾,男生就要離開,她會不會懷疑我的誠意,但我說的確實是實話。
她沒有我想像中的失望,她只是有些詫異,並且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腳尖指向了大門:“你是個醫生?”
我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這是一種逃跑反應,很奇怪,難道我的職業是一個恐怖的事情?我不認為欺瞞會是好的開始,我知道有的人介意我們精神科的醫生,就像有人介意男友是婦科醫生一樣,別人的認知思想我沒辦法改變,所以在一開始我不如就將所有的一切告知清楚,如果她介意,那我也就只好說再見。
“對,而且是精神科醫生”
對於我坦承回復的答案,她點頭表示了解,沒有什麼厭惡的表情和行為,她只是有些疑惑:“精神科的醫生也會像急診的科醫生一樣嗎?”
“一般情況下不會,不過我是一個有理想的精神病科醫生,下次約定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鴿子的,其實我們科的醫生通常情況下還是比較閑的”
女主人將熱牛奶推過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時間已經等不及,我沒理由讓老大和那位警察叔叔一直坐在辦公室只等我一個小輩。
即使在為難,再不舍,但我還是想要儘快了解到病人的病情,我將雨傘塞進她的手心裏,然後認真的注視着她的眼睛:“我想江城的雨季的傍晚你會需要它的,但是這次傘是要還的”
她看着我,她還有所遲疑,但我已經將傘放入她手中。
做完這一切我心情複雜的離去,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等我回來,畢竟見面沒多久就離開的男人,確實很過分。
但那種我終於要見到那個疑難雜症的病人的激動與興奮佔領我更多的情緒。
那個病人終於來了,我終於要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