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 懸崖秘洞

當牧童再度睜開雙眼時，四周是黑乎乎的一片，側耳聆聽，有“滴答滴答”的滴水聲，在空曠的環境中分外清晰。

不過很快他的身邊就嘈雜起來——一隻紅臉的猿猴興奮地嚎叫着，其它猿猴們呼朋引伴地聚攏在牧童身邊，一雙雙晶瑩的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不要吃我！”牧童本能地蜷做一團，將頭埋在膝蓋中，瑟瑟發抖。此時他又冷又餓，回想起猿猴們捕獵怪蛇的場景，只道自己也將成為它們的腹中餐。

似乎是察覺到了牧童的恐懼，猿猴們漸漸安靜下來，慢慢地離開了他的身邊。在驚慌和害怕中，牧童察覺到了猿猴們的異樣，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看見眼前竟然亮着一道火光——一隻上了年紀的猿猴，正舉着火把向他走來。

老猿猴朝牧童伸出了右手，牧童好奇之下一看，對方的手中竟然擺着一塊肉，而且是用火烤過的肉，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牧童本想拒絕，但他按捺不住五臟府的渴望，一把抓過烤肉大口大口咀嚼起來。雖然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肉，但肉一入口他便知道那絕不是豬牛羊、雞鴨鵝這類家禽家畜的肉，肉質的鮮嫩和美味是他從來都不敢想像的。

大快朵頤之後，牧童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才仔細地打量着身處的環境——那是一個約七米高、二十米見方的山洞，山洞的四壁非常光滑，不時有水滴流淌下來，在山洞的一角匯聚成水潭。而他此時所在的位置，便是在山洞的正中央。

吃完東西，身上有了力氣，牧童便試圖站起身來，忽然感覺腳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灰熊腦袋，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一直躺在一張石凳上，石凳上披着這張毛茸茸的熊皮。

“這是什麼地方？”牧童心中疑惑，強按住恐懼，挪動着腳步朝洞口走去。

當他走出山洞，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大群灰色的猿猴圍着一個篝火啃食手裏的肉塊；而篝火上正在烤着的，是那條已經被剝皮拆骨的怪蛇！而剛才老猿猴送給他吃的，正是這條怪蛇的肉。

正常人看到這副景象，都會懷疑自己身處的是一個人類的原始部落；但猿猴們身上濃密的毛髮、上躥下跳的行為舉止，又真真切切地表明，它們是貨真價實的動物，而不是人類！

看到牧童走出了山洞，兩隻年幼的小猿猴走了過來，順着他的腿和身體爬到了他的肩頭。

牧童對成人大小的猿猴心存警惕，但對這兩隻幼小的猿猴卻沒有什麼顧慮，伸出手指給它們撓痒痒，兩隻小猿猴也回饋以溫暖、柔弱的手指給他東抓抓西撓撓，正如猿猴同伴之間般的親密互動。

與小猿猴之間的玩耍緩和了牧童的抵觸心理，他開始暗暗地觀察起這個形似人類原始部落的猿猴群落。

圍在篝火旁進食的有六、七隻毛色黯淡的老猿猴，十來只帶着幼崽的母猿猴；在這些“老弱婦幼”進食的同時，外圍又有十多隻警戒放哨的精壯公猿猴，其中的大部分都參加了白天圍獵怪蛇的行動。

“那隻最厲害的猴子呢？”牧童四下尋找，沒有發現它的蹤影。這時一隻老猿猴朝他走來，牧童定睛一看，正是在山洞裏分給他食物的那隻。

“吼、吼、吼！”老猿猴喉嚨里發出有節奏的吼叫聲，接着背轉過身，朝着一個方向使勁地指指點點。

牧童不明所以，對老猿猴的舉動感到些許害怕；但趴在他肩頭的兩隻小猿猴明白了老猿猴的意圖，跳到地上一左一右地牽着牧童的手，拉着他朝老猿猴指出的方向走去。

老猿猴和小猿猴帶着牧童遠離了山洞和篝火，漆黑的羊腸小道讓牧童感到一絲緊張；當他聽到“嘩啦啦”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時，牧童才意識到，這群猿猴的棲息地離海並不遠。

“吼、吼！”老猿猴帶着牧童來到一塊十多米高的岩石旁，大吼幾聲之後便抱着兩隻小猿猴迅速跑開了。

正感到困惑之際，岩石頂上傳來了一聲威嚴的猿鳴聲，牧童抬頭一看，一隻體格健碩的猿猴正端坐在上面，沐浴着皎潔的月光，正目光炯炯地俯視着領地上的一切。

牧童回想起白天時的情景，十二隻動作麻利的猿猴都搞不定的怪蛇，眼前這隻猿猴竟然輕而易將它殺死了，它肯定是這群猿猴的王！

他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近岩石，想要上去交涉，讓猿王放了他；然而當他抬頭朝石頭頂上看時，猿王竟然消失了！

正疑惑間，不知何時出現在牧童身後的猿王忽然一把抱住他，接着縱身一躍跳上了岩石頂；牧童驚魂未定之時，猿王再次一躍，竟然從岩石上逕自往海里跳去。

“救命……”牧童驚慌失措地大聲喊着，覺得自己的小命就要丟在這裏了；當他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時，只見映射着星光的海面與他還有數百米的距離。

“這裏……這裏是懸崖！”牧童驚道。此時，他們所在的方位就是天方大陸東北半島的極端——斷矛崖，“矛崖村”的名字，正是來源於此。

猿王帶着牧童在崖壁上上下跳躍，陡峭的崖壁對它來說竟然如履平地。大約十分鐘后，猿王跳在一塊凸出的山石上，將牧童放了下來。

“吼、吼、吼！”猿王喉間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將癱軟在地的牧童一把拎了起來，另一隻手撩開了崖壁上的雜草、枯藤，一個隱秘的洞口呈現在他們面前。

牧童正在疑惑時，猿猴拎着他逕自朝洞中走去，洞裏面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但他直覺地意識到這個山洞不比猿猴們棲息的那個小。

走了大約五分鐘，猿王停住了腳步，將他放了下來。牧童爬起來時手摸到了地面，傳來光滑、溫潤的質感，而且非常平整，絕不是天然形成的。

“啵”地一聲輕響，洞中忽然亮起了一抹亮光，接着洞穴彷彿被點亮了一般。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規整的房間，四壁、天花和地板都是閃爍着星光的黑色玉石，如夢如幻。

牧童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環顧四周，只見房間裏除了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劍外，沒有任何東西，也不知道剛才那道亮光是哪裏發出的，又是如何“點亮”這個房間的？

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時候，猿王恭恭敬敬地蹲下身來，竟是在朝那柄黑色長劍行禮。

“小猴子，這一次你幫我尋找的‘傳人’，是一個孩子？”一個聲音飄入牧童和猿王的腦海中。牧童吃了一驚，因為房間裏沒有任何響動，但他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彷彿是直接傳達到自己的靈魂。

“是的，老師！”另一個聲音傳來，牧童驚恐地看着身邊的猿王——毫無疑問，這個“聲音”是來自於它，卻不是從它的嘴裏說出的。

“這是什麼地方？”牧童的心中剛剛冒出這麼一個問題，他就“聽”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孩子，你在我的‘墓’中。”最初的那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人類，請先保持安靜！”猿王朝牧童瞪了一眼，牧童嚇得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老師，你讓我幫你尋找合適的人類繼承你的衣缽，之前幫你找的幾個成年人類，都是自私自利之輩，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傳承。學生思來想去，也只有那些沒有長成的孩童心智純潔。所以學生為你找來了一個孩童，希望這一次是你需要的人選。”猿王在意念中交流道。

“小猴子，難得你有這樣的想法。”那個聲音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孩童的純潔源於不諳世事，是天真，或者說是無知。你幫我找的這個孩子，是否有資格繼承我的衣缽，仍然需要考驗。”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自黑劍中射出，一直遁入牧童的識海之中；牧童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整個人便直直地栽倒在地。

牧童雖然倒下了，但他不是失去了意識，而是意識被強制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沒有了身體的束縛，牧童的意識變得前所未有地敏銳，但又是虛無縹緲般地無實質感，這種體驗，彷彿是在夢境中一般，但又比夢境真實百倍。

“孩子，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那個聲音再度與牧童進行了交流，“是否願意接受我的考驗？”

牧童的意識正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他剛才就聽見那個聲音和猿王說著什麼“考驗”，然後自己彷彿“靈魂出竅”一般，連思考都受到了某種限制。

“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考驗？”牧童心中想到什麼，意識的波動便傳遞給了對方。

“為了繼承我留下來的一切——知識、力量、技能，當然還有隨之而來的權力和財富！”對方傳遞過來信息。

“你是好人嗎？”牧童再度詢問。

“哈哈哈……”那個聲音笑着說道，“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純粹的好人，也不存在純粹的壞人。如果非要問，我會說我是十分之七的好人、十分之三的壞人。”

對方的回答讓牧童陷入了迷茫之中，顯然以他目前的認知能力，無法理解對方的話中之意。不過對方並沒有讓他多思考，立刻拋出了一個誘餌：

“只要你願意繼承我的衣缽，你有什麼願望，我都可以幫你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