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咚咚咚咚”,
是一陣連續的敲門聲響起,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江旬有些忐忑地站在門前,手中緊緊地攥着一張紙,用力的手捏起了一圈圈的褶皺。
只是,他有些不太敢賭,早在先前,便聽聞了溫木三人逃出了京城的他,估計了三人一路來的腳程,這才藉著因病而需遊山玩水放鬆放鬆的借口,跑出了京城,循着樹林來到了這個小鎮。
先前,他搜集的情報網中,派出去的人便說這座小鎮中,有一戶商甲人家,受過早年溫家的恩惠,便一直想着報恩,如此這般說來,他們三人,便極有可能,在這戶人家家裏住下了,不過,至於他們什麼時候回到,又會在這裏住多久,他還真的無從可知。
一開始,他便怕溫庭知道了這些會生氣,便不敢在溫家設下眼線,因此,以至於他現在可以查找他們三人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
他只有這麼一個機會,若是落了空,便可能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不能再見到溫庭了。
此時,夜黑風高,更深夜重的,街上,是空無一人,在這個小鎮裏,一切都似乎已然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一會兒,便聽見有腳步聲在門后謹慎地響起。
這般謹慎,所謂為何呢?
如此,便十有八九是了。
江旬這般想着,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但很快,他的心又被高高地提起了,他忽然有些怕卻了。但在這時,門忽然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婦人,像是因為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吵醒的,並未打理得細緻,卻也可見其家的富裕之態。
江旬一愣,忙作揖行禮道:“這位夫人,在下是溫庭哥的一位好友,他可是在這裏?麻煩通告一聲。”
“溫庭?這是誰?不好意思啊,小公子,我們這裏並沒有你說的這個人,您怕是找錯地方了吧。”那位婦人聞言,臉上是一臉的疑惑之色,她錯愕了半晌,倒也像是不是作假,正說著,她便向著江旬拂了拂身子,便要將門關上。
但雖是如此,江旬一垂眸,便清晰地看見那婦人扶在門上的手不自覺地捏起,像是在緊張着一些什麼,面上雖顯得鎮定萬分,但眼底深處的慌亂,還是在江旬的凝視之下畢露無形。
“等等。”正說著,江旬忽然伸手,拉住了門,他拿起了手中攥着的那張紙,對着那婦人,道,“這是阿庭哥哥給在下的,上面有溫府的密章,做不得假,夫人且將這個交與他,他自會知道來的人是我的,勞煩了。”
“這……,”那婦人終是有些動搖了,她接過了那張紙,藉著微弱的月光傾瀉,終是看清了上面的篆章。
她猶豫了一下,看向江旬的目光鬆了些警惕,她後退了一步,關上了門,對着江旬道,“那還請小公子在門外稍等片刻。”
“好。”江旬點了點頭,是確認了等待尋找的人就即將要出現在了眼前的欣喜,腦中繃緊了的那根弦,終是放鬆了。他退後了一步,拿開了手,靜看着門在自己的面前很快關上了。
他捏緊了拳頭,在自己的胸口處錘了錘,不斷地對着自己道,江旬,你要爭點氣啊,穩住,穩住!
就在這時,門又被重新地打開了,只是,這一次開門的不再是那一個婦人了,那人踏着碎了滿地的瑩華而來,披着漫天的星辰之輝,攜明月清風朝着自己而來。
霎那之間,江旬便只覺此天地唯獨只有他二人,相望相向而來。
“阿旬!”溫庭輕喊了一聲,語氣溫和。
“阿庭哥哥,你來了!”江旬幾個小跑跑到了溫庭的面前,他站定了,眉眼彎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朝着溫庭笑。
那身邊的婦人見狀,便也放心地關上了門。
“阿旬,你怎麼過來了?之前我們那樣,沒有牽連到你吧?他們,應該沒有對你們家怎麼樣吧?”溫庭笑着扶住了江旬的肩膀,領着他走進了府中,剛一入房內,二人才剛剛坐下,溫庭便有些焦急地問道。
“沒有沒有的事嘛,我就是稱病偷偷溜出來給你們報信來的。”江旬連忙擺了擺手,重新又換上了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他道,“能見到阿庭哥哥,阿旬已經很高興了,阿庭哥哥,你就不要這樣了,好嗎?”
“是我連累了你……,”溫庭有些狼狽地別過了頭,語氣帶着難掩的愧疚,他將頭埋在臂彎里,半晌后,又悄悄地抬起了一點點,用透過縫隙的一點兒光亮看清了江旬的臉,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最近,還好嗎?”
“還好還好的,阿庭哥哥幹了這麼多天的路,就是應該好好休息了,要不是阿旬半夜三更地過來,打擾了阿庭哥哥睡覺,也不至於如此吧。”江旬說著,便有些低落地別過了頭,抬眸偷偷地用餘光瞅着溫庭。(莫名有一種白蓮花的即視感)
“阿庭哥哥……,”江旬看着溫庭忽然急切的樣子,小聲地嘟囔了一聲,道,“阿庭哥哥,阿旬,阿旬我自己建了一個情報網,也不是很大,就是,就是想讓阿旬的幾個人跟着阿庭哥哥你們的身邊,有了什麼消息,阿旬也好第一時間告知你們,來幫助你們,而且,阿庭哥哥你們如果想要知道什麼消息,儘管跟他們說好了,阿旬會儘力幫助你們的。”江旬說著,忽然十分急切地道,“阿庭哥哥,你放心,我的人絕對可靠的,而且平時也很安靜的,不會打擾到你們的,你們如果有什麼需要,向著四周喊一聲就好了,他們也會在暗處保護你們的,真的!我,我發誓!”說著,江旬看了看他自己的手,舉起了幾根手指頭,一臉嚴肅地看向了溫庭。
溫庭忍不住輕笑,“那,會不會太麻煩你啊?”他說著,忍不住揉了揉江旬的發頂。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的,能夠幫到阿庭哥哥,阿旬高興還來不及呢。”江旬蜜汁興奮地笑眯了眼,他囁嚅了半天,便道,“那……,阿庭哥哥,你好好睡一覺吧,阿旬就先走了。”
“這麼快的嗎?”溫庭一驚,他慌忙站起來身子,扶住了江旬的肩膀。
“嗯,我得趕快回去,不然惹起了麻煩可就糟糕了。”江旬說著,忽然朝着牆角處喚道,“一年,一時。”
話音落下的瞬間,便見兩個黑衣人跪在了地上,雙雙低頭道:“屬下參見主子!”
“嗯,好,你們兩個,以後就跟着阿庭哥哥了。”
“是。”兩個黑影齊聲應下了。
“好。”江旬滿意地點了點頭,便要向外走去,就要離開。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腳下的步伐頓住了,他對着溫庭道,“阿庭哥哥,”
“嗯?怎麼了?”
“若是之後二殿下要攻入京城了,記得知會阿旬一聲。”
“為何?”溫庭疑惑。
“因為到了那時,若是阿庭哥哥,仍是站在這一邊,阿旬,自會敞開京城大門迎接阿庭哥哥的。”
“是時,裏應外合,兩面夾擊,還怕贏不了么?”
“阿旬!”溫庭忽然對着江旬怒喊道。
“怎麼了?阿庭哥哥……,?”
“你知道你這是在說些什麼嗎?”
“知道啊。”他低頭苦笑了一聲。
“那你還……這樣?”
“有何不可?”朝着那人燦然一笑,一副無所在意的樣子。
便說著,江旬腳下一踏,便躍上了高牆。
背着月光,他伸手朝着背後的人揮了揮。
然後一躍而下。
他知道,這一去,可能許久都不能再見到了。
不過,為了你,我自會負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