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親
冬味越來越濃了,就連南方的天氣也變得乾燥冷冽,我和猴子本來想趁着還沒有過年的這段時間再出去撈一筆,也好穩穩噹噹的過個幸福年,可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我們準備出發的時候一場大雪打碎了我們最後的念想。
猴子把煙頭仍在雪地里,看着天上白茫茫的一片,他抱怨道:“點都踩好了,這該死的老天是在斷我哥倆的財路啊。”
我拉他一把,心說干我們這一行的還是要對老天爺尊敬一點好,不然哪天下了墓還不等我們施展拳腳墓道就塌了,那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我呼呼地把一支煙快速抽完,就對猴子說:“走吧,先回店裏再說,大雪封了山,咱倆就算有神仙一樣的本事也得等明年開春再下手。”
猴子也只能無精打採的跟着我往回走。
我和猴子一起經營着一家古玩店,我爹和他爹年輕時也是兄弟,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兩兄弟就在湘南一代打拚,托他們倆的福,我和猴子兩個的小店以前經常有熟客照顧,生活還算瀟洒。
不過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混過這行的人都知道,沒幾個人是正經生意,只要店裏賣的是真貨,或多或少干過倒斗的事情,就算不親自下墓,也會為倒斗的人提供一些幫助的。
不是每家古玩店都經常有真貨進門的,想要找到渠道很難,我和猴子開始的幾年還好,後來我爹和猴子他爹莫名其妙失蹤了,我和猴子的渠道就徹底斷了,出貨有熟人來買,進貨的時候就沒人願意來我們這。
原因很簡單,我倆太年輕了,都只有二十六七歲,在外人來看都到了該娶老婆,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年齡,可是在這一道上混飯吃的,都是看閱歷的,誰願意相信一兩個毛頭小夥子?
於是沒有辦法,我和猴子也就只能親自下墓,本來打算今天去廣西玉林一帶的,可是冷空氣忽然南下,湖南境內都被大雪覆蓋了,算是擋了我們的財路,猴子才會非常不爽的罵罵咧咧。
回店裏的路上,猴子嘀咕着說:“咱倆要是再沒有明貨出手,今年又得過一個緊巴巴的年,總不能像去年那樣裹着泡麵過日子吧?”
明貨其實就是明器,也稱冥器,古人用來陪葬的東西。
我說:“你怕個籃子,實在不行我把那兩件玉器賣了,便宜也就便宜點,總能舒舒服服的過個好年,說不定還能幫你娶個大胖媳婦,哈哈。”
猴子眼睛一瞪,四處一看,對我說:“唐堯,你可想清楚了,那兩件玉器可是唐叔留下的,你要是給賣了回頭唐叔回來了不得揍死你?我有個想法,你看怎樣?”
我說:“誰知道他還回不回來了,說不定都死在外面了。”
話是這麼說,可我心裏還是挺不舒服的,一直很擔心老爹的安全,也過了四五年,他和候叔一直沒有音訊,以前說是去四川一個大墓,但我和猴子去打聽過,也去那個墓看過,雖然沒有下墓,可是也看得出根本就沒人動過那個墓。
這世上,許多大墓並不是你想動就能動的,越大的墓,機關也就越多,而且不少墓都是有守陵人的,這種墓都是古代那些皇族的墓,也就是皇陵。
守陵人也被稱為司墓,司墓是一種古老的官職,形同摸金校尉,只不過比摸金校尉的官職更高一品,不但要幫皇帝老子守陵,整個家族也要對朝廷忠心耿耿,哪怕那個國家被滅了,司墓的職位也會世襲下去,也沒有發生過新國為難前朝司墓家族的情況。
因為司墓這個職位是為死人做事的,死人承了司墓家族的情,會庇護這個家族,這些東西雖然邪乎,沒有什麼根據,但是古代的皇帝老子信奉天運,也不敢去觸犯。
所以古時候一直流傳一句話,國滅司墓不滅。
到了現代,那些大墓也有守陵人,不過這些守陵人都隱藏在城市裏,普通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只有道上的人才知道。
當初去四川的時候,我也問過當地的守陵人,那守陵人說那座墓沒有人去過,也就是說我爹和猴子他爹其實沒有動過那座墓,兩人的去向徹底變成了一個謎。
猴子說道:“不管怎麼說,兩個老頭子留下的東西應該留着,這樣吧,我看這場雪也下不了多久,等雪一停,咱們就去九嶷山轉一圈怎麼樣?”
我很快知道猴子的想法了,這時候我們也回到了店裏,我打開烤火爐,說道:“不行,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嗎?我和我爹都是帝陵的司墓,老祖宗傳下來的祖訓和規矩,我怎麼敢去碰?”
我和猴子居住在湖南南部的零陵,據說幾千年前舜帝南巡,死在了蒼梧山,也就是現在的九嶷山,卻沒有發現舜帝的陵墓,於是這座在九嶷山旁邊的古城就被叫做零陵,有紀念舜帝的意思。
但我知道,舜帝的陵墓其實還在,就在九嶷山脈里,而我們家就是舜帝陵的守陵人,甚至連我們的唐姓都是舜帝賜予的。
根據老爹說的,司墓、司空、司馬等官職都是那個時代搞出來的,只不過司墓因為做的事比較低賤,上不了檯面,被歷史給遺忘了,我們家的唐姓是因為舜帝的帝位是堯帝禪讓給他的,他為了感恩堯帝,同時祝福我們家族,於是把堯帝的國號賜給了我們家族,並且命我們家族時代守護堯帝一族的陵墓,以及舜帝陵墓。過了這麼多年,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不是真的。
而且我也不明白老爹給我取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唐堯本來是古唐國堯帝的意思,老爹卻為我取了這個名字,這不是以下犯上做什麼?
老爹放蕩不羈愛坑人,卻很守司墓的規矩,一直遵循祖訓,給我取這個名字是我心裏頭不明白的地方。
猴子一說到九嶷山,我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開什麼國際玩笑,我是守陵人,作為一個守陵人,我是有職業操守的,要是去動陵墓里的東西,那不是找死嗎?會遭天譴的。
猴子縮着瘦小的身體,搓着雙手在烤火爐上翻來翻去,他笑着說:“我說小唐哥,你別這麼迂腐啊,咱們就是去借,借那麼一兩件明器,先過完這個年,等明年開春了那就去玉林走一遭,到時候再把那倆明器給贖來還回去不就行了?”
聽着猴子的話,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說:“你特么當是在借高利貸呢,還借的還回去,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如果沒有土夫子或者同為守陵人的司墓去奪墓,我們守陵人是不能進去的,這是規矩,我不能破了。”
猴子眼珠子一轉,又說:“那這樣好不好,你帶我過去,你就在外面守着,下墓的事情交給我,我就在耳室隨便拿點東西就走,絕不打擾老祖宗休息,怎樣?”
猴子這貨還真是不死心,我只能說:“那裏面全是青銅器和古陶古玉器,你就算拿出來了也賣不掉,不是不值錢,而是我們所接觸的一些主顧是不敢買的,非得一些有實力的買家才行,現在都要過年了,等咱們聯繫到了買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年都過了還借什麼借?”
猴子一聽,整個人變成了閹猴子,剛剛提起來的精神又被妖魔鬼怪給吃了,他還想垂死掙扎,這時候卻有人敲門了,我抬了抬手,說:“這事以後再說,先迎客。”
猴子去開門的,接着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小侯爺你也在啊。”
猴子全名叫做侯清,因為行動敏捷,人瘦瘦小小的,熟人都叫他猴子,而外面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小侯爺”,不單單是因為他爹被人稱為“侯爺”,也因為他本人比較仗義,在零陵小有名氣,才會給他這一稱呼的。
來的人是張嬸,就住在古玩街的,鄉里鄉親的都認識,我們在外面遇到都會笑着喊一聲“嬸子”、“小唐哥”的,但一般來說也很少找上來門的,除非是有貨的時候,今天過來也不知道什麼事兒,難道是有貨來了?我不禁來了精神,平時很少有人找我們看貨的。
張嬸是個四十多歲的普通中年婦人,她進來后就笑眯眯的拉着我的手,對我說:“小唐哥,有好事啦。”
我請張嬸坐在火爐邊上,說:“張嬸坐下說,有什麼好事能叫你這麼高興啊?”
張嬸盯着我看了兩圈,讓我心裏毛毛的,有點莫名其妙,我說:“咋了?”
張嬸笑着說:“小唐哥,過了年該有27了吧?”
我給張嬸倒了杯茶,說:“張嬸記性可真好,四月份就得吃27歲的飯了,咱也是奔三的人啦。”
張嬸捧着茶杯,誇了我一聲懂禮貌,接着又說:“嬸子今天給你做主,給你講個姑娘咋樣?當初唐三爺在燈市街的時候沒少幫助我家,也托我幫你找過姑娘,我就想着像小唐哥這樣長得俊的小夥子,家境又好,怎麼也要好姑娘才配得上你啊,於是這一找就找了五六年,前幾天終於找到合適的了,今天恰好大雪封市,咱們就去瞧一眼,要得不?”
我一聽這話,一口還沒下喉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猴子也在一邊幸災樂禍的笑,這位平時可不少被人說媒,平時都是我笑他,今天可算讓他給笑一次了。
我心說這什麼爹啊,都失蹤了還坑我一把。
“唐三爺”就是我的爹,我家祖籍就在零陵燈市街,我爹四兄弟里他排老三,所以燈市街的鄉親都喊我爹“唐三爺”,至於我大伯、二伯以及四叔都去了長沙發展,家業都還不錯,而我爹被爺爺選為司墓,只能待在老家。
最後我實在扛不住張嬸的說道,只能無奈答應了張嬸,說收拾一下就跟她走,我也算是領教了中年婦女的厲害,活生生把我給說得沒脾氣。
也正好沒什麼事,反正就見一面而已,這種事我都沒放在心裏,算是個張嬸一個面子吧。
張嬸說:“不用怎麼打扮,小唐哥可俊得很,往那一站保準會讓姑娘動心的。”
於是就拉着我往外面走,我還想換一套衣服,至少不顯得很邋遢,結果張嬸壓根不給我時間,這讓我覺得奇怪,這是相親還是去買菜啊,咱總得注意一下儀錶儀容吧?
猴子也想跟着我去,我一句“在家看店”就打發他了,其實也是有目的的,如果見姑娘的時候覺得尷尬,可以讓猴子打電話來救場啊。
我和張嬸一路來到一家咖啡廳,張嬸一直說那姑娘多漂亮多好看,整得跟天仙似的,而且說是長沙人,這讓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長沙那邊的……我怎麼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