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唐泰

這個暑假是在愧疚中度過的，我有所期待着，那晚的真相大白后我一直都期待着能跟她的再一次聊上幾句，可現實還是那樣殘酷，她又一次消失，又一次丟下我孤零零一人。

不一樣了，我知道她生着病，知道她在學校補習，知道她很難接觸到手機，這些原來蒙在鼓裏的現在全都一清二楚，我學着成長，相信着她的存在，憧憬着約定到來的日子，來吧，所有的阻礙都會在那一天化作滿地鮮花，所有的遺憾都會在那一天得到詮釋，沒有所謂的對與錯，有的話，也只需一個擁抱就能解決。

離開永遠伴隨着不舍跟難過，來唐山已不是一兩次了，可我還是沒有習慣跟這裏道別。我們坐上了來時的大巴，將“唐山站”拋在了身後。

太陽跟車子跑着，從南向西，由高到低。天際的光輝漸漸暗沉，西際被深邃的楓黃渲染出了一番濃郁，那景是沁人心脾的，畫筆繪不出它的味道，相機照不下它的韻味。我喜歡看着窗外，更何況窗外是這面輝煌。窗外是迷人的，迷人到沉醉的地步，夕陽西下的美不言而喻，我說不出個道道，但它確能夠給我想要的寧靜。

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靜靜地看着，不動聲色着，黃昏真的很美，任什麼景色都無法媲比。我們都是安靜的，我們都在注視着彼此，耐心黏上了窗戶，我看着，直到它的西沉，直到萬家燈火星河遍野。

手機一直都被我揣在手裏，太陽落山後，我的心也落到了手上。安靜地看着那熄着屏幕，呼吸燈一直沒閃，我不想讓老媽的熱點開的浪費，但現實就是這樣，不管我怎麼期盼，她的灰色頭像怎麼都亮不起來。沒關係，我帶起了耳機，耳畔響起的是許嵩的《在那不遙遠的地方》，沒關係，就算是我一個人的獨白也沒事，因為在那不遙遠的地方，等待我們的一定是最好的結局。小橋流水、桃花飄蕊，有段穿破迷惘的月光，陪着你到天亮。

我沉浸在那唯美的歌詞裏，對我們的未來滿懷期待着。手指興奮地落向鍵盤，我要把那些給她準備的故事全都說一遍，學校里的、周末里的，還有這個暑假髮生的！

我講了很多，一個人活躍着。其實是我在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刻對面會突然打斷我的消息、打亂我的節奏，好在這樣的意外一整晚都沒有發生，就連頭像都沒閃動一下。

當初升的陽光再一次普照到這片大地，我知道我已經回來了，又來到有她的城市。頭很痛，當我醒來的時候，手機已經落到了我下懷，它是從我的手裏掙脫出去的，入夢前的最後一件事還在向她傾吐着我的故事。我還沒說完，對話框裏還有着沒有編輯好的內容，進度還沒到說晚安那塊，遠遠沒到。

時間在不經意間流逝，當我們回首時，我們這才發現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原來自己錯過了這麼多。

我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當我走進家門的那一刻，我的激動真就是沒辦法用語言形容。

“我靠！”

它在沖我們叫，汪個不停。

“我去！”呂行的反應跟我半斤八兩。

它還在沖我們叫，汪個不休。

沒錯就是默默，它長大了，身高已經達到我的膝蓋，一點兒都沒有當時的可愛，這還是我當時抱回來的那隻狗嘛？

“默默？”我帶着疑問喊着他的名字，“默默？”

它叫聲更加急促了，帶着脖子上的鏈子奮力向我跟呂行的方向衝來。它認識我們，一點都沒把我們當作敵人，它只是太激動了，激動到想要往我們身上跳。它大概還想享受被我們抱在懷裏的感覺吧，只是可惜了，現在它的體型，我是有這心也沒那能力啊。

“爺爺奶奶都喂你吃啥了，怎麼長這麼大了？”呂行摸着它的狗頭，語氣裏帶着嘲笑。

“你變醜了呀，沒小時候可愛了呀！”我一臉嫌棄地看着它，恨鐵不成鋼似的搖了搖頭。

我們給老爸拍了默默的照片，說實話，我真沒想到小時候那麼可愛的它現在會長成這般熊樣，呆萌可愛的形象去掉了一半，現在來看，只剩下呆！呆！呆！

爺爺奶奶不喜歡貓狗，默默越長越大后，兩老人對它的反感也是越來越深。沒有辦法，於是默默被送到了外婆家。

它是一條傑出的狗，絕對有成為警犬的可能，只可惜埋沒在了鄉下，勇敢跟聰明它兩樣都不缺，就拿勇敢來說吧，當時帶它去外婆家時，它是一路跑着跟着我們的，這不算什麼，關鍵是在渡河的時候，我們乘的船，它是直接游的，沒錯，通揚河，不會游泳的人掉下去會死的那種。

全場的醒目擔當，我們都激動的叫了，啊啊啊，它跟着船尾划著水，用它那有傷大雅的泳姿前進着，我們的激動是暫時的，過了后擔心佔據了主導，這是它的第一次玩水，我們都揪着心、捏着汗，掌篙的船夫很小心，船行的很慢。

南北距離100米，這要是在地面上換跑的話，想必默默七八秒就夠了，可這是在水裏啊。它不行了，當它游到河中央時，體力已經開始透支，我們都能聽到它喘着的粗氣，這傻狗還在跟着我們，還不肯掉頭回岸。

老媽把它從水裏拖了上船，它也很乖，沒有任性地做出反抗，上船后也很安靜地趴在一邊沒有動作，默默看着我們，用那雙無辜的眼睛看着，就好像怕被我們責罵一樣。

老媽想把它拖到車上，畢竟上岸後到外婆家還是有些距離，可這傻狗死活不上車，沒辦法，老媽只能將電瓶車開的跟腳踏車一樣，默默一路玩着、一路跟着，我們也一路看着、一路喊着。

這一路上的誘惑很多，它看到了不少同類，聽到了不少呼喚，它有偏離過軌跡，但很快又跟上了我們的腳步，我不舍了，有點不舍將它送去外婆家，就好像要永遠見不着似的。

當天我們準備外婆家回去時，它好像發現了什麼，我們都很怕它會跟着我們回去，就像今早一樣追着我們，所以我們回去時，它一直被關在院子裏。

我們走了，完成任務一樣，迎着黃昏，面着這道美不勝收的晚景，我們都聽到了它的聲音，凄美了一路。

老媽沒有說話，呂行沒有說話，我也沒有，這應該是我最安靜地一次歸途吧。

默默被送走後，家裏突然冷清了很多，失落堆疊着，很深很沉。我想去外婆家看看它，看看它有沒有適應新的生活，看看它還認不認得出我。

“把你家狗領回去！”這是外公跟老舅常說的一句話，從來都不是認真的一句話。

默默很淘氣，外婆家也低估了它的能耐，一開始的那些日子裏，它咬死過院子裏的雞，叼走過曬在外面的鞋，甚至還潛入屋子跑上老舅的床，後來啊，它就不淘氣了，因為它被關進了籠子，放出來也肯定是被人牽着，不然鐵定的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