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遙(3)
風雲多變的夏天,驕陽似火的明媚臉,大雨傾盆的沮喪樣。河水已把“打死不犯井水”的誓言拋之腦後,他渴望着井水的清涼,厭煩着肚裏的魚蝦,更討厭着頭頂的太陽。
這個暑假,呂也去了趟秦皇島!
他們的第一站是河北唐山!因為父親在這裏工作,每每暑假去打擾父親便成了他們的必修課。
母親收拾好生活用品,帶上些粉面,花生米也要帶幾袋,要是東西不多,還會帶上幾條魚或幾隻雞。
呂也不明白,這些東西帶過去幹嘛,到了那邊不能買嘛!
拖着沉重的行李,呂也跟在母親後面。自己手裏的還算少的,母親後面牽着的看着都累。
這個暑假是他第四次來唐山。熟悉的車站,熟悉的地方,對異地的印象往往是深刻的,來過一次,便能記得所有能記得的那些景物、那些人事,因為不知道再次光臨會是何時,再次踏足會是何夕。當那顯眼的的招牌“唐山站”再次映入眼帘,呂也那一宿沒閉的雙眼頓時間充滿靈動,所有的倦意被這招牌推開,所有的等待在這三個字面前也變得更具價值。
下車后的喜悅是純真的,除了拎着大包小包,其它的一切毫無違和感。一年遵化,三年豐潤,這是他們在唐山留下的足跡,呂也喜歡遵化的核桃林,喜歡豐潤的曹雪芹文化園,喜歡這裏的車水馬龍,喜歡這裏的鄉土人情。
父親忙着工作,兄弟倆忙着玩耍,母親被他們晾在一旁,感覺完全沒她的事。
租的小區里蟬聲繚繞,閑暇之餘,兄弟倆就會去小區抓知了,儘管到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但那種喜悅感確使他們樂此不疲。
小區的活動中心裏有兩張乒乓球桌,夕陽西下,在那裏總能看到兩人的身影。
“看海!”兄弟倆顯得激動不已。
“去秦皇島北戴河看海!”父親吸了口煙。
“秦皇島?秦始皇的島嘛?”呂也好奇的詢問着。
“差不多吧!”
“北戴河不是河嘛,為啥會有海?”
“河海交接!”男人解釋道。
“厲害!”兄弟倆驚嘆道:“老爸你會跟我們一起去嗎?”
手裏的煙到達終點,“我不去!”
“為什麼?”小鬼們異口同聲的問道。
“忙工作!”
從豐潤出發,一個上午便可抵達秦皇島北戴河。
父親真的沒有一起去。在呂也的印象中父親的存在總是遙不可及,老爸留給他們的總是工作時的背影,臉頰上的滄桑從來不曾在他們面前展現。
這是呂也第一次看到海,沙灘、日光浴、比基尼、外國人、水母……他接收着這些新奇的東西,這些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東西。
踩在沙灘上,熱乎乎的,第一次接觸海水,涼涼的,一鼓作氣的朝前衝去,越跑越慢,海水越浸越高,淹過小腿,埋到肚臍,碰到疙瘩窩。
救生圈什麼的,兄弟倆完全沒放在眼裏。那些電影裏才有的淺海鯊魚並沒有出現,有的只是腳下踩着的貝殼跟不小心碰到的海草。
不注意濺了口海水,鹹的呂也“呸呸”直吐,不光光呂也一個人,呂行也嘗試了一下海水的味道。“海的味道,我知道!”今日一品,這輩子都不願再做了解。
嘗過了海的味道,兄弟倆火急火燎的上了海灘,拿起飲料猛飲起來。
沙灘上並沒有隨處可見的螃蟹,更多的是破碎的貝殼,可能是因為螃蟹膽小,被這番熱鬧嚇得躲進洞裏,跳進海中。
夜幕下的北戴河如同璀璨星空,沐浴在陣陣海風當中,品味着海的氣息。額……這個感覺就像是吃了薄荷糖,沒那麼清涼,但卻能使人氣爽。
最令人留步的還是吃的地方了!
大大小小的海鮮餐館佈滿了整條街,儘管沒有在沙灘上看到螃蟹,不過在水族箱裏終於可以一飽眼福,當然餐桌上也不例外。
看着玻璃箱裏奇形怪狀的魚,兄弟倆的眼睛睜的賊大,跟他們一起的還有三個小孩,五個孩子一起在水族箱前那麼投入,這反倒使呂也覺得自己沒那麼傻。
值得慶幸,自己不對海鮮過敏,第一次看到一桌子的海味,夾起一塊說不出名字的食糧送入口中,滿足跟激動填滿了呂也的味蕾。
吃完晚飯,秉持着“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的優良習慣,一行人有說有笑着逛了會兒街,售賣紀念品的鋪子跟賣泳裝的店一處接着一處。呂也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下了兩串用貝殼串成的項鏈,呂行看了,心裏也癢了起來,便跟着也買了兩串。一串留給自己,另一串送給自己喜歡的人,這是呂也買它的目的,他超級喜歡着手裏的這兩串鏈子,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自己喜歡的人,這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總是要離開的,儘管有些不舍,但至少曾經來過,自己體會過!
一張張照片記錄下了他們在北戴河的一點一滴,那是他們曾經來過的證明。
父親喝着粥,那米是母親從家裏帶過來的。
“爸,你在這連米都吃不起嘛?”呂行側側的問道。
父親差點沒被嗆死:“你這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我看你吃的都是媽媽帶過來的東西,要是東西吃完了,我們回去了,你不得餓死!”呂行的語調越來越低。
“怎麼會呢,你忘了昨天晚上的紅燒肉,中午的水煮魚不都是去菜市場買的嘛?”
“不記得了,要不今兒中午再回顧一下水煮魚?”
男人笑道:“好啊,那你得負責洗碗!”
呂行有點脾氣了:“那呂也幹嘛?這樣他豈不是撿了個大便宜!”
“呂也?”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讓他把衣服洗一遍!”
“好!一言為定!”
卧室里,呂也睡的像頭死豬,出去的這幾天使他黑了好幾倍,就像一個燒窯的,或者說燒煤的也行。後背開始褪皮,火辣辣的太陽給了他蛻變的機會,呂行也沒有倖免。
背後好難受,如同成千上萬的螞蟻肆虐。原本還想安排呂也洗衣服的計劃,完全趕不上他的個人變化。
男人熟練地處理着手裏的青魚,刀光襯托下,骨肉分離。午飯的碗,女人洗的;換下的衣服,女人洗的。
開學季悄然接近,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在這裏的這段時期,兄弟倆吵着鬧着要回去過,但真到了該走的時候,不舍跟難過猛地佔上心頭。男人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語言交流,有時候就連擁抱都是多餘的,父親沒有表示太多,只是說了句“好好聽媽媽的話”。
父親把他們送到車站,因為工作,他沒有多做停留,安靜的告別,無聲的再見。
看着遠去的汽車,兄弟倆眼裏滿是淚水。女人也有不舍,但大人的內心往往比較堅強,她沒有流淚,她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眼前的這兩個小鬼。
來時,手裏的東西是沉重的,但心上卻輕盈活力;去時,手上的東西是輕鬆的,但心頭卻如捋千斤。
其實他們不知道,那個聚責任於一身,又是丈夫又當父親的男人沒那麼堅強,一個人離開,一個人,一輛車,他紅着鼻子,哭着臉,就像個孩子一樣。
還是那塊熟悉的招牌,那熟悉的三個字離他們漸行漸遠。儘管不舍,但他們還是狠狠地撇過腦袋,不去回憶。
後來的後來,兄弟倆都明白了父母的堅強,以後的以後,兩小子都懂得了為什麼母親要帶那麼多東西去父親那裏。
把堅強留給孩子,剩下的懦弱丟給自己。把家裏的味道帶給愛人,把他(她)的味道帶回屋裏。這是在未來,兄弟二人明白的。
窗外的景色漸漸黯淡,太陽要落山了,車輪依舊在馬不停歇,這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呂也心裏想着,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覺!
高速旁,樹木、微光、時不時的繁華、時不時的深邃,車外千姿百態,車內單調地讓人心急如焚。等待,確實枯燥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