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與你相爭
之後的幾日,沈清歡明顯感覺到了其他人看她時的怪異眼光,和背後私語的聲音。
青黛有時也斟酌着想問,但看她與平時無異的神色,便忍住了。
就在沈清歡以為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下去的時候,碧落不負所望地又出么蛾子了,這一次,是邀請她去冰湖遊玩。
她內心排斥,可若不去,不知又會被傳成什麼樣,能讓自己徹底死心也好。
由於青黛沒被傳召,所以沈清歡吃下了禦寒的藥丸便一人跟着侍女前往。
沒有了青黛輕功的加持,她只有一步步跟着侍女爬上位於山頂的冰湖。
或許是在運動,剛開始沈清歡還沒有察覺什麼異樣,可隨着冰湖的臨近,她慢慢覺得一陣陣刺骨的寒意隨着四肢百骸徐徐而升,不禁打了個寒戰。
沈清歡眯眼看了看前方領路的侍女,“你家主子讓你領我來不是讓你給我假藥。”
她不是沒來過這冰湖,當時的葯只一顆便再也不感寒冷,不會像此刻一般畏寒。
“媚主子多慮了,奴婢也是在葯爐拿的葯,許是那的人搞錯了。”
侍女回頭瞥了一眼沈清歡,眼裏鄙夷的神色很是明顯,冷言冷語道,“作為碧落閣的下人,您也不能太嬌氣了。”
沈清歡閉了閉眼,在這吵起來自己也討不了好,陌千決說過自己不能受寒,可她也不想就此退縮。
自從在下人面前對碧落毫不客氣,她便想到了今日,也不再理會。
侍女見沈清歡一言不發,只覺無趣,又不陰不陽地嘲諷了幾句便住了口。
終於到了冰湖,侍女最後輕蔑地瞥了一眼沈清歡就退下了。
不遠處,冰湖霧氣瀰漫,已看不見湖水,附近的植被全被透明的冰晶包裹,沒有半分初夏的盎然,卻又被天邊淡粉的光芒映得如夢似幻。
一座寬大的亭台矗立在煙霧瀰漫的冰湖之上,四周照着飄渺的白紗,影影綽綽只見三人。
沈清歡忍着四肢的麻木,緩緩走上連接着亭台的玉石梯,近了才發現亭里除了南無月和碧落,還有看自己不爽的秀禾。
“清歡,你來啦,上次說讓你來這冰湖,可我一直沒見好,如今病已無礙,便邀你來此處,這轉生閣上看日落可是極美的。”
沈清歡挑眉看向宛若無骨般依偎在南無月懷裏的碧落,她微揚的嘴角勾勒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幅度,自帶一抹艷色。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妖艷的女子。
南無月抬眼見沈清歡如有所思的樣子,眼眸里閃過一抹異色。
感覺到南無月身體微僵,碧落眼裏閃過一抹尖利,緩緩起身走到沈清歡面前,“清歡,你。。。冷嗎?怎麼在發抖啊?”
沈清歡的唇色已凍得青烏,握緊了拳頭才不至於抖得太難看,微側身躲開欲伸手拉自己的碧落,
“吃了劣質的葯,所以不禦寒。”說完便看向南無月,見他默不作聲,心中湧出一陣酸脹。
“定是上次下人撞見你推我,所以才做的惡作劇,我一會定好好懲處她們。”
碧落言語憤懣,卻不動聲色地說出了沈清歡目無尊卑的放肆行徑,卻又故作關懷,“來人!快找件棉衣。”
“不必,她留在此處也無用。”南無月只瞥了一眼沈清歡,眸色沒有半分起伏,只有話語間不容侵犯的威儀。
“對啊,有事說事,說完了我就走了。”
沈清歡忙開口,想勾起一抹無所謂的笑意,卻不想眼眸湧起一絲溫潤,只覺嗓子乾澀不已,那徹骨的寒意竟也不察了。
南無月也不想旁人來打擾,她也不願在這看他們郎情妾意給自己添堵。
自己不過是旁人而已。
沈清歡這幾日好不容易壓下的難受眼看着又要升騰而起,可碧落並沒想就此放過她。
“哦,我就是想告訴你,如今我已收了黃泉的氣性,於我已經沒有價值了。”
碧落說完,拿出衣袖裏的黃泉,如今戒指沒有了流轉的艷色,只剩慘敗的枯紅,“本想還給你,可這本是阿朔給你的,還是讓他決定吧。”
碧落勾起嘴角瞥了一眼沈清歡,轉身走回南無月身邊,抬手把黃泉遞給他。
“即已無用,留着有何意。”
清冷的聲音響起,餘音未落便見劃過一道弧線,隨着沉悶的落水聲,黃泉便消失在朦朧的水霧中。
沈清歡的心隨着那一聲清脆的悶響瞬間墜入谷底,像是看見自己的付出就這樣被棄之如敝履,左手的斷指連結着入髓的冰涼猛地疼痛起來。
無用,這是他是在提醒自己嗎,她如今也是無用之人了。
“哎!阿朔!你怎麼可以這樣,那可是清歡。。。”碧落言語責怪,實則幸災樂禍的嘴臉,連伺候在一旁的秀禾都一臉的嘲意。
沈清歡心中的結郁在此刻越發地強烈起來,想也不想便抬手扯下戴在脖子上的寒煙玉,一個揚手,也扔進了湖中,
“即然你的東西已收回,那這塊寒煙玉也一併還給你吧!”
“清歡!不可!”碧落猛地衝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那是阿朔給你的,我知道之前阿朔對你太過漠然,但。。。”
“我說了,這是我和他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提,你不煩我都煩了!”沈清歡咬牙切齒道,疼痛此刻全權化作憤怒。
“清歡,我知你為何惱怒,可有些事強求不來,你又何必執念。”
或許是這麼久以來積攢的憤然無從削減,碧落那奚落的眼神如導火線一般,撕裂了她最後一絲防線,攪得她頭痛如裂,只想狠狠發泄。
沈清歡猛地揮手,只想撕碎這讓人痛徹的情景,卻只聽見一聲嬌弱的慘叫。
“姑娘!”隨即傳來秀禾不可置信的驚呼。
還未回神,沈清歡只覺一道凌冽的氣息瞬間向她襲來,下一刻,一股強勢的氣息立時把她掀翻!
自半空中驟然墜落,她後背狠狠撞到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鬱結在胸口的寒氣被逼得嗆咳了幾聲,口中腥甜湧出,冷冽瞬間侵入心中。
沈清歡緩了半餉才掙扎着爬起來,手肘和背隱隱作痛,抬眼便看見道道滲血的擦傷,看起來甚是駭人。
碧落依在南無月的懷中閉着眼,面色慘白,頸間有幾道淺顯地紅痕,像是抓傷卻未見血。
南無月摟着碧落,看向她的神色如寒冰。
身上的劇痛喚醒了沈清歡飄忽的神識,可能是自己的失態誤傷了碧落,而南無月出手教訓了自己,只是如此罷。
可眼眸中卻有什麼再也掩蓋不住,臉上有冰冷的液體緩緩滑落。
見她低着頭微顫着從地上站起,南無月眼裏多了幾分不明的心緒,側過臉不再多看,可剛才揮出的手卻顫了顫。
沈清歡抬手擦了擦臉,拍拍沾染了污垢的衣衫,可不管自己如何掩飾,現在定是狼狽不已。
以為會心痛難忍,卻不想此刻心中沒有半分難過,只是身體如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若不是倔強支撐着她,此刻恐怕早就倒下了。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南無月清冷的聲音如今變得比冰湖還冷洌,微眯了眼,“滾!如有再犯,殺。”
語罷便轉身不再看她,扶起臉色蒼白的碧落坐下,舉手抬足間是難掩的關心。
沈清歡勾了勾嘴角,以為再也沒有力氣笑,卻不想竟真的笑出了聲,笑到她的心都溫熱起來,
“好,我走,這裏本就不是我該留的地方。”
無人理睬,身後,南無月溫柔撫慰的聲音,如驚雷一般在她耳邊響起,
“快扶郡主回房!”
沈清歡眼前猛地黑了黑,指尖狠狠掐進手掌才緩過勁,此刻寒冷加上那見血的傷痕,讓她腦袋一片空白。
木然地跟着領路的侍女走了不知多遠,她卻越走越虛空,頭一陣陣抽痛,胃裏翻騰不已,只覺掙扎已無畏,腳下一空,便一頭栽了下去。
亭台樓閣,霧氣依舊未散。
“阿朔,我無事,可清歡她。。。”
“來人!”南無月漠然出聲,卻有着驚心地殺意,碧落低頭勾了勾嘴角,可笑意還未上臉便被打斷,
“連主子都護不好,無用。”
南無月話音剛落,一道黑影便自薄霧中掠下,瞬間立在了震驚的秀禾面前!
手起刀落,瞬間斬下了她的頭顱!
血色噴濺而出,頭滾落的聲音在寧靜的庭中清晰無比,不過一息迴轉,頭顱上還保留着驚詫的表情,速度之快,竟還未染上害怕。
“阿朔!”
碧落驚叫一聲,故作驚恐地把頭埋進他的懷中,眼裏卻閃過一絲尖利的恨意。
懲罰已下,若她再糾纏,只怕也改變不了什麼,她的阿朔看似對沈清歡無情,其實卻事事容忍,原本逾越的殺頭之罪,卻被秀禾以護主不力掩蓋了下來。
想到此處,碧落眼中浸出陰狠的光芒,這少女活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