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下毒
聽得煙這樣說,齊歡霎時大驚,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手已經伸向了腰間拿刀,朝那僱主逼去。
那僱主連忙辯白道:“我可沒有下毒,你這個女人,怎麼能平白無故,污人清白嗎?”
煙冷冷地道:“有沒有毒,不如你自己喝一口試試?”
僱主面露懼色,連連往後退着。
齊歡一看僱主的反應,便知他定是對自己起了殺心。他順勢將桌子上倒了一半的酒,三步並成兩步朝僱主走過去,一把抓住僱主的衣領,提着酒就往僱主的嘴裏倒去。
僱主拚命地掙扎,嘴上嗚嗚地直叫着,兩條腿在地上使勁兒地蹬個不停。酒館中的其他人見此情形,都嚇得四散而去。
這一看就是要出人命的大事,誰留下誰倒霉。
但煙只是走過去,不動聲色之間,居然就輕巧地奪過齊歡手中的酒壺。她眼中依舊不帶什麼感情地道:“放他走吧,畢竟他還沒有害死你,不至於要他性命。況且。我這店裏不喜歡有死人。”
齊歡面上依舊帶着狠厲,眼光幽冷地看着那僱主,冰冷地道:“無恥之徒。既然你選擇用我,為何又不肯信我?刀客是不會將僱主的秘密說出去的,這是刀客的選擇。你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但以後也別讓我再看見你。給我滾。”
僱主聽得此言,知是自己有活命的機會,連忙屁滾尿流地爬出了酒館,出門時沒注意門檻還摔了一個狗吃屎。
煙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轉過頭,收拾起那些人匆忙離去后的殘席。很多客人的酒都沒有喝完,銀子也沒有付。
好在她這店面不算大,收拾起來倒也容易。她倒也不在乎賠本,只是可惜了剩下的那些好酒。
齊歡看着背對着他的煙,神色複雜,嘴唇動了動,道:“老闆娘,謝謝你救了我。”
煙收拾完一摞酒碗,方才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老闆娘如此出言相助,可知道那僱主是個富商之家,很有些權勢,也不講信用。你就不怕那些人來找你麻煩?”齊歡按下煙手中的酒碗,有些難以置信地繼續問道,”老闆娘如今為我得罪這種人,不怕他日那些人來找你麻煩?”
煙搖搖頭,總算是露出了一點冷笑來道:“不怕。你放心,他們傷不了我的。”
按照齊歡的想法,煙能對抗一個柔弱書生他信,但要如果是富豪的走狗,煙必定是沒有招架之地的。所以齊歡堅持要在煙的附近租了一家房子,說是……
保護她。
單方面地守着她,臉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但是煙卻很討厭齊歡這樣天天守着她。自己好歹也是一介妖怪,還需要凡人來保護嗎?
笑話。
再說了,一個刀客住在她家酒館對面,以往那些天天都來客人,現在全都不敢上門來了。
煙是越想越覺得鬱鬱不平。
這一日黃昏,煙着了一身淡黃色的齊胸襦裙,頭上梳了梨花髻,簪了一支自己做的木簪,手裏提了一壺自己藏了三年的梨花釀,一腳踢爛了刀客的大門。
煙表情淡漠,卻氣勢洶洶地吼道:“老娘不需要你保護,你現在就給我搬出這裏。你這個臭後生,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如今我從日出等到日落,也沒見一個人來我店裏喝酒。我釀的這麼香的酒,如今都賣不出去了,就是你這混賬害的。”
齊歡顯然是沒有想到煙還會罵人,震驚了半晌,嘴角抽搐着說道:“老闆娘,你若是嫌棄店裏沒有客人,我還是很願意每日去你店裏坐坐。那些酒沒人喝的話,我喝酒很厲害的,你不用擔心放壞了。”
齊歡一說這話,煙更生氣了,但面色還是冷冷。
她好歹也是活了幾十年的妖不是?好歹也在這人間混跡了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無理取鬧的……小王八蛋。
連這個小王八都收拾不了,可真是白活了。
煙將那壺酒放在齊歡面前,不帶任何感情的,冷冷地說道:“不用,我向來喜歡獨來獨往。當初是我阻止了你喝那壺酒,如今,我將這酒還給你,我們就兩清了。”
齊歡顯然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你喝了這酒,我們就兩清了。我不需要你的保護。當初救你,你也當我是多管閑事吧。”煙又重複了一遍。
齊歡看了看那酒,又看了看煙,忽然笑了笑。
天邊晚霞如血,伴着清冷的風,近處庭院的梨花飄落一地,眼前的女子美麗清冷。
他舉起那壺酒,一飲而盡。
酒香肆意地飄散出來,院子裏的鵝嘎嘎嘎地叫個不停。齊歡嘆了一口氣,道:“你後悔救了我嗎?”
煙沒反應過來。
後悔?她的確挺後悔的。
說實話,經齊歡這麼一折騰,她怕是要損失好幾個老顧客了。雖然銀錢對她來說沒什麼特別大的用處,但是想着她好不容易釀成的酒少了幾個人喝,還是有些惆悵的。
齊歡見煙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說道:“其實,你若是問我后不後悔,我還是不後悔的。就算你選擇了毒死我,也是應該的。畢竟這亂世中,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我不後悔留下來保護你的。只是,只是……”
齊歡感到一陣頭暈腦脹,眼角居然也滲出幾滴淚來,他悲傷地說道:”你是第一個救我性命的人,我還是感激你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腳趴手軟地倒在了地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煙心裏猛地一沉,沒從齊歡的話中反應過來。
誰要給他下毒啊?
人心可真是複雜啊,自己不過是想弄點蒙汗藥蒙暈他,再加上這酒,應該夠睡個四五天了。她已經雇好了一輛馬車,將他送至南方稍微安定的地方去。
自己還給他準備了一大包銀子呢。
雖然齊歡靠着刀客的活計能養活自己,但煙還是考慮着他作為一個人,做刀客這種行當,畢竟是殘殺同類的事情。
做多了,總歸還是不好的吧。
煙嘆了一口氣,扶起在地上的齊歡,將他靠在屋內的那張破舊的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