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這個梗我不膩讀者都膩
石花膏很快被白小茶消滅乾淨。
兩人一前一後走走停停,沒多久,眼見白小茶蹲在了一個舊書攤前,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白子夜心中一突,趕緊跟上。
“老闆,你這書怎麼賣?”
白子夜趕到的時候,見白小茶手裏拿着本書正在向攤主問價,再仔細一看,差點沒暈死過去。
說是舊書攤,但這攤子和常見的書攤完全不同,壓根沒有舊書舊報舊雜誌,也沒有連環畫小人書之類的東西,甚至連《遮天》、《斗羅大陸》、《斗破蒼穹》、《盜墓筆記》之類的時興盜版書都沒有,全是些藍色封面、破舊不堪的古樣線裝書。
那些線裝書的封面上,分別寫着“打狗棒法”、“葵花寶典”、“無字天書”、“沾衣十八跌”、“分筋錯骨手”、“降龍十八掌”……等等,甚至還有“四十二章經”、“摩登如來神掌”。
白小茶手裏拿的,正是一部《九陰真經》,此時她正在胡亂翻看,書頁里清一色簪花小楷,再配上栩栩如生的人物圖,竟然似模似樣。
“白小茶,你別給我作妖啊!”
白子夜真怒了。
“大白,小時候你不是夢想着練拳習武、行俠仗義嗎?咱們買一本唄,可以照着學!”
白小茶笑嘻嘻地,根本不怕他發怒。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我只想繼承兩萬億!”
白子夜頭疼不已。
這些年,白小茶時不時的異想天開可是讓他吃足了苦頭。
作為哥哥,他本來只想認認真真的寵妹,最後卻變成個實實在在的妹寵,白小茶高興了哄着他,不快了揉搓他,興緻起來了作弄他,而且作弄起來創意十足,常常弄得他哭笑兩難。
想到這裏,他伸手扯住她的耳朵:“沒學你已經傻了,學了還不得變白痴?走,別看了!”
“哎呀,小夥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這些都是武功秘籍,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學好了無人能敵,學不好強身健體,怎麼就變白痴了?”
白小茶沒來得及反抗,眼看還沒報價生意就要被攪黃的書攤老闆反倒先開了口:“不過,我看小夥子你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好材料,不如買上兩本回去學?”
呦呵,騙人不挑對象是吧?
買兩本?
當我的零花錢是大風刮來的?還是花唄上借來的?看起來就這麼好騙?
“反反覆復用了十幾年,這個梗你不膩我膩,我不膩讀者都膩了!”
白子夜笑了起來,放開白小茶,從大堆秘籍中隨手拿起一本《尋龍訣》遞到攤主跟前:“你知道尋龍訣是幹嘛的嗎?還武功秘籍,要不要這麼皮?”
說著,翻開第一頁掃了幾眼:“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如有八重險,不出陰陽八卦形,連這幾句心法總綱都沒有,水貨,差評。”
再翻開一頁:“第一式,拔草尋龍。真牛,明明是拔草尋蛇!水貨,差評。”
又翻開一頁:“第二式,龍形刁手。我靠,應該是蛇形刁手吧?就算大哥沉迷遊戲不可自拔,你們也不能沒經過他的同意就瞎搞吧?”
“得得,不做你生意了,小兄弟放我一馬,趕緊走吧!”
眼看逛市集的人們被白子夜的舉動吸引,開始聚攏過來看熱鬧,可能是明白了他在調侃,書攤主神色有些慌亂,苦笑着朝他連連作揖,擠眉弄眼。
白子夜本來還想再說,但注意到他右耳缺了一半,再看他一身潦倒穿着,臉上頗有些風塵勞苦之色,想來生活不易,心底一軟,也不說話,放下書拉起白小茶就走。
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老伯,你可能不太了解現在的年輕人,武功秘籍什麼的早就不流行了,我看你不如弄點飛劍、祖符、小綠瓶什麼的,生意說不定會好點!”
說完,也不管書攤主一頭霧水呆在當地,扯着白小茶揚長而去。
逛了半天本來已經累了,再這麼一鬧,白小茶也沒了繼續的心思,兩人便徑直回家。
誰知剛走進白家小院的籬笆院門,就發現身型氣質頗有些儒雅書卷氣,但鬚髮皆白、後背也已經微微佝僂的白莽胳膊下夾着個紙盒正準備出門。
“老頭,天快黑了,還要去擺殘局啊?”
白小茶率先打招呼。
說起來,白家一家三口,在安平鎮稱得上是異數。
十多年前,五十多歲的白莽帶着剛剛學會走路的孫子白子夜、以及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孫女白小茶來到安平鎮,盤下四面漏風的白家小院。
當時安平鎮還沒被開發,除了一條連接縣城的小路,基本上算是與世隔絕,街坊們都以為一老頭帶着兩孩子,沒田沒地,日子肯定會過得苦不堪言。
誰知老頭非常硬氣,也有智慧,從不接受鄰里施捨,平日裏去周圍的山村收購山貨野物,低買高賣給縣城的飯店餐館,空閑了就隨便找個地方擺上兩副象棋殘局,三塊兩塊的弄些零花錢,竟然強撐了下來。
後來鎮子被市裡扶持發展旅遊,大多數人還在猶豫觀望、甚至在征地建設中消極對抗的時候,老頭又孤注一擲,貸了款在鎮子最中心地段、安平街上盤了個兩層小木樓,改造成山味小館“安平居”,日子便漸漸寬裕起來。
鎮裏的居民都知道,白家老頭有雙絕:一是棋術,無論象棋圍棋都很精通;二是廚藝,一手山味小菜做得讓人拍案叫絕。前兩年他還親自掌勺,只是現在精力實在不濟,才另請了廚師,擺象棋殘局便成了他打發時間的唯一愛好。
至於白子夜和白小茶,因為白老頭的疼愛,和鎮上其他同齡人相比,事實上過得並不辛苦、也不拮据,甚至還是最先用上電腦和手機的那一撥人。
不過,或許是白老頭教育有方,又或者是沒有父母的緣故,一個從小就是孩子王,在同齡人中很有些號召力,另一個堪稱安平之寶,不僅走哪裏屁股後頭總跟着一票男孩子,街坊鄰居也都是人人喜歡、沒有不稱讚的。
“小小回來了?”
見孫子孫女回來,白老頭停下關門的動作,呵呵笑着,完全看不出一家之主的威嚴:“我趁天黑再去殺幾局,看看能不能遇到生面孔,給你贏個大紅包!”
“爺爺,你就別去了吧,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身體不好,到處跑不安全,再說別人因為輸了錢,說安平鎮上出了個老騙子,也影響聲譽不是?”
白子夜忍不住插話。
“胡說,我身體好得很!”
白老頭瞪眼道:“下棋有輸有贏才好玩,我贏一百輸三十回去,誰敢說我是騙子?”
白子夜不說話了,他知道爺爺的棋術,和一般人對弈那都是勝負由心,更別說擺殘局,他更知道爺爺的秉性,自己勸是勸不住的,永遠也勸不住的。
“老頭,今天元宵節,你就別去了嘛,一會咱們還要看舞龍舞獅猜燈謎,得早點吃湯圓!”
白小茶挽住老爺子的手臂來回搖晃。
“好,小小說不去,那就不去了!”
老爺子開懷大笑,推門回屋。
白子夜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為什麼輪到我就重女輕男,這個家還能不能讓人有點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