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狐槍
一幢坡頂的房子,一幢平頂的房子,一幢尖頂的房子,圍着一個不算大的廣場,就是印第安教會學校的全部。
當中的尖頂房子有個塔樓,上面的大鐘正在轉動。
右手邊是平頂的房子,陽台上晾曬着花花綠綠的衣物。
不問可知,平頂房子就是孩子們的宿舍了。
河狸看着這所學校,轉過頭,“你知道嗎,在這裏我渡過了十六歲以前的日子。白人們把我們丟進這裏改造。這裏埋藏着神聖的歲月。
對我們這個民族來說,這個學校的的每一部分都是神聖的。
每一處枯樹,每一片地磚,每一條假酒河流,每一個閃閃發光的派對麻醉藥,每一隻嗡嗡鳴叫的廁所蟑螂,還有那濃密教學樓中的水課,藍天上的霧霾,在我們這個民族的記憶和體驗中,都是聖潔的。
腳下的土地裏面是被謀殺的孩子的遺骨,土地存留着我們親人的生命。”
顯然,之前的記憶並不美好。
於森聳聳肩,“你最好快點找到那些能編織捕夢網的孩子,否則,痛苦將不僅僅是在你的記憶之中。”
河狸帶着於森走進孩子們的宿舍,平頂樓一頭的入口門廳。
一個胖得出奇的印第安小男孩——真見鬼,為什麼十個印第安人有四個胖子,還有四個超級胖和一個突破天際胖。
他穿得也多,甚至躺下來可能會更高一些,抱着一桿雙管獵槍坐在椅子上,幸虧是一把結實的實木椅子。
“啊哈,這不是河狸屁股嗎。這裏可沒有酒,也沒有葉子、老虎機和妓女。”胖男孩看見河狸呵呵笑了起來。
“這有個外鄉人,找你們做筆生意。”河狸讓開身子,介紹身後的於森。
胖男孩懶洋洋地問道:“殺人還是販毒?”
“都不是,你見過這個嗎?”於森摸出捕夢網遞了過去。
胖男孩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是我們做的。”
“我想談談這個生意。”
“進去吧,老大在裏面活動室。”胖子男孩見並不是違法生意,抬抬手讓於森和河狸進去了。
從門廳進去,左手邊是樓梯向上,正當中是一條通道,通道兩邊是整齊排列的宿舍門,盡頭是一個大廳。
那就是活動室。
裏面零零散散坐着幾個印第安孩子,大的也就十七八的樣子,小的不過幾歲。
正當中是一個火塘,火塘周圍架着金屬架子,吊著一個鐵罐。裏面應該是在燒熱水,一個孩子正拿着一個杯子從裏面舀水。
火塘旁邊有一個小木凳,一個看起來最大的孩子正在專心致志地烤着幾個玉米。
河狸向他打招呼:“嗨,狐槍。”
那個烤玉米的大孩子,或者說青年,抬起頭,皺眉問道:“河狸屁股?你來幹什麼?這個外鄉人是誰?”
於森遞出一張富蘭克林給河狸:“行了,你可以走了。”
他已經發現狐槍後面的柜子上散發的魔力波動,那是一個罐子上插着的羽毛髮出的。看起來跟捕夢網上的羽毛出於同一隻鳥。
河狸趕緊接過這張綠油油的小紙片,上次見到一百美元還是一年以前。
看着拿了根玉米的河狸離開后,狐槍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於森。
利用印第安保留區的獨立性——也就是說保留區的事情由印第安警察管——來為非作歹的事情可不少見,希望這個人不是。
於森拿出捕夢網,這次換了個說法。
他同時出示了蒙大拿大學的學生證,表示自己是做野生動物研究的。這個捕夢網的羽毛,經過測定,如果是活體,很有研究價值。
狐槍能當上老大,自然不全是憑年齡,能讓孩子們自己做點手工藝品去售賣,也算有些見識和頭腦。
看了幾遍於森的學生證,又看了一下捕夢網,沉聲問道:“這個捕夢網是我們做的沒錯,你想幹什麼?”
“你能告訴我關於這上面的羽毛的來歷嗎?”
“你給了河狸屁股一百美元?”狐槍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是一百五十美元。”於森懂得言外之意,看到這些孩子日子如此艱苦,還能自力更生,他並不吝於花錢買消息。
“你能出多少?”
“告訴我發現這隻鳥的地點和情況,五百。能帶我去,加兩百。如果有其他信息,根據內容,另有獎金。”於森雖然能夠接受更多的出價,也願意出更多的錢。
但是不論什麼,超出合理的價格,都會讓對面另有想法,橫生枝節。
這個價格,是個很合理的價位。
狐槍露出滿意的表情,平時賣給雜貨鋪老闆的捕夢網不過幾美元,要是製作精良、羽毛稀有才能賣得貴一些。
“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得先付錢。”狐槍對於外鄉人有種深入骨子裏面的懷疑,雖然他的那些成年的族人可信度更低。
“我先付三百,你告訴我情況,我再付兩百,你帶我過去,我付最後的尾款兩百。”
“成交。”
於森掏出三百給狐槍。
狐槍將剩下的羽毛全部拿了過來:“落雪的前一天,抱歉,我記不住具體的日子了。我們再兩英裡外的一個山谷發現了一隻死去的鷹。我不知道是什麼種類,不是常見的蒼鷹,也不是禿鷲或者白頭海雕。我在附近沒有見過這種鳥。
它非常地雄壯,比常見的蒼鷹或者白頭海雕都要大得多。翅膀展開后能有五米左右。
我們用它的一些羽毛製作了一些捕夢網。你現在手上的這個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它的羽毛非常有特點。一般鳥類的羽毛要麼是純色,要麼顏色比較偏向暗色系,也有一節一節顏色的。不過這隻鳥的羽毛有着花紋,而且顏色亮麗,這在鳥類中是很罕見的。蝴蝶和蛾子中倒是很多。
所以,你一拿出來我就認出來了。這個地方大概在往北兩英里的一個小山谷,沒有路,全是山坡。”
於森掏出兩百給狐槍,問道:“你能帶我去嗎?”
“現在?”
“不行嗎?”
“抱歉,天快黑了,我不想再這種季節晚上出門,如果你要我帶你去的話,請明天吧。”
於森跟狐槍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就告辭了。
河狸還倚着他的摩托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