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心裏話
戰線急速劃分為南北兩線，柔海艦隊佔據君子溪以北，一直延伸到大泱嶺白領艦隊所駐守區域。
十二國聯軍在君子溪以南合併為一處。
洛川風此時困於公羊大陣中，神志不清，不知道千獸國戰場上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居住在荊鳥山頭上的老頑童和小隙一直也想不出辦法來救洛川風，只能眼睜睜看着洛川風在公羊大陣中受盡折磨。
“何時才能放洛大哥出來。”小誠無奈地望着千獸國皇宮方向，向老頑童問道。
“估計他們是不會放洛川風出來的。”
“他身上有騰蛇咒印之毒，一直不退，出來后還是會犯下大錯的。”
老頑童拿着木盆捧到小誠眼前，小誠望着清盆里的魚，整個人有點在多風的山頭立不住了。
“用這拇指大小的魚熬湯，夠誰喝呀！”
“再漂亮的少年，若是瘦得只剩皮包骨，萬般風采也沒有了。”老頑童似有似無的關心，打動了此時的小誠。
小誠在山頭上架起了鍋爐，將這條小魚下鍋了。
趁着這段時間，老頑童教小誠嘗百草採藥，下河捕魚，蓋房子修房子，他們在荊鳥山頭佔據的面積越來越大，草房子也蓋了三四間。
兩人分開各住了一間，還有一間養着百十來只荊鳥。
荊山之荊鳥，七彩羽毛，展翅而飛，在金碧輝煌的宮殿群之上盤桓，成群結隊落到洛川風身旁，而此時洛川風雙眼流出了血淚，就和荊鳥羽毛一樣顏色。
他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乾瘦，每隔半月時間就會有皇宮侍衛拿出黃色藥丸給八位上將餵食。
說來也奇怪，八上將吃過黃色藥丸之後，之前耗散的體力全部恢復，功力似乎比以前更盛了幾分。
小誠端着一碗魚湯捧給老頑童，抓起桌子上一把蒜苗丟進裏面，加點油鹽醬醋，也能給他補補身子。
看着洛川風掙扎的樣子，老頑童熱淚盈眶，接過小誠手中的魚湯，嘆息了一聲。
“他丫的，一會兒雞血似的振奮，一會兒又呆坐着焉癟，也不知那道......疤，好了沒有。”
額頭上的豆大汗珠滴落進湯碗裏，小誠差點痛暈了過去。
“今晚我下去陪他。”
老頑童嚶嚶叮囑了一番，讓他帶上燒雞和這幾天用果泥釀成的果酒，不要企圖去救他，也不要打擾困着他的八上將。
小誠整個下午都有疲乏之色，經常鼻子泛酸，趴在屋子前草攤子上望着皇宮內苑，百無聊賴吹幾聲口哨，指望洛川風還能聽見。
黃昏日落伴着他，熟睡了一覺。
老頑童盤腿坐在大屋竹架上修鍊，幾根修竹莎莎落葉，晚霞照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耳朵卻全是遠處洛川風打鬧的動靜。
夜幕降臨，白雲蒼狗還在沉睡之中，月冷風寒過了半宿。
老頑童睜開了眼，此時身後三間屋子裏漆黑一片，四周萬籟俱靜，皮卡誠熟睡在高台草攤子上沒有一點聲響。
月光灑下淡淡幽光，落在小誠此時稚嫩圓臉上，一股子俊美氣質，身上還是穿着皮卡家族小家主的綾羅華袍。
拽了拽兩隻清袖，他走到草攤子旁邊，伸手摸了摸小誠額頭，另一隻手已經備好了酒肉。
小誠伸了個懶腰，可是眼睛卻沒有睜開。
好想吃肉，好香的酒啊！
此話像是在夢中說出來的，他聞到了老頑童手中酒罈子裏飄出來的香酒味。
猛然睜開眼，他才想起今晚還有事，連忙從草攤子上爬了起來，一臉愕然。
扭頭看了看山下皇宮裏張牙舞爪的洛大哥，接過酒肉慌忙下床了。
“急着，下去后不允許對他們無禮。”
小誠應了一聲，匆忙下山去了，老頑童滿臉苦笑，沖他搖了搖頭。
下山之時，路上亂石堆砌，皮卡誠劃破了鞋子，只能把鞋子拿在手上，光着腳板踩過尖銳石子和乾裂樹杈。
為了不把手中美酒灑出來，他受夠了折騰。
不愧是天子腳下，千獸國盛世皇宮，幾條大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摩肩接踵，茶樓酒肆里人滿為患，各種鋪子裏應有盡有琳琅滿目的貨物。
幾個賣餛飩，挑着扁擔的老婆子老爺子從宮門前叫賣吆喝，迎面撲鼻的香味勾的人口舌生津。
小誠滿腳血水，徑直走進了皇宮拱門，地上留下了一路刺眼的血腳丫。
皇宮裏敲鑼打鼓的是一家織品坊，坊牌名很是霸氣，小誠停在門前猶豫了許久，想進去賣一雙新鞋。
卻被此時街道中橫衝直撞的跨馬擠到了一邊，他衣衫襤褸，一看就是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沒有人會在乎他。
街上行人的胸口衣襟上都別著五顏六色的銘紋，還有他們手中鑲嵌着精緻銘紋的武器，嘴巴里有些苦味，拿着東西匆匆就朝着獸壇上走去。
天剛蒙蒙亮，小誠站在洛川風面前，八上將也驚訝地看到了朝他們走近的少年。
洛川風像個惡鬼一樣，一臉陌生地盯着小誠手中的酒肉，然後像條瘋狗一樣撲了過去，撞在公羊大陣上頭破血流。
小誠不忍心去看他，也沒有急忙湊上打招呼。
他謹慎地看了看獸壇上穿着漆黑鐵甲的八上將，然後隔着公羊大陣在洛川風身前坐下，下意識伸出小手想要幫他梳理頭髮。
那隻手剛要碰到公羊大陣光幕之時，像觸電了一般彈了回去，震得皮卡誠全身發麻。
可是手中燒雞和酒罈子卻能扔得過去，洛川風低着頭麻木地望着小誠，愣了一陣子，他發現他根本就不認識眼前陌生俊美的少年。
扭頭便去撿起了地上的酒肉大快朵頤，吃得滿嘴都是，淚水把長袖子都打濕了。
“洛大哥，你慢點吃！”小誠此時特別疼惜。
洛川風怒睜着赤紅雙眼，把酒飯捧過頭頂，臟手扒拉着臉龐鬢髮，好奇地走過去坐了下去，想說話卻開不了口。
“洛大哥，你離開靈山以後，小誠一直以來都很孤單。”
“最開始父親離開時，要不是你阻攔，我一定會追過去的，此事到現在我都記恨在心。”
“甚至是你膽大大膽改造了我家皮卡家族府邸，最開始那天我都動了殺心。”
“直到現在我都壓制不住自己那顆仇恨之心，如果沒有洛大哥，小誠會以為活着就只是為了復仇。”
“仇恨之心就像你脖子上的騰蛇咒印一樣，像烈酒在醞釀，總有一天會像烈性炸藥那樣爆炸開來，摧毀這整個苦境十二國......”
小誠朝着獸壇躺了下去，看着瓦藍瓦藍的天。
“洛大哥，小誠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出來的。”
“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死於魔心。”
在小誠眼中，此時第一縷陽光從側臉眼際升起來，自東邊高樓冉冉升起，驅走了暗夜，照亮了寂靜的皇宮內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