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牛家村
許多官兵將村民圍在廣場上，整個牛家村，已經燒得不成樣了。廣場上躺着一具屍首，身上衣服全是鮮血，已經看不清衣服原先的紋路。流在地上的血液也已開始有些發黑，將屍首圍着一圈。
這具屍首是屠夫阿三，清晨他正準備殺一頭肥豬，磨刀霍霍之間，村裡來了許多官兵，官兵一見他手中拿着殺豬刀，以為是要暴力抗法，遂將他拖到廣場當中殺一儆百，用他自己的殺豬刀捅了他好幾下。阿三身體肥胖，血量頗多，被捅后尖叫反抗掙扎，鮮血從傷口處狂噴而出，直至流干倒地，兀自在那邊抽搐。過了許久才緩緩不動了。
平時村民只見阿三殺豬的豬的慘狀，這次竟明明白白地看着阿三被殺的慘狀，嚇得老弱婦孺高聲尖叫。
這時，小凡從山上連滾帶爬的下來了，他不敢出去，怕被發現，遠遠地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心裏一直默念：“別發出聲音，別發出聲音，會被發現。”
只聽官兵群中有一人大聲呵斥：“再發出聲音的人，下場跟這人一樣！”說完一腳還踩在阿三的頭顱上。
小凡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昨晚的那個臉上有刀疤的唐龍。此人內功深厚，竟能以一人之聲，蓋過廣場上的所有村民的吵鬧聲。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哭鬧中的襁褓嬰兒，也嚇得不敢作聲。
唐龍兇狠狠地道：“奶奶的熊，村長在不在，給我出來！”
一位老者顫兢兢地走出，驚恐的說話都結巴了：“老……老朽正……正是牛家村村……村長，不……不知大……大人，找……找我有……有什麼……什麼事？”
“去你奶奶的，講話結結巴巴的！”唐龍踢了老村長一個四腳朝天，道：“昨晚你們村有個賊盜竟敢到縣太老爺府上作起案子，盜走了不少的金銀珠寶，趕緊給我查查誰現在不在場！”
老村長踉蹌爬起，畏畏縮縮地忙去清點人數。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已清點完畢，忙不迭地跑來跟唐龍道：“大……大人，少……少了兩……兩人，是……是小凡和他的師傅，沒人知道他師傅的名字，住我們村子已經有十幾年了，這十幾年我們都叫他小凡師傅。”他後面這些話講得飛快，估計是嚇出來的！
唐龍道：“帶我去他們住的地方，如果你敢托延或者怠慢，地上這個死胖子就是你的下場。”說完，他竟將手中單刀插入阿三的肥胖肚子，刀背勾出一根大腸出來在村長面前晃來晃去。這腸子被刀刃破了幾個口子，裏面的污穢事物順着僅剩不多的血液滴流在地上，甚是恐怖噁心。
老村長被這恐怖的畫面又嚇回結巴：“是……是的，大……大人。”他便帶着唐龍和一些小兵來到村尾山腰上的小凡茅屋，大肆搜查自是不在話下。廣場上留下唐虎唐豹坐鎮，一一盤查村民。
這次三鬼帶人公幹名義上是搜捕盜賊，實是搜刮民脂民膏。村民被聚集在廣場，其家中值錢物事早已被搶掠一空。更有甚者，竟公然搶奪民女，拉到偏僻處姦汙猥褻。正所謂，不在憤怒中爆發，就在憤怒中死亡，村民們選擇了爆發。當唐龍帶着一部分人去搜查小凡茅屋后，廣場上的青年男子開始躁動，氣不過自己心愛的女子被官兵們糟蹋，叫嚷起來。
一邊的唐虎眼見情勢不對，抬着單刀大罵：“他奶奶的，誰在嚷嚷，老子今天就大開殺戒，剁成肉泥下酒了吃！”這個年代吃人肉算是常有的事情，比方深山老林的人肉鋪子，宮廷深院的達官貴人延年益壽用的處女經血，無不都是黑市裏的人肉勾當。
唐虎兇狠的樣子起到了些許作用，躁動開始漸漸平息下來。
這邊的唐龍帶着一行人來到小凡的茅屋，挖地三尺，僅有的收穫竟是魚乾辣椒和鹹菜，這行人罵罵咧咧地回到廣場，與唐虎唐豹們匯合一處。
廣場上，村民們已被嚇得不敢再作聲。唐豹估摸着不會再有進展，便對着村長道：“只要今天缺席的這兩人有一人出現，馬上羈押起來，送到縣衙來，否則我們會讓你們村雞犬不寧！”
村長心中大罵:“早就雞犬不留了，還能寧個屁！”心中這般罵著，嘴上卻不敢得罪:“是的……是的，一……一定！”
唐豹對唐龍道：“大哥，我們撤吧，問不出所以然了。嫌犯住處正好是我們昨晚追逐的方向，我們留下幾個弟兄跟着村長緝拿今天缺席的兩人，應該就會有線索了。”
唐龍道：“很好！”
當下，唐龍吩咐了幾名差兵留下協助辦案，領着唐虎唐豹等眾人回去。走出三四十來步開外，廣場中依偎在母親懷裏的小花低聲道：“媽，這些人好凶啊，昨天晚上我還和小凡在……”剛說到這裏，小花的嘴就被她母親用手按住，可惜為時已晚，唐豹的內功何等深厚，再加他心思縝密，雖離小花已經有七八丈開外，只聽得“小凡”二字入耳，轉身襲至小花面前，一把扼住脖子，高高提起，大聲喝道：“小凡在哪裏！”
這一扼脖子正好將掛在小花脖子上的大白珍珠抖了出來，唐豹認出是王府之物，抓着珠子扯斷繩鏈，將小花扔在地上。他這一連貫的動作盡然是小花被扔出觸地的瞬間一起完成，可見此人的手上功夫非同凡響。
只聽唐豹對着小花大叫：“你這珠子是哪來的！”
小花也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哪禁得住這樣的恐嚇，早已嚇得癱軟在地，只有哭的動作，沒有哭的聲音。
唐豹抽出腰間馬刀，明晃晃的刀刃架在小花頸間，罵道：“再不說老子砍了你！”
“我在這裏！”
只見一個稚嫩瘦弱的身影跑入廣場，正是小凡！他不忍小花被欺辱，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想小花有事。
唐虎一個箭步過去，一把提起小凡的衣領，道：“這小瓜娃子還真不怕死啊，不過老子還是挺喜歡你的義氣和勇氣。”
唐豹丟下小花，徑直走到唐虎身邊，從他手裏接過小凡，亦是一把提起小凡衣領，怪聲怪調地道：“喲，這麼小的娃子就懂得憐香惜玉哦！不錯不錯，有點像小時候的我。”
本就瘦弱的小凡，被這二人提來提去，內心已是極度的不爽，再加上唐豹的出言不遜，侮辱小花，竟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屁！”
“啪！”
清脆的一記耳光印在小凡的右臉頰上，正是唐豹的傑作。
“小小年紀，脾氣還不小，再罵一次我就再刮個耳括子給你。”
“放你娘的狗屁！”小凡果然罵道。
“啪！”
這一記耳光比之剛才的更是響亮，小凡被打得有些蒙了，再也沒有罵人的心思，嘴角兀自流出一絲鮮血，眼中噙着眼淚，忍住就是不往外掉。
唐豹道：“你師傅呢！趕緊說，否則多受皮肉罪。”
小凡骨子裏的倔強氣頓時升起，罵道：“有種你就殺了我，想要在我這裏問出話來，想都別想！你們這三隻唐門的走狗！”小凡也不清楚唐門是什麼門，只是昨夜聽那黑衣人這樣罵，就依樣畫葫蘆。
唐豹舉起手正要再給小凡來個耳光，一旁的唐虎道：“這小瓜娃子挺犟的，我喜歡，可惜就是瘦弱了點，否則我就收他為徒了。”
被唐虎的言語一打斷，唐豹還舉在空中的右手一時給忘記要做什麼，愣愣的停在小凡面前，正要放下手臂，唐豹忽然想起自己哥仨剛才被罵了還沒打回來，心中不暢，又是連續三個耳光啪啪啪的印在小凡臉頰上，小凡的半邊臉早已腫得不堪入眼。
這唐豹也是個厲害的人物，人雖生氣，可手上的勁道卻是控制的恰到好處，他只會讓小凡奇痛無比，卻又傷不到腦袋。
一旁許久不見說話的唐龍道：“趕緊了，正事要緊，別扯一些沒用的。”接着對小凡道：“只要你說出你師傅所在之地，我便饒了你的性命，否則我不但將你撥皮拆骨，還要將你村裏的人全部殺光！”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們，你們這些惡人！”小凡雖然被打得暈頭轉向，但說話的語氣還是鏗鏘有力斬釘截鐵。
一旁的唐豹亮了亮手中的珠子，道：“你知道這個大珠子女娃子是哪裏來的？”
小凡見這珠子，靈光一閃，心想：“若是將這些人騙走，村裏的人能溜走幾個就活幾個，看樣子，總比全部死在這裏的好。”於是道：“昨晚我在山上看月亮，卻聽到很吵鬧的聲音，便過去瞧瞧是什麼事情。可是到我過去的時候，不見蹤影了，卻在地上撿了這白白的珠子，月光下，我見這珠子長得好看，今天早上就拿去送給了小花。”
唐豹生性多疑，忙不迭問道：“那你還見到什麼沒有？”
小凡見唐豹臉上帶有狐疑之色，心想：“既然騙就要騙得真實點，否則這人不好上當。”於是道：“後來我正準備下山的時候，突然聽見懸崖的截側面那邊有碎石頭滑落的聲音，於是我探頭去看看了，嚇我一跳，我居然看見一個黑衣人在往下爬，想必是要爬向那個山洞。”他故意將“山洞”兩個字說的大聲，就是想要勾起“三窟鬼”的興趣，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聽得三鬼異口同聲：“山洞！”
小凡怕露出破綻，趕忙道：“是的，我們村裏的人雖然都知道那有個山洞，但是太危險了，以前有個膽大的人叫大夥用繩索將他縋下，可是那山洞離山頂足足有四五十丈，再加上懸崖邊上，風又大，吹得繩索晃來晃去，才下去二十來丈，就跌下懸崖，隨着河流漂到別處，屍骨無存，太可怕了。”小凡胡謅一通，怕不夠真實，忙又道：“這人叫林阿成，村長認識的，不信你問問村長。”
唐豹將信將疑，轉頭問村長：“是不是？”
那村長被小凡提到自己，早已嚇得臉色發白，手腳哆嗦，腦袋瓜里一片空白，居然能條件反射般地回答：“是......是......是這樣......的。”
唐豹轉頭對唐龍道：“大哥，叫底下人到村裡找些繩索，拼接個六七十丈長，我們也縋下去找洞。”唐豹為人果然奸詐縝密，他怕縋到山崖半腰間繩索長度不夠，於是便多要了十來丈。唐龍立馬叫來幾個當差小兵，吩咐下去。
小凡心想：“可別把這黑衣人扯上師傅，否者就不好圓謊了。”於是便對着唐豹哀求道：“我都告訴你真實情況了，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就跟你說了吧，”小凡貼近唐豹，輕聲道：“其實我師傅肯定是又去城裏找姑娘去了，他每隔幾天就會去，每次回來身上都是胭脂味道，可濃了。”如果小凡撒的這個謊，是給正常人聽的，估計都有些懷疑，畢竟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娃說自己的師傅好色，說出來誰都會有些不信。
正好唐豹也好這個調調，又聽得小凡講話語氣風涼，眼神詫異，附和道：“喲，你師傅多大了，行不行啊，身體吃得消？”
小凡見自己講的話題對上了唐豹的胃口，便順藤摸瓜，繼續胡謅自己師傅的風流韻事，雖然自己還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但無父無母的他天生就是個腦筋快的嘴皮子娃，雖然有個師傅，卻只是平常教些武藝，生活起居反而是小凡照顧師傅更多些。為了討好街坊鄰居的喜歡，從小練就了一口能說會道的功夫，只是對青梅竹馬的小花，時常會露出一些扭捏的姿態。
過了好一會，那幾個去找繩索的小兵們都扛着一堆的繩索回來，拼接的七七八八，唐龍帶着唐虎唐豹小凡以及一些功夫好些的小兵上山去了，留下七八個小兵看着廣場上村民。小凡被押着跟上山，一路上都想着：“如果你們聽得懂我亂說的這些話，希望你們能跑幾個就幾個，今晚肯定是要死人，我要想辦法拉幾個墊墊背。”
等唐龍一行人上山漸遠，廣場上的青年小伙就開始躁動了，沒了唐龍唐虎等人，面對七八個帶刀士兵，也不懼怕了，慫恿周邊的人一起衝擊出去，衝擊的過程中也死了不少人，索性都放倒了這些小兵。村民們各自散去回家，簡要收拾了生活必備用品，連夜逃去，不在話下。
快到山頂上了，唐豹聽聞山下騷亂，提醒過唐龍，唐龍道：“正事要緊，底下的刁民咱們回來再收拾。”
唐豹道：“等我們回來，估計都跑光了，不過不打緊，還是正事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