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以後的事，誰說得清？
“鄧恩，終於見到你了！”
“喬納森的事我們已經聽說了，真令人遺憾，希望你和諾亞不要太悲傷了。”
“我們去過教會了，看望了可憐的小諾亞，好在他已經能夠坐起來了……”
鄧恩知道，基納家族在卡茲倫沒有什麼親戚，不過老喬納森人脈不錯，在這裏還是有些朋友的，原本老騎士計劃着，讓鄧恩入贅一位好友的家族，那位朋友也住在卡茲倫。
不過，在見識過老約翰這個喬納森之友的表現后，鄧恩對老騎士交朋友的眼光就有了看法，現在他同樣警惕着眼前的這些人。
“感謝你們的好意，”等幾位老朋友把話都說完了，鄧恩禮貌的問候，然後提出了問題，“那麼，除此之外，你們還有什麼要求？”
他注意到這幾個人有欲言又止的意思。
有人鬆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來意：“是這樣的，最近我們這邊有些事，所以想讓小傑克在家裏幫忙，暫時就不去工坊了。”
“是啊，我也是這個意思，希望你能明白，畢竟現在總要多考慮一些。”
“喬納森不在了，工坊那邊也要閑下來了，他們待在那邊，學不到東西，還要讓你們費心，不如就都叫回來吧。”
鄧恩點點頭，默默嘆息一聲。
他終於明白了，這些人不是卡茲倫的住戶，而是那些小學徒的父親，學徒在基納家族幫忙，有工錢能拿，還能學門手藝，最重要的是，能和基納家族打好關係。
這個時代，平民如果能和騎士老爺有交情，那絕對是一比寶貴的人脈財富。
可惜，這位騎士已經不在了，本有機會成為下一個騎士的諾亞，也是受了重傷，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成問題，自然也給予不了庇佑。
說到底，這些人是認為基納家族沒有未來了，畢竟只剩下一個鄧恩還完好的男人，不看好是很正常的。
只是難為他們特地跑到卡茲倫來，還打着探望諾亞的幌子，要知道，出一次門，哪怕是跑到卡茲倫來，所用花費對這些人來說，也……
不對！
鄧恩心中一動，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在不少人臉上看到了黑眼圈，明顯是連夜趕過來的，不由疑惑起來，就算是擔心自家孩子的前程，也不用趕到這個程度，昨天有了消息，馬上就趕了過來，莫非……
心裏想着，鄧恩嘴上還是表示了理解，並且同意了這些人的請求。
見鄧恩允許，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無心在這裏耽誤，接連告別。
但鄧恩卻叫住了他們。
“諸位，我想當初招收學徒的時候，我們都是簽訂了契約的，雖然不是什麼正規的東西，可但凡契約，皆有神靈注視……”
幾個人的表情，已經有些不對了。
鄧恩也收起了笑容，他冷冷的說道：“賠償！一個學徒，一枚銀幣！”
“根本不該有這麼多！”有人忍不住叫喊起來。
“基納家族或許有些麻煩，但對付不願意履約的人，還是有辦法的！”鄧恩眯起眼睛，“只需要在冒險者公會拿出一份委託書，你們想試試么！”
對面幾個人露出了畏懼之色，其中一人解釋道：“其實不是……”
“我知道，有人指使你們，那麼他們或許也願意為你們付錢！”鄧恩面無表情的說著，“我不管這麼多，你們的兒子可以離開，但必須付出代價！懂么！現在，請離開。”
幾個人對視了幾眼，卻不敢在說什麼了，最後悻悻而去。
“幹得漂亮，就該讓他們付出代價！落難就跑，哪裏有那麼好的事？”看着眾人離開的背影，傑森忽然笑了起來，“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么？”
鄧恩搖了搖頭，他說：“大致能猜得到。”
格蘭女士拍了拍鄧恩的肩膀：“世界本來就是這樣，能交託生死的朋友本就不多，很多時候，人死了，朋友才會露出真面目，但至少喬納森看不到這些，不是么？”
“這是在安慰我么？”鄧恩聳了聳肩，他沒有任何沮喪之意，如果有需要，他甚至可以讓出冶鐵權，但前提是對方要付出代價，同時確保可以爭取到時間和空間，讓自己積累實力，否則就算是一枚銅幣，他都不會輕易便宜別人。
“很好，你有顆堅韌的心靈，”注意到鄧恩的神色，格蘭女士露出了讚賞的笑容，“那麼，現在要去教會了？你得儘快將諾亞接出來，據我所知，在教會待得時間長了，也是要額外收費的，而且還不低。”
“教會真是個賺錢的地方，”鄧恩有些疑惑，“他們賺這麼多的錢，是為了什麼？培養牧師？”
“誰知道呢？”傑森聳了聳肩，“反正不是找個地方埋起來。”
幾句話之後，鄧恩退掉了房間，賠償了門把手的錢，又看了一眼左手，見那手沒有異狀，只是力氣大了很多，猜測是因為接觸黑霧帶來的異變，在解析結果出來前，很難知曉原因，也就暫時放下，帶着一群冒險者，抵達了救贖教會。
在走進去之前，鄧恩找到傑森，說道：“能請你幫個忙么？”
“說吧，”傑森指了指腰側的匕首，“我不會額外收費的。”
“太好了，”鄧恩露出了感謝的神色，“希望你能幫忙打探一下，卡茲倫有幾個武器鋪，我需要他們的位置和消息。”
“這件事用不着打探，”傑森指了指矮人，“都在他心裏記着呢。”
“真是幸運，等會我要請教一些事。”鄧恩沖矮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門德斯拍了拍斧子，冷冷說道：“我也不會收費。”
再見到諾亞的時候，對方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他正在和兩個人說話。
鄧恩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兩個人，昨天早上他才剛剛和這兩個人說過話。
米高和迪姆，被基納家族雇傭的兩名鐵匠。
沒想到連他們也來了。
聯想到剛才在旅館見到的一群人，兩件事馬上就被鄧恩串聯在了一起。
看來，有人想要先動搖基納家族的根基，一旦家族支柱陷入崩潰，根本不需要再有什麼動作，基納家族就得用擁有的一切，去換取拯救。
“哦，鄧恩，你看，真巧。”在鄧恩走過來的時候，米高先看到了他，這位強壯的男人，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這並不是巧合，我應該在這裏，但你卻不是。”鄧恩毫不客氣的指出了問題，“你們是怎麼來的？連夜乘坐馬車嗎？我不知道特倫因還有這樣的服務，就算有，恐怕費用也不低，而且夜路可不安全，沒有護衛，連貴族都不敢連夜趕路，你們呢？誰送你們來的？”
“鄧恩，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米高急忙想要解釋。
“得了吧，米高，”相比之下，迪姆要冷靜的多，他打斷了同伴，“讓我們實話實說。”
米高停下話，嘆了口氣。
“鄧恩，我們和諾亞談過了，既然你來了，正好，”迪姆看向等人，表情里沒有一點尊重，“你看，我們需要工作，需要有錢買麵包，但老喬納森死了，接下來會怎麼樣？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出路……”
“也許你們可以繼續工作，”諾亞艱難的維持着坐姿，試圖打消兩個鐵匠的想法，“基納家會繼續為公會提供武器，我們也會維持和澤梅的交易，你們依舊可以掙錢，就像從前一樣！”他的話音中帶有一絲哀求。
“不一樣了，諾亞。”迪姆搖了搖頭，諾亞的哀求讓他有些興奮，刻意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你瞧瞧自己，基納家族連自己都不一定能保住，怎麼保護生意？我們並不是基納家族的僕從，這次過來，也不是要和你們商量，而是已經做好決定了。”
諾亞的語氣有些急了，他試圖用人情來說服兩個鐵匠：“迪姆，你忘記落難的時候，喬納森怎麼幫助你了嗎？如果沒有我父親的援手，你的兒子可能已經死了！”
“都過去了，不是嗎？”迪姆輕輕搖頭。
“你們有新僱主了吧？”鄧恩問道，他的語氣很平靜，“讓我猜一猜？是洛爾，還是弗爾家族？”
“和你無關，鄧恩。”迪姆攤了攤手。
鄧恩毫不客氣的說道：“是的，你們現在可以很輕鬆的離開，不過，以後的事，誰說得清呢？也許等你們想回來的時候，就根本沒有機會了！”
“也許以後咱們都不會見面了，”迪姆冷笑起來，“真可惜，如果你能和米高學一下鍛造的手藝，也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不至於餓死，米高，我們走吧，有着手藝，哪裏都缺不了我們。”說完這些，他轉身就走。
滿臉愧色的米高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迪姆一瞪，只能衝著兄弟二人鞠了一躬。
“不用愧疚，米高，還有你，迪姆，不要得意，”鄧恩淡淡的說著，“你們可以離開，但我必須告訴你們，不管你們是得意也好，愧疚也罷，一旦離開，那麼沒有任何分別，你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好像我們很期待似的。”
鄧恩的樣子，讓迪姆有些顧忌，但他想到了什麼，重新恢復了神氣，帶着猶豫不決的米高離開了。
看起來是弗爾家動得手，小約翰么？
鄧恩的眼裏閃過一道寒芒，他想着，也許等招募那位四星冒險者，第一件就是造訪這個家族。
必須要加快速度了，儘快收集武器的資料，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招募。
“沒了鐵匠，我們拿什麼供貨？最新的供貨期限就快要到了！”另一邊，諾亞看着鄧恩，滿臉痛苦，“對不起，鄧恩，我不是個合格的哥哥，父親一走，我就無法保證你的生活了，我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