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柳無心是個孤兒。

十二年前的戰爭摧毀了太多的家庭，柳無心只不過是眾多孤兒里比較幸運的一個。被自己的師父從狼嘴裏救了下來，帶回了這飛魚山。

飛魚山並不是個什麼有名的地方，就是一座形狀像一條長了翅膀的魚的山而已。而柳無心的師父就是這飛魚山的掌門。說是一個門派，但整個飛魚山上上下下也就十來號人，而且還是算上了山中的獵戶，整個飛魚門也就五個人而已。但是柳無心聽師父說以前的飛魚山也是很繁榮的，只是後來落魄了，但是具體原因師父也沒告訴過自己，柳無心自己猜測恐怕也和十二年前的戰爭脫不了干係。

十五年前，雄踞北方的夏國突然撕毀了九國條約，僅三個月，便連滅三國。除大周以外的四個國家緊急聯合才堪堪抵住夏國攻勢。而柳無心所在的大周本欲觀勢而行，誰知被野心勃勃的大夏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被人長驅直入一直打到了周朝都城。皇帝帝大怒，隨即御駕親征，蕩平境內外敵。與其餘四國共同與夏國開戰，一打就是三年。最終周國大將養由箭射夏軍主帥，大破夏軍，卻被夏國大將王羽力斬大將項北於西線。兩軍皆元氣大傷，后又重新簽訂了新六國條約。一直相安無事直至今日。

今天是飛魚山一年一度的下山禮，所有的飛魚弟子在十四歲的時候都要下山遊歷一年，才算是正式成為飛魚門的正式弟子。不過飛魚山已經連着六年都沒有人下山遊歷了。而柳無心是飛魚門時隔六年之後又一個達到下山條件的人。

“無心哥，你醒了沒，我有東西想要送你。”柳無塵是無心的小師弟，和柳無心關係最好，從小就是柳無心的跟屁蟲。知道柳無心要下山的時候自己偷偷哭了一整晚，一大早就跑來找柳無心。

“無心哥？”柳無塵又叫了一遍

“”

無塵用手輕輕一推房門，門吱呀一聲就開了。而柳無心卻並沒有在房間裏。柳無塵突然慌了神轉身就往外跑。

飛魚嘴。這裏是飛魚山的最前端，也是整個飛魚山最陡峭的地方，一老一小在飛魚嘴的兩端分隔而站。老的自然是飛魚山的掌門柳青雲，說老其實也只是相對而言，柳青雲生的劍眉星目，嘴唇薄的像嬰兒一樣，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年齡為他增添了一種獨特的氣質，一看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讓人一眼就難以忘懷。而另一側的少年相貌倒也算出眾，五官端正，就是眉頭一直都舒展不開，一股和這個年齡並不匹配的憂鬱氣質縈繞在他身上。

“怎麼？都不準備和他們道別嗎？”柳青雲開口說道，與其相對而立的少年正是今日準備下山歷練的柳無心。

“不了，無塵赤子心性怕是又要哭鼻子了。大師兄最了解我，現在肯定在安慰小師弟了。見了面肯定又要糾纏一番。”柳無心背負長劍，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不僅如此柳無心手中還另提了一把長劍，整個人顯得很怪異。

“也好，你一路注意安全，別的為師不敢說，咱們飛魚山的輕功那可是獨步天下。在外面有什麼難處就回來。別像你二師兄。。。”

“好了師父。”柳無心打斷了柳青雲的話“二師兄的事我早已經不記得了，徒兒先走了，不然無塵一會兒怕是就要追上來了。”說罷便縱身跳下了這飛魚絕壁。

一般人從這飛魚絕壁掉落下去絕對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而柳無心卻像是一條魚兒一樣在空中遊動幾次巧妙的借力便落入叢林消失不見。

柳青雲站在峭壁上望着徒兒離去的地方出神，直到身後傳來大弟子的呼喊和小徒弟的哭鬧，才長嘆一口氣轉身離去。

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這位三徒弟在想什麼，如果不是六年前自己的二弟子出了意外，這三徒弟怕是要真的長成一個混世魔王。但是正因為了解，他也知道自己勸不了自己的三徒弟。

六年之前，柳無心最喜歡的二師兄闖蕩江湖的時候在秦國境內被殺，一對一的公平約戰柳青雲沒有理由去報仇，更何況自己去了怕也是凶多吉少。而第二天柳青雲打開門，發現柳無心跪在門前，眼睛通紅的告訴自己說要練武。

五年，僅僅用了五年柳無心就達到了絕大多數武夫數十年甚至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地步。當自己告訴他可以已經可以開始轉修內功的時候，柳無心卻拒絕了。他說二師兄當年用了半年鞏固自己的外家功夫，那自己就要用一年來鞏固。所以直到柳無心下山都還沒有開始修習內功。柳青雲根本不懷疑自己的徒弟會失敗，柳無心在練武方面說是天才也不為過，他只是擔心自己這三徒弟的性子會吃大虧。

“無塵，若有人欺負你三師兄怎麼辦。”柳青雲看着自己最小的徒弟。

柳無塵認真的想了一會說道：“無心哥告訴過我說，師父可以欺負我們是因為你是師父，我們的命都是你給的。無心哥又說，我們生在亂世，人人自危，我們不奢望每個人都能心存善良，但求自己問心無愧。我年紀小，沒什麼學問，我只知道誰對我好，我就要對誰好，無心哥對我天下第一好，那麼我也就要對他最好，所以我不允許有人欺負他。”

柳青雲啞然，柳無塵明顯是有耍賴的成分在裏面。柳無塵雖然年紀小，但是別說在這座山上，就是放眼整個楚國怕是也沒幾個人敢說他沒什麼學問。柳無塵雖然對練武沒興趣，但是卻對書情有獨鍾，五歲的柳無塵便能吟詩作對，十歲博覽群書，十二歲的他已經是連自己這個師父都要退讓三分的小先生了。但是柳無塵獨獨在柳無心才會表現的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師父你已經放棄過一次了，我不會要求你做什麼，因為三師兄會由我親手來保護。”柳無塵說完就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青雲在原地愣了好久，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在弟子的心目中這麼不受待見，最後柳青雲搖搖頭苦笑了一聲，抬手制止了想要說些什麼的大弟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不怪他們，是我這個師父沒本事，連自己的徒弟都護不住。無戒，我知道你心裏怪師父，偏愛這兩個小徒弟，從來沒有關注過你和無鋒，為師不想拖累你，你自可以下山去了。”

柳無戒沉默了一會說道“徒兒從來沒有怪罪過師父，就算是二師弟泉下有靈也不會責怪師父半分。無戒只是粗人一個，不會講什麼大道理，三師弟也是我最疼愛的師弟，如果他註定成為那個人，那無戒願意舍了這副皮囊助三師弟一臂之力。”

又是一陣沉默

“罷了，你去吧。江湖遺忘了我們太久了。”說罷柳青雲便轉身離去。

身後飛魚山大弟子柳無戒，雙膝跪地，三叩首。

同日，飛魚山大弟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