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路障?吃掉!
喧嘩已息,入夜的落霞村顯得格外寧靜。
烏雲如輕紗漫卷,朦朧了皎潔的月光,也包庇了那趁夜橫行的魑魅魍魎。
庖輝和曲儼正守在陳府的庫房門口,撐着長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倆人從自家的豬狗侃到村頭的寡婦,在這漫長的夜裏,盡量給自己找點樂趣。
“誒?老狍子,你聞聞,是什麼味兒這麼香?”
曲儼是個酒鬼,鼻子也靈,他聞着夜風裏飄來的那股酒香,感覺自己肚裏養了多年的老饞蟲都爬到了嗓子眼兒。
“就這味道,起碼是十年份的陳釀!”
曲儼深吸了一口氣,沖庖輝努努嘴。末了又哀嘆一聲:“哪怕喝上一口也好啊……”
他正說著,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身穿碎花衣裳,梳着兩個圓圓的小髻,一步一扭地走了過來。那勾人的酒香味兒,就來自她手裏提着的兩個褐黃的小瓦罐。
小丫頭低着頭,匆匆忙忙的過了庫房,看樣子是要往東邊陳二少爺的房裏去。哪知卻在轉角處被石頭絆了下,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右手的瓦罐磕在石頭地上,當即便裂成數塊。更濃的酒香瞬間瀰漫開來,清冽的酒水淌了一地。
在小丫頭下一意識的保護下,左手的那個倒是安然無恙。她揉着胳膊站起來,看着那摔碎的瓦罐,聲音都帶了哭腔。
可事已至此,小丫頭躊躇了一陣,似乎也無法可想。
末了,她只好一跺腳,將僅剩的那個改提為捧,一瘸一拐,抽泣着走了。
小丫頭摔倒的拐角離庖輝和曲儼所在位置也就四五丈遠,兩人映着東屋裏透出的燈光,把她的動作看了個分明。
小丫頭走了,可那濃郁的酒香味兒卻隨着摔碎的瓦罐留了下來。因着空氣的發酵,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我滴娘喲,真是太香了!”
曲儼被酒味兒勾的心癢難耐,不停地朝那兒張望。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拿長戟的木柄捅了捅身旁的庖輝,小聲道:“老狍子,你看着點,我過去瞧瞧……”
庖輝還來不及阻止,他便把兵器往旁邊的樹上一靠,三步並做兩步地奔了過去。
只見那小瓦罐雖然摔碎了,但罐底卻是完好的,還積着一層淺淺的酒液,這麼湊近一看,更是清透無比。
“哎呀呀,真是浪費!”
曲儼惋惜地搓搓手,忍不住伸出食指,在酒里沾了一下送入口中。
縱然只有那麼一點,醇厚清冽的滋味卻已經滿溢。
他嘆了一聲,乾脆把整個罐底捧起,噠噠地跑回了守門的位置。
曲儼一手撈起長戟,另一手捧着瓦罐,輕輕啜了一口。接着便滿意地迷起眼睛,彷彿正回味無窮。
“老狍子,此酒真乃仙釀!”
他咂咂嘴,有些不舍地把罐底往旁邊一遞。
“給你嘗嘗,別說兄弟我吃獨食!”
“周管事說了,咱們守庫房不能喝酒!”
“切,就這麼貼碗底的一點兒,能叫喝?”曲儼不以為意的撇撇嘴。“就你我這酒量,頂多算潤潤嘴皮兒!”
“你喝不喝?不喝我可拿走了啊……要不是把你當兄弟,這麼點兒好酒,我才不捨得分咧!”
那酒香確實勾人。
庖輝雖然謹慎一些,但骨子裏也是個愛酒的。他見曲儼喝了沒事,猶豫了一下,便也接過來喝了一口。
“嘿,你小子!嘴上說著不喝,一來就一大口!”曲儼見罐底那淺淺的酒層瞬間少了一截,趕緊心疼地縮回手。
兩個人就着夜風,三下兩下便把那撿得的美酒瓜分了乾淨。卻不知那個摔了的小丫頭,此時正躲在轉角后茂密的樹叢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
小丫頭自然是殷尋假扮。她望着那兩個依舊在嘖嘖讚歎的家丁,嘴角勾笑。
“當然是好酒!阿嬤攢了十年的桂花釀,可算是便宜你們了!”
不過她的酒當然沒那麼好喝,裏頭早下了稀釋的昏睡散,一柱香后便會生效。
“呼,老狍子,我今天咋這麼困?莫非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曲儼打了個呵欠,眼睛都快眯了起來。
“我也是……糟了,不會是那酒有問題吧?”庖輝甩了甩頭,心中一凜。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恍惚間,他看見一個小丫頭從轉角處娉娉婷婷地走來,不過沒等他看清丫鬟的容貌,意識就已經陷入了黑暗。
殷尋看着這兩個癱在地上,昏昏睡去的家丁,嘻嘻一笑。
她彎下腰,有些粗暴的把兩人拖進了樹叢。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一定會驚訝於這小小的身體,竟然有如此的爆發力。
藏好罪證,殷尋便走到庫房左面隱蔽的牆角處,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骨哨。
隨着低低的哨音,那厚厚的實木窗棱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什麼東西蠶食出一個大洞。她提起裙裾,輕輕一躍,迅速地鑽了進去。
庫房裏並不像想像中那般漆黑,各種寶物都閃耀着自己的熒光。恍眼看去,宛如一片星河世界。
殷尋蹲下身子,又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圓球放在地上。然後把骨哨擱在唇邊,變了個調,再次吹了起來。
黑暗中響起了細微的沙沙聲,映着破洞裏透出的昏暗月光,可以看到上千隻奶白的螞蟻從四面八方爬了過來,排着隊鑽進了那個形如蜂巢的圓球里。
這些米粒般的小東西,便是低階修士們談之色變的噬靈蟻。而控蟻的技術,乃是學自殷尋後來的又一位金主。
噬靈蟻,顧名思義,是一種可以吞噬靈氣,甚至直接蠶食低級靈物的螞蟻。其外表類似凡間的白蟻,但是個頭要小一半。
噬靈蟻巢多築於靈植靈木之下,並且經常遷徙。蟻巢規模與伴生靈植的珍惜程度有關,其中最大的,螞蟻數目可達上億,即使是金丹期修士,亦不敢輕易招惹。
殷尋收服的這群,因為被修士絞殺過,最開始只剩下百餘只殘兵敗將,她放在蓬巢里養了兩年,才達到這般數目。是不算多,但從內部吞掉幾張加固的禁制符卻是綽綽有餘了。
等到再沒有螞蟻爬來,殷尋撿起圓球,從懷裏掏出一個密封的小瓶。她拔掉塞子,把瓶里的白色液體倒在掌中,均勻地在圓球表面塗了一遍。
做完這些,殷尋把圓球和骨哨往懷裏一塞,理理衣襟,這才抬眼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