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人人自危謀退路
“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人能未卜先知?”
這是李丑李靜忠問邊令誠的問題。
邊令誠一聽,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地道:“李兄,這話你問過了不止一次了,每次咱們談李無解的時候,你就……”
不過,說到這裏,邊令誠突然心中一動,停下了責備之話,改而問道:“李兄,你問這話,難不成也與那李無解有關?”
“我……”李靜忠張口語言,卻又止住了。
“哎呀,李兄,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遮遮掩掩的,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真與李無解有關?”強烈的疑惑驅使下,邊令誠差點爬過隔在二人之間的矮几,就差抓住李靜忠的肩膀逼問了。
“哎……”一聲長嘆,自李靜忠口中發出,而後苦笑一下,朝着邊令誠道:“說實在,到現在我也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邊令誠看李靜忠願意說了,復又坐了下來,不過目光直直地盯着李靜忠,一副靜候答案的模樣。
“是這樣……”這會兒,李靜忠也不遮掩了,當即把往日種種以及自己猜測,向邊令誠述說了一番,完了,端起矮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看着沉思中的邊令誠。
良久,一聲深沉的呼吸,讓沉思如枯木的邊令誠恢復了過來,不過其仍有些神思不屬,眼神飄渺於六合之外,幽幽地道:“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
真是如何,邊令誠搖了搖頭,並沒有說出來,不過內心裏,卻有那麼一絲絲夾雜着不甘、悔意以及無可奈何的遐想:“如果早知道,抱緊了李無解,結果會不會不同呢?”
一旁的李靜忠內心裏,又何嘗不是如此?他此刻雖然面無任何錶情,但內心裏也在苦嘆。想着想着,不覺嘆出聲來。
“行了,別在這裏長吁短嘆了!”邊令誠最先恢復神采,看向李靜忠道,“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應該想想,接下來應該如何做!”
“如何做!”原本有些萎靡的李靜忠瞬間坐直了身子,陡然間神采奕奕起來:“如今,我以為……”
當然,這番言語,李靜忠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的。如今,雖然依舊身在長安,依舊在自己原來的宅邸,周圍也有幾個家丁僕役,但這些人,到底有幾個是安祿山的耳目,他算不清楚,所以,小心一點還是要的。
邊令誠聽着李靜忠頭頭是道的分析,自然知道這些計劃和打算,定是李靜忠內心裏不知道合計了多少次的,所以也認真地聽了起來。
……
長安城,入苑坊,貴為大燕宮廷內宮總管的李豬兒,車馬到了門口后,在家丁的攙扶下,揉着有些酸軟的腰,跨進了大門。
一進院門,就看到乾女兒彭靜正捏着一個饅頭,餵食一隻土黃色的小狗。小狗首先發現了進門的李豬兒,汪汪地叫了兩聲,引起了彭靜的注意。
看到李豬兒,彭靜嬌嬌地叫了聲“義父”,立馬扔掉了手中的饅頭,趕緊朝李豬兒方向走來,邊走邊在腰上繫着的圍裙上擦了擦手。待到了跟前,將李豬兒從家丁手中接過,攙起了李豬兒。
這麼溫馨的一幕,讓身心有些勞累的李豬兒打心裏升騰起一股暖意,那張因為心事和愁緒而鋪滿褶皺的臉上,立馬掛上了慈祥的笑容。
到了屋中,彭靜扶着李豬兒坐下,彭飛已經端着一杯茶進來了。彭靜則繞到椅子后,給李豬兒捏肩捶背。
“義父,喝茶!”彭飛雙手端着茶杯,遞到李豬兒面前。
李豬兒笑呵呵地接過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吞下,很是滿足地長出了一口氣。
彭飛見了,接着道:“義父您先歇着,我給您做點吃的去!”
“不急!”李豬兒叫住了彭飛,“今天在宮裏吃了點,這會兒不餓,你先坐下,咱們說說話!”
彭飛聽了,在左側的位子坐下,然後看向李豬兒。
李豬兒,叫停了還在給他捏肩的彭靜道:“靜兒你也坐下吧!”
待彭靜坐下,李豬兒接連呷了兩口茶水,然後放下茶杯,這才道:“飛兒、靜兒,咱們父子幾人認識時間也不短了,為父有些心理話,一直想說說!”
“義父您說!”彭飛道。
“其實還是原來的話,就是飛兒你的親事……”眼看彭飛又要開口反駁,李豬兒急忙道:“你先聽我說……”
彭飛點點頭,咽下了臨到嘴邊的話。
“原本我想着,這大燕國已經安定下來了,給飛兒你說們親事,然後生個一兒半女,當然最好兩個兒子,那樣的話,還可以過繼一個到我李家,隨了我的姓,也好續上我李家的香火。到那時,飛兒你不喜歡官場,為父替你置辦的其他產業,做個富家翁也好……”
彭飛靜靜地聽着李豬兒絮叨。這些話,李豬兒說過不止一次,他也確實體會到李豬兒是真心實意,但奈何自己身份隱秘,所以好幾次親事都被他想方設法地鬧黃了。
“可誰知呢,不管是官員家的女兒也好,還是商人家的,你都沒一個瞧得上的,而這事兒也就擱到了現在……”李豬兒苦笑着搖搖頭。
彭飛聽了,沉默不語。一旁的彭靜也靜悄悄的,不過卻偷偷地抬起頭,瞄了一眼哥哥彭飛,又看了一眼義父李豬兒。
“現在啊,為父也不想着給你說親啥的了,也不想着啥續香火了,就想着啊,你們呢,能記得義父對你們的好,當有一天義父不在了,能記得義父就行!”說完了,不禁傷感得眼中泛起了淚花。
彭飛內心不禁感動,不過身為間諜,還是從中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ie,急忙問道:“義父,難道宮裏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李豬兒搖搖頭,嘆息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天的時候,惠妃娘娘把我叫了去,說了些事情,讓為父心裏感觸太多!”
李豬兒所謂的惠妃娘娘找他的事情,正是在今日伺候安祿山沐浴更衣后。
原來,惠妃段氏眼見安祿山身體一日不日一日,所以動了立儲的心思。本來,安祿山自從稱帝后,從不讓後宮與朝政有所牽涉,所以後宮一干妃子中,沒有哪個敢說和某大臣關係親密。
但這其中,到底有個特例,這便是惠妃段氏,因為安祿山獨寵小兒子安慶恩,所以,下意識里,很多人以為惠妃之子安慶恩自然是未來的儲君。
然而惠妃自己知道,在安祿山心裏,有一個女人遠比自己和兒子安慶恩更重要,這個女人就是昔日的貴妃娘娘,如今安西王李無解的女人之一的楊玉環。
原本,安祿山身體好時,惠妃段氏也就敢憑一些取悅討好安祿山的手段,暗中來加深其對他們這對母子的印象,從而想着有朝一日真正立儲時能夠有利,而從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地聯絡宮中之人。而如今,連惠妃這種皇家之人都開始考慮安祿山身後之事了,怎們能叫李豬兒這些人不動心思?
而這心思一動,李豬兒可不止如惠妃那般,只想着自家兒子立儲的事,而是盤算起將來安祿山的大燕國一旦滅亡,自己該何去何從的問題。
其實這也不怪李豬兒,作為皇帝身邊的親近之人,對各種消息掌握得最是清楚。如今,他並不認為大燕國與安西王李無解有抗衡下去的資本。他可是見過,安祿山折損了好多人才偷來的安西王的火器,稀奇古怪不說,那殺傷力更是驚人。
他清晰地記得,當這種武器展示后,安祿山雖然當著眾大臣的面沒有什麼表示,但在私下時,可是搖首嘆息、徒呼奈何。
“那義父您打算如何做?”彭飛問道,問完,不禁將目光移向了妹妹彭靜,而彭靜也看向自己哥哥。二人眼中,都透露出一種期待的神色。
要說這兄妹二人,雖然是被李無解安排的間諜,但這幾年與李豬兒朝夕相處下來,要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而如今,越是李豬兒對兄妹二人呵護有加,二人內心越是難安。
“我啊!”李豬兒沒有看到彭飛兄妹二人眼神交匯,而是整個人靠着椅背,仰着頭,看着屋頂,幽幽地道:“如果沒有你們兄妹兩個,我……”
而就在彭飛彭靜等着李豬兒給出答案的時候,突然家丁在外面稟報道:“老爺,宮裏差人來了,叫您趕快進宮!”
“得了!”李豬兒無奈地嘆息一聲,站起身來,捶了腰身,朝彭飛彭靜道:“瞧這模樣,怕是午飯也沒法在家吃了,做好了你們自己吃,也就別等我了!”說完了,動身往屋外走去。
少頃之後,送走了李豬兒的兄妹二人回到屋中,彼此忘了一眼,彭靜道:“哥,你說,現在到底怎麼辦啊?”
“噓!”彭飛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看了看門外,拉了彭靜一把,到了內屋,而後才悄聲道:“義父這裏你先不管了,回頭你出去一趟,找到爹了,然後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