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皇帝的震懾力
曹襄走了,李敢的病情嘎然痊癒,很快,大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蜂擁而至,爭相探望。
李敢為此而煩不勝煩,甚至有重新裝病,或者遠走他方的打算。
不過,也有開心快活的時候。
司馬婷兒提着一個精緻的竹藍,裏邊裝着一大堆好吃的糕點。
“好吃!”李敢把一塊紅棗糕塞進嘴裏,嘖嘖稱讚着。
“這是我母親手把手教我的……”口中說著,司馬婷兒的眼眶漸紅。
她的母親卓文君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敢於主動追求自己喜歡的人,為了愛情寧願拋棄萬貫家財去賣酒。
司馬婷兒看着李敢,眼睛漸漸模糊。
她非常喜歡眼前的男子,但父親卻堅決不答應。
“如果母親在生,她肯定會支持我吧?”司馬婷兒內心傷感地想着,思維漸漸的飄遠。
“婷兒,這糕點甜味不夠。”李敢挑剔着,然後是誘惑,“我在黑盯山上養殖了許多的蜜蜂啊,那裏的蜂蜜味道純正,你要不要去看看?”
司馬婷兒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去了還能回來么?
李敢明面上是讓她黑盯山吃蜂蜜,實際上引誘她私奔……
私奔……其實她也想啊,但父親重病在床,半死不活的,她做不到拋下不管而一走了之。
於是,她只能幽幽的嘆息着,“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在黑盯山上搗鼓了些什麼,或者說藏了多少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敢的臉頰紅了。
黑盯山是李敢的大秘密,他在司馬婷兒面前只是簡單地提了一下,而沒有詳細的介紹。
那裏的亞朵、西蘭等人他當然更不會說。
這讓他有一種不誠實的感覺,有點愧對眼前這個女子的款款深情。
一時間,有渴望,有內疚,帶着對未來不確定的擔心,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兩人之間默默醞釀著。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何事?”李敢惱火的喝問。
“小郎,薛家在大門外求見。”
僕從跑得很急,一邊說話一邊“呼呼”的喘着粗氣。
“薛家?薛峰?”李敢與司馬婷兒對望了一眼,突然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既然猜到來者是誰,李敢一點也不急了,而是悠然自得的吃着糕點。
司馬婷兒看得好笑,最後還是忍不住相勸,“冤家宜解不宜結,不過你與薛家的仇恨太深,說“解”是很難的,但總要出去看看對吧,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別讓外人多說閑話。“
“噢,再讓他等一刻鐘。”李敢笑嘻嘻的說著,繼續把一塊紅棗糕往嘴裏塞。
李敢猜對了一半。
薛峰癱坐在門檻上,上門求見的卻是薛家之主、前丞相薛澤!
“丞相!”李敢大吃一驚,急忙上前行禮。
“呵呵,”薛澤乾笑了幾聲,才話中帶刺的說道:“李校尉叫錯了,我已經不是丞相,只是一個普通的老者。”
李敢陪着笑。
被自己晾了半天,人家發點怨氣很正常。
這時,癱坐着的薛峰發出了幾句“哼哼”之聲,似乎在暗示自己的存在。
“這是為何?”李敢瞟了一眼薛亮軟綿無力地垂在兩側的雙臂,故作疑惑的問道。
“犬子曾經冒犯李校尉,故卸他雙臂以作賠罪。”薛峰對幾乎痛暈在地上的兒子視若無睹,而是對對李敢行了一禮,帶着懇求的語氣說道:“薛李兩家的恩怨,從此之後一筆勾銷可好?”
“以前種種,全因小子的無知和衝動,能得到大人的諒解,小子不勝感激。”
說完之後快步走到薛峰的身邊,開始幫他接駁脫臼的雙臂,一邊接駁還在一邊說著道歉的話。
不過,也許是因為李敢太緊張,又或者是他的手法不熟練,反正接駁的過程艱辛無比,平時不到半刻鐘就能接駁好的,這一次,他反反覆復的搗鼓了二刻鐘。
整個過程中,薛峰已經痛得滿頭大汗,嘴裏不斷的呼痛,但在父親嚴厲的目光之下,只能咬牙強忍。
薛澤走了。
李敢身形筆直,望着薛家馬車遠去,心裏若有所思。
一切正如司馬婷兒所預料,薛家所來,為的是求和解。
但自己殺掉薛亮;薛峰千里追殺,讓自己損失慘重,這樣的仇恨能夠和解嗎?
明顯不能。
“狡猾的老狐狸!”李敢喃喃的罵了一句。
最近前來拜訪自己的人潮如織,為的是什麼?
因為曹襄的那一次探望。
看來,薛澤也把它視作是皇帝準備重用李敢的徵兆,才會有剛才的一幕。
薛澤因碌碌無為而被免除丞相之位,不少人為此而鄙視於他,但是,後世卻有不同的結論,認為他是急流勇退,捨棄權利而保全性命,屬於大智若愚之人。
畢竟,漢武帝在位期間共有十三個丞相,薛澤是少數得以善終的人之一。
忍,就是他安身保命的法寶。
馬車裏,薛亮的雙臂還是軟綿綿地垂在兩旁,用不出半點力氣。
剛才李敢幫他接駁復原,把接駁的過程弄痛苦無比,明顯是有意而為,這讓他不但不感激李敢的好,反而更加的痛恨。
“想不通?”薛澤淡淡的問道。
薛峰在接駁雙臂時流下了不少汗液,把車廂弄各粘乎乎的,薛澤有潔癖,剛才在上車的時候不小心蹭了一下,讓他感覺十分噁心難受,此刻正用綢布用力地擦拭着雙手。
薛峰並不是傻瓜,當然明白此行的原因,點頭說道:“因為平陽侯的出現。”
“正是。”薛峰頭也不抬,換了一塊綢布繼續擦拭雙手,“皇帝要重用李敢,我們只能避其鋒芒。”
薛亮深感后怕,急忙問道:“那我們不是很危險?”
“嗯,”薛澤輕輕的點頭,“所以卸你雙臂,算是給李敢一個交待。”
薛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內心的疑惑:“阿耶,薛李兩家已成水火之勢,故作姿態有用嗎?”
“有用,這是做給外人看的。”薛澤冷冷的一笑,“我放低姿態,讓他處於別人的壓力之下而不敢率先動手。”
薛峰聽明白了,高興的笑着,“如此一來,我們會掌握着主動權。”
薛澤輕輕的點頭。
“那麼,我們何時動手?”薛峰不死心的追問着。
“等待時機,”薛澤淡淡的回答着,“伴君如伴虎,以皇帝的性子,李敢威風不了多久。”
“明白了,”薛峰用力的點頭,“他失寵之日,就是我們動手之時!”
薛澤點頭,不再說話,但內心裏卻沒有表面的輕鬆,而是有着重重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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