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扇面

“鸝兒知道姑娘對奴婢們好！姑娘的吩咐，鸝兒定處理妥帖！”鸝兒屈膝下跪給雲錦行了一個大禮，語氣懇切令人動容。

雲錦起身將鸝兒扶起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的衷心，也必不會委屈了你。近日我會尋個錯處將你罰到大廚房去，你務必替我盯緊了桃子的一舉一動！當然，你也要小心不要打草驚蛇。你放心，等事情一過我便接你回來，你是我院裏的人，大廚房的人必不敢為難你。”

“姑娘放心，鸝兒知道怎麼做！”鸝兒俏皮靈動的雙眼狡黠一笑。雲錦看着很是放心，鸝兒年紀雖小，卻也十分機靈。

“姑娘為什麼要讓鸝兒盯着桃子？”眾丫鬟均是一臉疑惑。

“我只是有一些猜測，等這幾日過去，就知道答案了！你們都退下吧，我休息一會兒。”雲錦往踏上走去，幾個丫鬟收拾好行李，放下裏屋的帘子，往香爐里換上一片安神香，悄然退了下去。

第二日，雲錦便尋了鸝兒一個錯處，讓青鸞把她送去了大廚房，說鸝兒性子不穩，要好好磨練。青鸞又暗地吩咐大廚房的管事嬤嬤，說姑娘只是在氣頭上，過幾日就會接鸝兒回去，請管事嬤嬤暗地照顧些。

嬤嬤也是個明白人，二姑娘在蕭府是個什麼地位，身邊的二等丫鬟也比她這個廚房管事嬤嬤來得體面啊！她哪有不樂意的！喏喏的應下又十分殷勤地送青鸞出去。

於是鸝兒就在廚房的后罩房住下了，因為和桃子年紀相仿，兩人關係處的還不錯。

這廂，百鴒幾日便將幾條手帕趕着綉了出來，雖然時間緊，但雙面繡花穿着蝴蝶依舊栩栩如生。

百鴒將手帕呈給雲錦看，雲錦有些愛不釋手，又提起了她綉一扇團扇的興趣。

雲錦取來前幾日做好的裏衣，讓鶯歌和百鴒送去父親和哥哥房裏，又命青鸞將手帕送去二房處，自己拿着做手帕剩餘的綢料坐在榻上繡起扇面來。

未料到，幾位丫鬟剛離開，錦繡院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桃紅色綉百蝶度花裙的蕭月，長發挽成飛仙髻，帶着珊瑚步搖綴着珠翠，由丫鬟翠屏扶着一路搖搖曳曳來了錦繡院門口，

一位守院子的三等小丫鬟遠遠地見着蕭月朝着錦繡院來了急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大姑娘！大姑娘這是往哪兒去？”

蕭月纖纖素手撫了撫鬢邊的妝花，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挑，瞟了一眼小丫鬟道：“你家姑娘呢？”

小丫鬟想着剛剛幾位姐姐都出去了，姑娘身邊沒人伺候，清秀的眼睛一轉：“回大姑娘，姑娘現在正歇着。”

蕭月雙眼一瞪，提着尖細的嗓子道：“都日上三桿了還歇着？你是唬我呢！還是你故意攔着我？”

“奴婢不敢！請大姑娘稍等，奴婢現在就去稟報！”小丫鬟垂着頭，匆匆進了院子，姐姐們都出去了，兩位嬤嬤平日不在院子裏，她只能進了屋子向雲錦稟報：“姑娘，大姑娘來了！現在在院門口呢！”

“大姑娘？”雲錦正拿着綉繃子綉着一株桃花做團扇，聽見小丫鬟稟報愣了半晌。是了，外人只知蕭家有位大小姐蕭雲錦，但在蕭府的姑娘里她其實排行第二，有庶出的堂姐蕭月和堂妹蕭薇，於是府里下人便稱蕭月大姑娘，稱她一聲二姑娘。不過她素來和蕭月關係不甚好，今日她怎麼過來了？

“請大姑娘進來吧！”雲錦放下手裏的綉繃子，起身理了理衣角，便見蕭月翩翩進了屋子。

“許久沒見妹妹了，近日我做了些綠豆糕，便拿來給妹妹嘗嘗。”蕭月進屋就熱情的握住雲錦的手，言笑晏晏，又示意身後的翠屏將食盒放在桌上，“妹妹可不要嫌棄我的手藝！”

雲錦吩咐小丫鬟退下去煮茶，又引着蕭月坐下，笑道：“堂姐這是哪裏的話，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蕭月似乎並沒有聽出雲錦話語間的疏離，依舊熱切地拿起籃子裏的綉繃子，潔白清透的絲綢上朵朵粉色桃花嬌艷欲滴。“妹妹的綉藝真好，瞧這花兒都能聞見香味了，這是打算綉什麼？”

“準備綉個扇面罷了。”雲錦繼續不溫不火的說道。

蕭月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嫉恨，輕輕拂過秀面，絲質溫涼如水。

“妹妹真是好福氣！有冰蠶絲這麼珍貴的料子來做團扇，可真令姐姐羨慕啊！”語罷，蕭月迅速拔下鬢間的簪子，毫不停頓地划向了扇面。

“哧啦”一聲，綉了朵朵盛開的嬌艷桃花的扇面被尖銳的發簪子劃出了一道一寸長的口子，猙獰的橫亘在一枝桃枝中間。

雲錦挑了挑眉，始終淡然的看着蕭月行雲流水的動作。

“翠屏！”蕭月睜着上挑的眼狠戾地瞪着雲錦，一張美麗的臉變得有些猙獰。

一直默不作聲站在蕭月身後的翠屏忽然迅速地躥到蕭月和雲錦中間，揚起一隻略微粗糙的手，“啪！”五個鮮明的指印赫然呈現在蕭月白皙的小臉上，蕭月的小臉頓時變得有些扭曲。

雲錦啞然看着這突發的一幕，依舊不動聲色的等着主僕倆接下來的動作。

只見蕭月一手捂着側臉，一雙微紅的眼睛蘊着淚珠，將落未落地眼神綿綿的看着雲錦，“妹妹好狠心！我不過是不小心劃破了妹妹的綉品，姐姐給妹妹道歉就是，妹妹何故要打我！”蕭月纖細的身姿搖搖欲墜，一旁的翠屏連忙上前扶着蕭月，“雖然我是庶出，出身卑微，但……我與妹妹也是血親啊！今日之事我定要父親為我做主！”說完，便由翠屏扶着，一路揚着臉上的指印和滿眼的淚水翩翩向西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