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廟堂
京城這幾日不安寧得很,太尉楊啟帆於朝堂之上怒斥司徒劉展鵬,立其五條罪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哪是怒斥司徒,明明是怒斥天子簡直老眼昏花,竟敢卸磨殺驢,殘害忠良。楊太尉一直是聰明人,不知為何今日在早朝之時屢屢犯皇帝忌諱,絲毫沒留半分情面。若不是楊太尉當初為救天子,身負數箭,天子才念其舊情,並未追究。
當初陳義和汪羽為天子打天下,一位被滿門抄斬,一位消失的無影無蹤。正是因為他們倆功高蓋主,當今天子又是一位只可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之人,兩位忠貞之士才會留有憾恨。楊太尉對此耿耿於懷,當今這天下又將大亂,天子卻只顧享樂,親佞遠賢。此時情況已經危急到極點了,天子仍然是只用鐵血鎮壓的手段,這怎能不讓太尉心寒。
劉展鵬端坐於府中起居室,眉頭緊鎖。端起茶杯淡淡品着,這位司徒曾經因其不動於色而著稱,任他人污衊的口水噴他一臉也無動於衷,是朝堂中養氣功夫極佳之人,而今日楊太尉的話確實讓他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劉司徒府上管事緩緩入起居室,有條不紊地稟報:
“楊太尉求見。”
品茶劉展鵬疑惑地將茶杯放下,起身踱步,低頭沉吟片刻便道:“快請入內。”
楊太尉身着甲胄,提着一缸酒就大步往裏走。見着劉司徒,楊太尉順手將酒置於桌上,酒落於桌上時發出鏗鏘之聲,他右手搭在司徒肩上。楊太尉是個瘦高個,一身盔甲更顯其雄壯挺拔。
劉司徒雖然肩感酸痛卻面不改色,眼睛直直盯着那缸酒,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過頭看着楊太尉。太尉哈哈一聲大笑,又重重地拍了拍司徒後背說道:“這次算我請你,下次該輪到你請我。”
那缸酒,是當年陳將軍打下蜀地給麾下每位將領所埋下的。如今,世上恐怕僅此一缸而已。
楊太尉打開酒就往茶杯里倒,劉司徒滿臉心疼地望着自己茶杯被糟蹋,乾脆別過頭不看。太尉仰頭就喝下一杯酒,盯着茶杯上精美的花紋,突然說道:
“今酒一杯,何須馬革裹屍還?”
語罷,放下茶杯,揚長而去。
劉司徒望着他遠去的身影,提起那缸酒就往嘴裏灌,酒香浸透官服,在胸口留下沁涼。
“天欲黑,老友且慢行!”司徒漲紅着臉大聲說著。
楊太尉沒有止住腳步,舉起右手揮了揮說著:
“回見。”
劉司徒寂然,淚與酒香共染衣衫。
第二日清晨,一則消息傳遍整個京城,太尉楊啟帆私通亂賊,昨日傍晚欲從城北逃走,被禁衛百騎堵截,竟沒想到楊太尉是二重境界,殺出重圍離去。皇上大怒,派陳貂寺前往殺太尉。城中百姓嘩然,現在世上已知是三重境界的高手只有三名,分別為武當掌門、大內高手陳貂寺和一位蹤跡難尋的江湖中人。如今陳貂寺離宮殺人,又不知會掀起何等血雨腥風。
楊太尉手執長戟,行於北上路上,忽然停住腳步,望着前方那個錦衣華服的陰柔男子。太尉提起長戟,滿臉嘲弄地對那人說道:“朝廷派你這個宦官殺我?就像當初殺陳將軍?”
陳貂寺擦了擦自己華服胸前的灰,緩緩抬起頭說:“遺言說完了嗎?”
霎時楊太尉就覺內凝于丹田的暗脈竟緩緩散去,自身也慢慢成為一位普通人。他不甘地再度用力握住長戟,向那個面色平淡的人衝去。
每行一步,身上處處都開始緩緩綻開傷口,鮮血止不住得飛濺。太尉雙眼通紅,徑直衝到了陳貂寺面前,卻無力舉戟,只能倒插於地上,使自己勉強站着。
陳貂寺突然覺着有些厭煩,不知道都殺了多少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將士。他揮了揮手,打算結束這一切的時候。
一劍天上來!
陳貂寺一改之前平淡,獰笑着閃開這一劍。看着從那一端穩健走來的武當掌門,貂寺覺得自己這次出宮也是沒有白跑。
武當掌門收回那一柄劍,直面着陳貂寺。
陳貂寺大笑着問道:“你這武當掌門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一襲白衣持劍,也問道:“非殺他不可?”
“也不是不可以饒他一命,不過你來了,我定要殺他。”
白衣不再說話,身隨劍,一劍遞出,裹挾着山崩地裂之勢。
陳貂寺迎面而上,一拳打向那劍鋒。
三重境界的對決,往往只在一招便定了勝負。陳貂寺錯愕得看着自己流血的拳頭,回頭望向令自己心生畏懼的白衣。
“武當劍道,我陳瑭鴻今日受教了。”
白衣帶着楊啟帆,漸行漸遠,只留陳貂寺站於原地,久久才回過神來。他暗道一聲晦氣,居然武當掌門已經有三重三階的實力,還這麼年輕。
遠處,一位書生看着這江湖巔峰的對決,心生感慨,也轉身向遠處行去。不過奇怪的是,這位書生,似乎從未習武。
武當山上,剛剛收拾完畢的陳禹陶總感覺少拿了什麼,疑惑良久的他把那柄做工精美的名劍放了回去,腰間別一把木劍就往山下走。
吳鹿告別了劉叔,帶上足夠的乾糧就離開了村莊,他要前往天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