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反正我不覺得恥辱

蕭睿心裏本壓了一通火，這下倒消了大半，他引着琉璃到湖邊，兩人望着碧波蕩漾的湖面，琉璃仰頭看着蕭睿，小心翼翼地問，“蕭大哥，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她邊說著，手已不自覺地按了下懷中揣着的書，這書還是她從廚房殺雞的孫嬸手裏討來的，她隱約還能嗅到書上雞的腥臭味。

孫嬸出了名的八卦，可卻是個文盲，不過聽說這書如今極為暢銷，就算文盲也還是買了本拿來收藏。

蕭睿望着她，微微一笑，“你想問什麼？”

她吸吸鼻子，抓抓頭髮，懷中的書露出個書角，蕭睿瞧見了，微微皺着眉頭，琉璃在心中哀嘆了聲，雙手奉上那本書。

蕭睿聞着那書上的腥味，看着書皮上赫然寫着《將軍青樓秘史》幾個字，就算脾氣再綳得住，也不自覺地臉青了青。

“這個……我也就是隨便看看。”琉璃從他手中奪過來，又塞回衣袖中，她垂着腦袋，像是在仔細斟酌和他說什麼。

蕭睿皺着眉頭，強壓着怒火，他似乎感覺到什麼，轉頭看向遠處的池上石橋。

慕容弦在石橋上，嘴唇緊抿，身體緊繃著，看不出一絲情緒。

他在遠遠地望着這邊。

蕭睿笑盈盈地伸出食指輕颳了下琉璃的鼻尖，“傻瓜，這都是無聊閑人寫的東西，我怎會當真。”琉璃茫然地仰頭看着他，蕭睿接著說：“倒是你，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琉璃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蕭大哥，其實有個女子喜歡你，不曉得你是不是知道？”

蕭睿的身子明顯一僵。

琉璃摸摸鼻子，可能蕭睿沒見過女子這麼主動，還是不要無恥地說破了，剛要張口，蕭睿卻翩然一笑，“知道一些。”

蕭睿瞧着琉璃懷揣着那本書，眼下看他的神情又滿懷期待，頓時心情舒暢，瞧琉璃不便說破，他便不勉強，十分輕鬆地笑道，“雖說外界流言不止，我內心卻十分坦蕩。”

琉璃滿臉激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笑得純真無邪，“真是太好了，蕭大哥，我原還想着不知該怎麼和你提，卻不想我們如此心有靈犀，那你願意考慮一下這件事嗎？”

蕭睿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又瞧了瞧琉璃，笑道：“可以考慮。”

遠處俊美的臉早已冷了下來，蕭睿瞧着琉璃精緻的小臉兒，微微一笑，琉璃鬆開他的胳膊，她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蕭睿心中暖意浮浮。又瞥了一眼慕容弦，慕容弦的臉已經黑下來，他暗笑，果然沒猜錯，不對勁。

蕭睿見琉璃十分歡喜的模樣，心想她喜歡的人會不會就是蕭睿，於是問：“琉璃姑娘可有心儀之人？”

琉璃乖巧的點點頭：“有的。”

見她回答的如此爽快，更加欣賞，接着問，“可否問下，他人在何處？”

琉璃想到銀燁如今下落不明，內心十分酸楚，又不能和蕭睿說太多，只滿臉幸福地笑起來：“這是秘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他救過我，而且待我很好。”

蕭睿的眼睛裏閃動着莫名的光彩，救過她，又對她很好？那不明顯就是指他蕭睿了嗎？

他正想着，琉璃一臉崇拜地看着他：“蕭大哥，我想跟你打聽個事，你知道龍淵閣嗎，我表姐春桃在那兒當差，可我卻不知龍淵閣在哪兒，我近來無聊總看些民間雜書，聽聞龍淵閣在江湖中地位極高，最近卻沒了消息，不知我何時才能和表姐重逢？”

蕭睿有些微怔，“這些江湖雜書的撰寫者背後的金主就是龍淵閣，大都服從龍淵閣的差遣，龍淵閣勢力極大，可閣主銀燁卻極為低調，多年來鮮少露面，外人也很難踏入龍淵閣，就是我如今的地位，今生也無緣一睹他的絕代風姿，想想也是遺憾，今生已是無望了。至於你的表姐，應該也不在了。”

琉璃聽到銀燁的名字，心臟擂鼓一樣地狂跳着，待聽到最後，卻覺得眼前金星亂飛，腳下都是輕飄飄的，她茫然地問：“為什麼無望了？”

“據傳龍淵閣勾結外邦，對我陳國不利，早已定下罪名，而且龍淵閣也在大火中覆滅，所有人盡數死去，閣主消失。”蕭睿將朝堂上得來的消息如實轉達給她，琉璃僵直地站着，神經緊繃，蕭睿嘆了口氣，平緩下神色：“不過傳言說已找到銀燁的屍體，皇上下旨不深究，葬了，具體葬在何處，我並不知。”

葬了？

琉璃低頭，臉色煞白，木木地點點頭。

蕭睿皺眉瞧着她，“你方才說沒有龍淵閣之後的消息，那是那些雜書的撰寫者對龍淵閣太過崇拜，不忍寫它的落敗，你表姐的事……也請節哀。”

琉璃深深吸氣，閉了下眼，她必須鎮定，銀燁不可能就這麼撇下她不管。蕭睿伸手摸摸她的頭，琉璃覺得心中暖融融的，她揚起頭，努力擠出個笑臉。

蕭睿瞬間的愣怔，彷彿剛才看到她的無措驚惶都是他在做夢。

琉璃乖巧地揚起頭，聲音清脆，“蕭大哥，我要回去了，您來王府定然也有要事，我就不打擾了。”

她躬身行禮，趕緊走開。

蕭睿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裕王看上的人，果真和別人不同。”

遠處的慕容弦眉頭緊皺，冷冷地瞧了眼蕭睿的背影，“讓人傳信給母妃，就說王妃該去宮中向她請安了。”

步凡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恭敬地垂首應了。心想瑜妃身為王爺的養母，真是勞心勞力，剛讓宮人給王爺送來滋補湯藥，如今又要當王妃的說客，也不知是何事。

不過瑜妃向來對王爺視如己出，只要是王爺的事，絕對十分的上心。

顧亦君回到裕王妃的院中，換了衣服，顧水蓮馬上吩咐小廚房給他做了薑湯。顧水蓮瞧着他捧着碗薑湯喝了大半，心疼地瞧着他：“沒曾想你如今見到蛇也害怕了，看來那毒蟲給你留下的陰影着實太大了，你回家后，千萬別跟母親提起此事，明白嗎？”

“那是自然。”顧亦君喜滋滋的，完全沒當回事，顧水蓮繼續對他噓寒問暖，顧亦君聽着越發肉-麻，嘿嘿一笑：“姐姐，我向你打聽個人。”

顧水蓮一想到他從樹上掉下來，眼眶忽然紅了，“你說，姐姐若是知道，定不瞞你。”

顧亦君洒脫地往嘴裏塞了塊杏仁酥，眨眼一笑：“姐姐可認得府上一個叫琉璃的婢女？”

顧水蓮蹙起秀眉，心中十分不悅，“提她做什麼，難道她對你做了什麼？”身為剋星的黃金搭檔，顧水蓮對琉璃的防禦指數並不亞於沈如眉。

“沒有。”顧亦君拖長聲音，懶懶一笑，偏過頭，“嘿？瞧着姐姐這表情，大概是認識她，直說吧，我看上她了，想讓她嫁到顧府。”

“給你做妾？”顧水蓮冷冷地道。

顧亦君伸出食指搖了搖，悠悠然咧嘴笑：“當然不，我想讓她做我的夫人。”

顧水蓮像遭雷劈一樣跳起來，一拍桌子，怒氣衝天：“你本就和周瑤婚約在身就罷了，如今還看上那個小賤-蹄子，我不同意，你死了這條心吧。”

顧亦君抬頭瞧着她，乖乖，長姐生平第一次對他發火，這架勢還真有潑婦的潛質。

他抖抖前襟，端正坐好，漆黑的眸子亮晶晶：“我既看上了琉璃，就不怕你到周府告狀，如果你告訴周瑤我變心了，正好，反正我不覺得恥辱。”

要恥辱也是顧家恥辱。

顧亦君抱起雙臂尋思，對，是這個理。

瞧着他那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顧水蓮氣得渾身顫抖，好像她成了拆散鴛鴦的毒婦一樣。

顧老弟，毒蟲咬傷哭喊救命的人是你，半路對不起未婚妻的也是你，如今還要把你姐姐的眼中釘娶回家，我不過就是吼了你兩句，有必要這麼悲壯嗎？

顧水蓮揉了揉太陽穴，“你先回府吧，我要靜靜。”

顧亦君嘿嘿一笑，起身拍了拍顧水蓮的肩，洒脫地推門出去。走得遠了，顧水蓮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從廊下傳來：“姐姐可要好生照料琉璃，我會來檢查的。”

顧水蓮的臉更青了。

顧水蓮得知顧亦君已經離開王府，怒氣難消，立刻下令，把沈如眉和琉璃從清月閣給綁過來。

傳信的婢女惶恐地走出房間，剛走到廊下，就見宮中裝扮的太監大步走來，說瑜妃在宮中設宴，邀裕王妃到宮中小坐，讓她立刻進宮。

瑜妃對顧水蓮向來不太滿意，嫌她脾氣驕縱跋扈，如今突然相邀定沒好事，可慕容弦卻和瑜妃親如母子，顧水蓮只能改變主意，先讓那兩個剋星得意一時，她則硬着頭皮上了馬車進宮。

寢宮格外清靜。

瑜妃一見到顧水蓮，立馬扶了扶額頭嘆氣，“本宮知你平日對王府極為上心，可裕王身邊沒個侍女照顧，總不大方便，你又忙不得閑，回府後就在婢女里挑個機靈的，送到裕王那兒貼身照顧吧。”

顧水蓮壓住內心的疑惑，面上不動聲色，“王爺素來不喜婢女貼身侍候，只步凡在身旁照料，母妃若是不嫌棄，臣妾願貼身服侍王爺，這也是臣妾畢生最大的心愿。”

瑜妃端坐在正殿的座椅上，峨眉微蹙：“你既是王妃，豈有親自侍候王爺的道理，若是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王府無人了。”

顧水蓮十分委屈，張口要辯駁，瑜妃一揮手，扶着扶手站起，“本宮雖不是裕王生母，可裕王和本宮到底是親如母子，今日本宮在這兒做了主，你就去照做，你愛着裕王是真，本宮心疼兒子也不是假的！你既做了裕王妃，就要為裕王排憂解難，這才像王府的主子。”

顧水蓮惶恐地跪伏餘地，就算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