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圍而不攻
“怎麼回事?!是誰?”
“來者不善!我們需儘快做好準備!”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是……是焉耆王庭軍隊!”
幾名站在樹枝上的領袖用西域語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其中一名眼尖的分壇主很快便看清了:朝他們疾速奔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們聖教仇殺衝突了數十年的焉耆國軍!
東客、西颯和北牧三大掌使自重身份,因此“探查情況”此等小事,是不需要他們親力親為的。但在得知“敵襲”的下一瞬,他們立馬做出了反應。
“眾聖教弟子聽令:布圓形防禦陣!”北牧腰桿筆直,將紫檀木製成的“掌使大令”高舉過頭,提足真氣,高聲下令。
三千餘教眾正連排圍坐,喝酒吃肉,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在這個熱鬧歡快的氛圍下,許多普通教徒並未聽到遠處的馬蹄聲,亦未注意到少數幾位領袖飛上了胡楊林。待北牧掌使高亮的嗓音灌入眾人的耳鼓之時,教眾們均感大吃一驚,左顧右盼,都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人雖又驚又疑,卻仍是在第一時間聽從號令,紛紛站起身來。
“焉耆軍隊進犯,速佈陣!”北牧緊接着又補了一句。
話音一落,所有人皆瞭然,他們迅速依令而行。
兵法有云:圓陣者,所以槫也。亦云: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敗也。“圓陣”乃是軍兵身處野外之地,遇敵時所結成的圓環形狀的防守陣。它能因地制宜地採取各種變幻,可謂是中原沙場軍征中廣泛運用的大陣之一,許多主防禦的陣形,亦是由圓陣演變而成。
然而,西域人對於中原文化知之甚少,即使是日日操練兵馬、時常戰場搏殺的軍隊士卒,對於“以陣殲敵”這四個字,也並沒有太多的認知,很多人甚至從未見識過陣法陣術。拜火教地處西域,且絕大部分教眾是武林人士、江湖草莽,故而,中原那些複雜的陣法,他們是學不來的。
好在北牧出身中原,此前曾在教內向眾人講解過“簡化后的圓陣之法”,而此次參會的教徒,八成以上皆身懷武藝,若是雙方開戰,拜火教眾當有生機。
方才,眾教徒先後參加了聖壇祭火大典和聖池洗禮儀式,出於對神聖的光明火神及教主大人的虔誠崇拜,他們絕不會將沾染血腥的兵刃帶在身上。隨後,眾人又齊聚在青草密林間大快朵頤,誰承想會在此時遇襲?既無就手兵器傍身,教眾們便就近劈折樹枝樹榦,權當武器,亦有人抬來巨石,攔在陣型外圍。
此時此刻,那武功超凡的祆宇浡王不在此間,四掌使只得三人又心思不齊,就連八大護法都全部被派出去找尋教主大人,整個拜火教的戰力,消減五成不止……
北牧心中暗道:“但願領軍者不是龍突騎支。教主大人神蹤不明在前,焉耆軍隊於宴會上突襲在後,不知今日……”
西颯裝模作樣地掰下兩根粗枝,拿腔做勢地靠向北牧,“北牧掌使,你來指揮陣法。焉耆國的那些個小混蛋,就交給我來解決!”
東客眼看着北牧西颯、各中高層領袖及教徒們,佈陣的佈陣、劈樹的劈樹、搬石的搬石,耳邊那愈來愈近的跑馬聲早已清晰可聞,他在猶豫少頃過後,狠狠地跺了跺腳,扯着嗓子大喊一聲,“快把‘祭天饢餅’拿來給眾人分食!”
一時間,所有人皆止住忙碌的身影,望向這位地位僅次於教主大人的東客掌使。所有人望着掌使大人的眼光滿是難以置信、莫名其妙,彷彿,陣中央站着的不是掌使大人,而是,一個傻子……
西颯首先接過東客的話頭,他眨巴着大眼,撓了撓後腦勺,“東客掌使,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吃什麼餅?趕緊殺敵啊!”
東客暗罵西颯一句,表面上卻是不好發作。他尷尬地笑了笑,“大家吃飽了才有氣力殺敵。”他的話尚未說完,臉已經紅了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他這一輩子說過的,最愚蠢的一句話!可他實屬無奈啊!他心底萌生出的直覺越來越濃烈了:若此時不能逼迫全體教眾儘快服下“化羽漿”,那麼,他接下來將再無機會!
北牧終於按捺不住,再一次對東客冷言冷語地說道:“東客掌使,你究竟意欲何為!?”
“我……”
東客正想辯解,然焉耆大軍的先頭部隊,已到眼前!
焉耆軍堪堪抵達,便立刻對拜火教焉耆分壇的石樓城堡、西面的祭火聖壇,以及距離城堡不遠的胡楊叢林,實施包圍。此次予會的三千多名教眾、負責膳食炊事的教徒甚至是那七名巫樂師,俱都落入焉耆軍的包圍圈內。
繼先頭部隊之後,中軍及后軍陸續趕到。此番國王龍突騎支派出的兵力竟多達一萬八千人,數量乃是拜火教的六倍,且騎兵佔一成。來者均手持兵刃利器,強弓勁弩亦有兩千之數。且不說兵力軍馬,單論武器,焉耆軍已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焉耆將士到達之後,逐漸形成某種圍剿陣型,將拜火教眾團團圍困。
三大掌使及各分壇主的武功不弱,他們若想在焉耆軍行動之際離開,自是不難。就算此時焉耆軍的陣法已成,三大掌使亦有把握能殺出重圍。只不過,拜火教眾親如一家,他們着實做不到棄普通教徒的生死於不顧,自行逃命。
敵軍帶隊的,並不是能與祆宇浡王一較高下的國王龍突騎支,而是他的堂弟——武將“龍庫爾班”,這令北牧略感寬心。他暗暗地呼出一口氣,“龍突騎支未到,我聖教尚有一戰之力。”
北牧仔細地觀察着敵軍的陣型,心道:“焉耆軍何時懂軍陣之術了?這似乎是‘四門兜底陣’,但又不太像。不知他們是得哪位高人的指點?”
正如北牧的猜測,焉耆軍所布之圍剿陣,確是“四門兜底陣”,這是郭旭揚授予的一個陣法。正因西域人吃不透中原過於繁複的陣術,故北牧只得將“圓陣”簡化,與拜火教眾的情況相似,郭旭揚也只能依據焉耆軍的情況,對“四門兜底陣”進行相應的刪減調整。
大敵壓境,眾教徒在北牧的帶領下,雙手緊握樹枝石塊,準備做殊死一搏!不料,龍庫爾班卻下令:擺好陣勢,暫不進攻。
北牧、東客及全體教眾大感疑惑不解,然西颯作為唯一的“知情者”,他很清楚,這是兩日前,郭旭揚與龍突騎支達成的“合作方式”:郭旭揚請龍突騎支於八月初三拜火教的年度宴上,派兵包圍整個焉耆分壇。只需出兵,無需動手!
北牧狠狠地盯着龍庫爾班,對方那雙好似看“籠中獸”的輕蔑的眼神,令他極其憤怒。他冷哼一聲,用西域語喝道:“龍庫爾班,你要幹什麼?敢不敢與我北牧單獨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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