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這學期開始上課時間更早了，大家吃早餐的時間更是所剩無幾，再加上學校規定不能在教室吃早點更讓大家難上加難，吃了早點都會在第三節課開始餓，更何況餓着肚子更是不可能。
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家都把早點帶到教室外走廊上吃。
老師本意是希望大家在教室的時間都能在學習，但是走廊外也不算違規。
待在學校的狗子吃早餐成了個難題，在狗子又撒嬌又賣萌“汪嗚汪嗚”的苦苦哀求下，李藝安答應給她帶早餐。
聽到帶早餐，四人靈光一閃火熱討論了許久，最終一個為大家都能吃到美味又豐富的早點而服務的組織誕生了——“餐共體”。
顧名思義即是“早餐共同體”，每一天都由李藝安，陳雅文，孟筱夢為代表的三位走讀生輪流帶外面的早點，經過組織成員討論擬出了一份一周菜單。
幾人鄭重其事的在合同上籤了字，從此生效。
那以後的每一天，擀麵皮、餛飩油條、燙菜夾饃、米線、包子稀飯……各種早餐每天不帶重樣的。
那時候“餐共體”剛剛運行，還要頂着門口保安大叔的巡查把早點偷渡進學校，肩負着四人份的早點，頗有壓力和使命感。
有次胖比和孟筱夢一起去買早點，那是第一次吃四人份的餛飩油條。
兩人看着金燦燦的油條猶豫不決，想着那東西反正裏面是空的，大家飯量又大。
胖比大手一揮：“老闆！餛飩四碗，油條十根！”
老闆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出手大膽的，猶豫着又確認了一遍。
胖比肯定的說：“沒事兒，我們人多能吃！”
蹲在教室走廊吃餛飩實在不太雅觀，於是四人頂風作案逃了早自習坐到食堂吃了起來，一邊吃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外面的風吹草動。
沒想到他們大大低估了油條的飽腹感，一人一根都吃不下了加上一大碗餛飩，最後剩了半袋的油條拿回教室分給了其他同學。
那之後，油條差點被踢出“餐共體”菜單，這件事以後很久，孟筱夢書包里的油條味都久久不散。
這天一節英語課，英語老師喜歡在課上讓大家做英語報紙上的題，再隨堂講。
孟筱夢看着長篇的英語完形填空就不想動，隨便選了幾個敷衍了事，反正一會兒都要對答案。
沒想到命運就是這麼神奇。正當孟筱夢昏昏欲睡等答案的時候，
英語老師尖利的嗓音響起：“孟筱夢，上來寫一下你的答案。”
孟筱夢登時瞌睡都沒了，再怎樣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亂填的答案，正當慌張之際，胖比伸來了援助之手，遞給了她一張紙條。
孟筱夢登時感激涕零，看着胖比彷彿發著光的天使一般。
站在講台上，孟筱夢心裏打鼓，胖比給自己的該不會是正確答案吧，那可不能全寫對，萬一讓老師從此對自己的英語水平造成誤判怎麼辦？
下定決心，孟筱夢把胖比給自己的答案隨便改了幾個寫了上去。心滿意足的下來，孟筱夢對胖比豎了豎大拇指。
而當老師判她的答案一個接一個的對號時，孟筱夢心裏開始發慌，眼裏滿是問號看向胖比，胖比正拿着自己的答案反覆和黑板上的對，也是一頭霧水。
老師在講台上聲音洪亮：“孟筱夢同學這次很棒啊，全部正確！大家只要認真巴拉巴拉……”
孟筱夢在台下心虛至極，問胖比：“你給我的不是正確答案嗎？”
胖比一臉懵逼：“那是我的答案啊……”
孟筱夢扶額，心道，這也行？！考試怎麼沒有這種運氣呢？真是造化弄人啊！
從國慶收假后課就一直沒停過，連續過了一個月早起晚睡，夜以繼日的學習。
高三的苦味也在時間的流逝中越發熬出了味道。
日復一日的課程，反而使日子短而倉促了，一個月，像只過了一個周。不過這意味着他們離高考又近了。
接踵而來的高考報名、一模考試讓大家壓力倍增。彷彿高考就近在眼前了。
每一個人都全身心的認真投入了學習，桌子上從前是為了遮掩的書，現在全是實打實的資料，每一個人桌底還放着一紙箱的書。
除了吃早點的，每天早上都有認真背單詞背文綜的同學趴在欄杆上。
早自習上朗誦古詩文的聲音很是響亮，也聽不出是在背誦還是在提神。
而在這個時候渾水摸魚地唱歌就是李藝安和狗子少有的放鬆方式之一。她們還有一個本子，專門來記歌詞。
因為他們教室樓層高，又正好一面牆的窗戶都朝南，總能看到東南方的日出。
那時候每逢晴天清晨總有一輪輪廓分明，厚重的橘紅色的太陽從那一角升起，慢慢的散發光芒。
某一天李藝安恍然發現，西城閣前那棵茂盛的好像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大樹不知什麼時候已是滿樹枯葉！
她指給眾人看，一瞬間，大家都不可置信，那是前幾天還在那一角風景中賞過日出的啊！
不經意間，不知何時竟毫無一點防備，毫無一絲留戀的未留下一星半點的綠色。
那一刻，李藝安的心彷彿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
直到有一天，走上高處才恍然發現，滿城中的樹木忽然就是秋天的顏色了，那麼亮眼而熱情的暖黃色，似乎不適合這蕭瑟的秋，然而它就是這秋天的顏色。
李藝安彷彿看見時間化成四季的顏色從眼前倏地劃過了，她腦中想着便作出了“一夜城中秋意滿，未覺西閣柳色無。”
這種時間流逝的速度讓人真實的心慌了，一模成績就在這樣惴惴不安中出來了。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李藝安認認真真努力了許久的結果卻一點都不盡如人意。
她曾在考前以為自己的付出終究會看到回報的，但是現實卻不進反退。
甚至連一向插科打諢的孟筱夢都是有所進步的，這樣慘淡令人失望的現狀讓李藝安陷入了絕望的自我懷疑。
她是真的不懂了，努力並不是就有收穫的嗎？努力到頭來一場失望，有什麼用呢？
她消極的不成樣子了，甚至開始懷疑認真和努力的對錯。大家都看出來了成績出來后她的情緒低迷。
“要是什麼都沒做，考得不好也就認了，但是我真的努力了啊！”
“不是努力沒用，而是還沒努力到一種可以回報的程度。”
這樣的回答讓李藝安一下就冷靜下來了，是了，一兩個月的努力沒那麼快看到回報，李藝安的成績在班上已經是上遊了，已經比其他更多也很努力的人要好很多了，他們也仍然在努力，從來沒有懈怠過。
才堪堪一兩個月，這樣一點努力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班從來不缺努力的人。太多了，付出卻遲遲得不到回報的人，但他們一直都在堅持。
李藝安明白了，自己只是太久沒有認真努力而把回報想的太快了，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大家在這樣自我懷疑又自我救贖中反反覆復，一次又一次的考試直讓所有人都麻木了，而他們也終於懂了。
除了高考，現在的一切考試都只是一次鍛煉，不到高考，不成定局。
老師根據成績和名次重新排了座位，小組成員被解散，做了很久的同桌也被分開了。
李藝安和狗子幾乎做了整個高中的同桌，兩人依依不捨，揮淚分開。
李藝安擅長語文和文綜，數學一直是她的短板。老師對症下藥，安排了當時的數學課代表但文綜需要提升的段明明做了她同桌。
段明明是之前班上的人，他們高一就在一個班了，那時候，段明明和向然是很好的朋友。兩人經常一起玩遊戲，時不時還帶上李藝安她們。
印象中段明明手機里總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遊戲，他是班上少有的較為活潑的男生。
和向然很像，他也是住校生並總和女生們打成一片。因為之前的了解，兩人相處起來倒也算和諧。
真是造化弄人，狗子的新同桌恰好是段明明之前的同桌，一個胖胖的個子不高但是性格很好的學霸妹子。
兩人相處得也很愉快。胖比和孟筱夢就不怎麼幸運了，胖比的新同桌是個沉迷學習並對一切不學習行為都表示不屑的女生，這就實在和胖比搭不上調了。
孟筱夢和徐錦程卻成了同桌。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所幸徐錦程已經在這樣枯燥壓抑的學習氛圍里不怎麼躁的起來了。在他不鬧騰的日子裏，兩人也算相安無事。
天氣越來越冷了，反應過來，已經是冬天了。
學校有個慣例，每年冬天的高三年級都要下去跑操，一邊跑一邊叫着口號，名曰讓高三釋放壓力同時鍛煉身體。
這對他們幾個來說無疑是增加負擔，於是逃跑操成了常態。
孟筱夢和胖比在跑操的隊伍中渾水摸魚，其他人在跑，他們倆挽着手在最外圈閑庭信步，悠閑得很。
一次，班主任從兩人對面擦肩而過，都沒戴眼鏡的兩人若無其事的走過去了，過後回頭一看才心有餘悸的跑開。
李藝安和狗子總會在這個時候溜出操場，趁着這一小會兒的時間去小花園裏四處逛逛。
但是他們能看到的也只有晚秋菊留下的殘骸和一些枯枝。
看着這些他們也樂在其中，猜測這些難以辨認的植物會在明年春天又開出怎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