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上):人間之神

終章(上):人間之神

這種因神祇自爆而產生的能量衝擊,其威力之大遠勝於任何人類的已知武器,甚至連陳閑都無法利用自己體內的能量來施展如此恐怖的攻擊手段……

這是捨生忘死令人膽寒的絕望之舉,亦是異界神祇捍衛自己尊嚴的最後手段,那些散發著刺眼光芒的能量衝擊波便是它生命燃燒的余火……縱然是神,在面對這一擊的時候也只能保全自身,這一點它有十成把握,如果陳閑執意要救下地球上的那些生物,那麼勢必會受到極大的傷害,元氣大傷已是必然,而且地球能不能被他護住還是另一回事。

在這場大爆炸面前,地球顯得實在是過於脆弱,只需要被一小部分的遊離能量觸及,整個星球都會在瞬間土崩瓦解湮滅成一顆死星……

“數據載入!!!快!!!”

陳閑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他的身軀也在爆炸出現的一瞬間變回了“能量體”,七彩斑斕的神性能量不斷飛速增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陳閑的身體拉伸擴大了近百萬倍。

讓旁人看來,陳閑的身高已經與地球的直徑差不多了,而且這種駭人的變化還沒有終止,他的身體依舊在不停地膨脹,直至能將地球擋在身後……

此刻的陳閑已經脫離了人身,雖然維持着最基礎的人形,但無論怎麼看他都與“人類”這兩個字沾不上邊了,他就像是一尊屹立在深空星海的神靈,身軀半透明呈能量狀,七彩斑斕的神性能量散發著極為恐怖的氣息,那種充滿了生機的色彩將漆黑的深空照亮。

在這般璀璨的聖光之中,亘古不變的幽暗宇宙似乎也出現了蓬勃的生機。

尤其是在陳閑與古老神祇自爆的能量衝擊對撞的時候,死寂的宇宙彷彿也隨之劇烈震蕩起來,一道刺眼奪目的光芒從對撞中心瘋狂溢出,就像是從泉眼裏噴涌而出的泉水……那道光芒在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分散成了數以百萬乃至千萬計的“流星”,它們就像離弦的箭向幽暗宇宙的各個方向射去。

祂不知道陳閑做了什麼,但祂可以明確地感知到,那些從古老神祇體內爆發而出的能量衝擊似是被化解了,那些恐怖的異界能量正在迅速消失……

“陳閑……你成功了??”祂忍不住出聲問道。

陳閑沒有回答,依舊在默不作聲的與那些能量對抗,直到數分鐘后,那些從古老神祇體內爆發出的能量徹底消失,至此幽暗的宇宙才恢復最初的死寂,而那個拼盡一切想要侵佔地球的古老神祇則連屍體殘骸都沒留下。

“卧槽!!陳閑你贏了!!!”祂忍不住驚呼起來,雖然祂一直都認為那個異界神祇不會是陳閑的對手,但祂怎麼也沒想到陳閑會贏得如此“輕鬆”,竟然真的在神祇自爆的時候護住了地球。

這種事連祂都做不來,且不說祂有沒有那個能力,就以祂的性格來看,在這種時候,祂絕對不會如此果斷的出面擋住那些恐怖的能量衝擊,哪怕那些能量衝擊殺不了祂,祂也會本能地退開,任由那些神性能量在地球肆虐,任由地球崩解……大不了在此之後,祂再想辦法讓地球恢復原狀。

其實祂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自己直面那些能量衝擊也不可能會死,頂多就是傷及元氣,往大了說也就只是重傷罷了。

可就算如此,祂也依舊只會選擇退避,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說,祂的千金之軀可要比這個地球貴重多了,更何況地球上的生物都不是祂的信徒,祂的信徒在祂開闢的次元空間之中,那裏有一個獨屬於祂的神國……如果陳閑向祂提出請求,那麼祂可能會幫忙,如果陳閑不在這裏或是沒有提出任何請求,那麼祂就一定會退開,因為這個世界對祂的意義並不大。

地球能重塑就重塑,重塑不了它就回到自己的神國里去,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所謂的“故鄉”,誕生自己的地方……

祂不是陳閑,自然沒有這些執念。

所以在這個時候,祂十分敬佩陳閑的勇氣,畢竟直面一個神祇自爆后引出的能量衝擊,這種勇氣不是一般生物能有的,甚至連祂都沒有這種勇氣,畢竟本能的恐懼才是最難克制的情緒。

“陳閑!你怎麼不說話!?”

見陳閑一動不動依舊保持着之前對抗能量衝擊的姿勢,既不說話也沒有變換動作……到這時候,祂才意識到陳閑恐怕已經到極限了。

不等祂再說些什麼,只見陳閑的能量軀幹突然像玻璃一般碎裂開來,變成了億萬塊菱形的“七彩玻璃”,分裂之後便在真空宇宙中肆意飄散,彷彿融入了這片孤寂的宇宙之中,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當這個如巨人般龐大的能量軀體碎裂之後,陳閑的“真身”也顯露了出來,他就藏在能量軀體心臟的位置……

相比起這個比星球還要高大的軀幹,幾近枯乾的陳閑本體簡直如螻蟻般不起眼,當能量衝擊徹底被化解之後,他的本體也隨着餘下的氣流被帶往地球……

如流星一般,墜向南海。

此刻,祂無法控制這具被陳閑意識佔領的軀體,只能任由陳閑墜入南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陳閑就像是一截毫無聲息的浮木。

在海中隨波逐流,過了很長時間才浮出水面。

“陳閑!!你醒醒!!!”

“陳閑!!!”

祂一直在竭力呼喚陳閑,只可惜無論祂再怎麼喊,陳閑也一直保持着深度昏迷的狀態沒有半點意識,直到數分鐘后,祂才久違地聽見了陳閑的聲音。

“別喊了……又不是叫魂……”

“卧槽你沒死啊?!”

“還差點……你等等……我讓你出來……”

聽見這話,祂免不得愣了一下,因為祂覺得陳閑所說的“我讓你出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讓自身意識消失,讓祂重新掌握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不用這麼急啊!!我不着急出來!!你別亂來!!!”

就在祂拚命想阻止陳閑的時候,只見他突然將右手抬起,慢慢伸進了自己被燒焦的腹腔里,從其中抽出了一團七彩斑斕的膠狀物質……也就在這瞬間,祂遇見了此生第一次無法理解的事。

祂一直都在陳閑體內,與陳閑的意識共存。

可就在陳閑從腹腔內抽出那團膠狀物質的時候,祂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轉移了……

“你……你這是……”

祂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團膠狀物質就劇烈變化起來,很快就顯現出了一個完整的人形,而祂的意識也在這一刻徹底與膠狀物質融合為一……從某個角度來說,祂擁有了一具嶄新的軀體,而且無論強度還是契合度都遠勝於以前的身體。

“這具身體……本來就屬於我……你掌控之後……契合度會很低……再加上我還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幫你重塑一具軀體是應該的……”

陳閑的狀態從來沒有這麼糟糕過,體內的神性能量被消耗得所剩無幾,大半個身體都被之前的能量衝擊燒成焦炭,幾乎只剩下半張臉是好的,另外半張臉已如枯炭般佈滿裂痕,眼球組織都被蒸發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個駭人的窟窿。

“你是怎麼做到的……”祂不可置信地問道,因為這種事對陳閑來說絕對是不可能辦到的,為一個神祇重塑身軀的難度有多高,祂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陳閑做的這一切用神跡來形容都不為過。

“它自爆的能量……被我改寫了……成功了……但也失敗了……我本來是想讓它們直接消失的……不過還好……至少我能把它們吞噬吸收掉……”

陳閑說話的聲音很輕,枯乾如焦炭的軀體不斷隨着咸濕的海風而慢慢碎裂。

“我借用那些能量……幫你重新塑造了一個身體……應該很合適吧……”

“合適……”

祂的聲音顫抖着,這是祂首次用第三視角看見陳閑。

“你……你還能撐多久……”

“跟你再說幾句……我就得走了……”

陳閑僵硬的臉上露出了半個笑容,他竭力掙扎着慢慢轉過頭看向祂。

“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你說。”祂的聲音變得沉悶起來,活了這麼多年,祂是第一次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抱頭痛哭的衝動,情緒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不受控制。

“地球的事……我安排得差不多了……但我一直都沒去跟他們打過招呼……”

當陳閑說至此處,只見他胸腔突然碎裂開來,一顆似縮小版地球的奇異物體散發著熒光,慢慢從他心臟的位置升起,似乎那就是他的心臟……

“他們住在神國會很安全……也會很自由……你以後幫我照顧他們……如果方便的話……你去幫我說一聲對不起……我現在已經沒能力再進去了……”

“陳閑……”

祂怔怔地看着陳閑,沒有立刻伸手去接,但在陳閑近似祈求的目光之下,祂最終也只能強忍着心中的悲痛,顫抖着將那顆“星體”接到手中……

就在這時,黑光寄生體從陳閑的身體中“被動”分離了出來,與它一同出現的還有縮小版的瀆神之犬,以及那柄幫了陳閑無數次的詭兵器鋸肉刀……

以往它們出現都是因為受到了陳閑的召喚,可是這一次,它們卻是被陳閑硬生生趕出來的,在脫離主體的一瞬間,它們與主體的一切聯繫都被陳閑這個主人強行切斷。

“我消失的時候……它們會跟着我一起消失的……所以不能讓它們再跟着我了……”陳閑直直地望向祂,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你把它們帶去神國……那裏才是它們的家……”

這一刻,瀆神之犬突然放聲哭了起來,那種撕心裂肺的悲號讓人聽來就像是小狗嗚嗚咽咽的哭聲,而一旁的鋸肉刀也瘋狂震顫着,刀背不斷溢出深紅的鮮血,悲切凄涼的刀鳴如泣如訴……

寄生體依舊保持着原狀,沒有變化成任何奇怪的模樣,就像是一灘漂浮在海面上的瀝青,它竭盡所能不斷向陳閑靠近,想要離自己的主人再近一些,雖然它沒有口腔與發聲器官,可旁人還是能聽見那種像是小孩“啊啊”的哭聲。

“謝謝你們……幫我這麼多……”陳閑輕聲細語,就像是在對自己的孩子說話,“以後沒有我……你們也要好好活着……古南圖卡會照顧你們的……”

“陳閑……”祂顫抖着,想要說些什麼。

“我走了之後……你應該會很寂寞吧……”

陳閑側過頭看向祂,僅剩下的那隻眼睛裏滿含擔憂,似乎能想像到以後祂所要經受的孤獨。

“除了我之外……沒人能跟你當朋友了……”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

祂痛苦地蹲在海面上,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的頭,心中悲痛的情緒令祂受到了空前的折磨。

“我也想多陪陪你……畢竟我以前誤會你了……但可惜我時間不夠了……”

陳閑咧着嘴笑了一下,言語中滿含歉意,隨後他又掙扎着慢慢抬起右手,伸出一根幾近被燒焦的食指,無力地指向天空。

“本來我想把扭曲現實重置這個世界的任務交給你……但還是我來吧……你毛毛躁躁的我不放心……”

讓旁人看來,陳閑像是什麼也沒做,但祂很清楚,陳閑體內僅剩的神性能量已經在這一刻擴散出去,以極快的速度籠罩了這個世界……

短短不過三秒,陳閑便放下了那根豎著的手指,整個人的氣息也在這一刻變得極度衰弱,臉色都如死屍般晦暗。

“該做的我已經做完了……其實我想把這個世界重置得更完美一些……可惜時間不夠了……”

“陳閑……”

祂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回過頭看了看瀆神之犬它們,只見瀆神之犬與寄生體還有鋸肉刀都安靜了下來,彷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停滯狀態,再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陳閑像是沒有聽見祂的聲音,臉上的神色都變得獃滯起來,直直地望着幾近染紅了海面的夕陽。

“我爺爺他們就是在這裏把我撿走的……沒想到我死的時候還能回到這裏……這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陳閑……你別死……你讓我他媽再想想辦法……我一定能……”

“我很久都沒睡過覺了……”

陳閑的眼神愈發黯淡,半睜半閉的眼睛都變得乾澀起來,像是被海風帶走了所有的水分,枯癟的眼球已經無力再撐開眼皮了。

“你讓我睡一會……睡一會……”

至此陳閑便沒了聲音,虛弱的呼吸也在這一刻徹底停止,體內的神性能量也已枯竭,這具如枯柴般被燒焦的肉身也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死物。

祂獃滯地看着這具死屍一動不動,良久都沒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夜幕降臨,遠處駛過一艘客運郵輪,祂這才猛然驚醒,強忍着撕心裂肺的悲痛,小心翼翼的將陳閑的屍體慢慢抱了起來。

祂望着那艘載滿了歡聲笑語的郵輪,心裏滿是迷茫。

“陳閑……你這麼做……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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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守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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