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章[08.26]
「那就沒事了嗎?她的得寸進尺是誰縱容的?」爹想兩邊都顧全,可又太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
「這……」他有他的難處,為何妻女不肯體諒?他們才是一家人,本該同舟共濟。
「我不活了,不要活了!一桶污水往我身上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去死!表侄女今日這番話是要逼我去死,表哥你若不給我交代,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花貞娘藉機尋死覓活,一聲高過一聲,存心讓屋裏生孩子的婦人氣到斷氣,也逼梅承勇負起毀損她名譽的責任。
她要的是武館夫人的位置。
「表妹你……」慢着嚎,嚎得人腦門發抽。
「不想活就去死,上吊、服毒、撞牆都由你,誰敢攔就滾出威揚武館,吃我們的、喝我們的、住我們的,還敢撬我娘的牆角,你死呀!你一死我一定善待你的兒女,否則……」別人給她多少,她還以十倍、百倍、千倍。
「你……」看到梅雙櫻小小的身子裏發出的憤怒,頭一回感到害怕的花貞娘心口抽緊。
不過是個孩子而已,怎麼會有虎狼般的眼神。
「寶兒,別生氣,師娘一定會吉人天相的,你不要在這裏和她鬧,反而讓裏面的師娘不安心。」關心則亂,她太急躁了,像只受傷的小獸見人就咬。
「大師兄,娘她……」她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兒撲簌簌的往下掉。
看着委屈極了的小師妹,心中不舍的漠生有些怨怪師父不懂輕重,分不清外人、自己人。「師娘是好人,不會有事,有咱們這麼可愛的寶兒在,她捨不得走太遠。」
此時十二歲的他已有十五、六歲少年的體型,長得高又俊秀,進入變聲期,原本清揚的嗓音有點沉。
「真的嗎?」她淚眼婆娑。
「真的,你要相信師娘。」他也很怕師娘不在了,在武館這幾年,他已經把師娘當他親娘了。
話剛說完,屋內傳來微弱的嬰兒啼哭聲,斷斷續續的宛如貓崽的叫聲,眾人同時一喜,鬆了一口氣。
「生了、生了,終於生了……」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老天保佑……」
「是男是女,快抱出來瞅瞅。」
一聽到孩子生了,自知沒戲的花貞娘氣得掉頭就走,暗道可惜,居然沒母子俱亡,枉費她一番擺弄。
但是她走了之後,穩婆又驚喊,「不好,是血崩,快止血……」
大夫是早早就找來了,這時候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仁善堂李大夫拎着藥箱入內,一盆一盆鮮紅刺眼的血水被端出,一個人能流多少血無人可知,但是誰都知曉即使救活了,壽命怕也不長了,損害的身體終是無法恢復。
果不其然。
在搶救了三天三夜后,死裏逃生的楊雪心從此纏綿病榻,再也起不了身。她虛弱得無法哺育親兒,連多抱一會都氣竭,撐了一年終究油盡燈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娘……」看到今日娘的氣色紅潤,宛如大病初癒似的,梅雙櫻心下一驚,有着不祥的預感。
娘的目光太清亮了,反而不正常,隱隱感覺不對勁。
「噓!娘沒什麼力氣,聽娘把話說完,娘在床頭下的暗櫃裏,放了田契、房契、地契和這些年收入的銀票,房契、田契娘已讓人改了你的名字,你爹並不知情,全都是給你的……」他們楊家的財產絕不便宜別人,她撐着這些時日就是為了她的兒女。
「那弟弟他……」一兩銀子也不給嗎?
「你護得住家財才有你弟弟的一份,娘相信你會照顧好峯哥兒,娘只有你了……」到終來,丈夫卻是最無法依靠的一個。這一年來她實在太失望了,太重情義的丈夫只想還恩,卻忘了真正對他恩重如山的是楊家人。
楊雪心生的是兒子,但因早產的緣故生得弱小,快足歲的孩子看來才七、八個月,才剛學會爬。
「娘,我會把弟弟放在第一位,不會有人能欺到我們頭上。」她爹收了多名弟子,誰敢招惹她就叫他們開扁。
「嗯!兇悍點好,人善人欺,人惡人怕,有後娘就有后爹,娘不信你爹始終如一,他太重情了。」親情、友情也是情,一旦陷入就被困住了。「所以娘放心不下,先為你尋一門親事,漠生,你過來。」
「師娘。」漠生眼中閃着淚光。
「漠生,師娘這幾年對你可好?」這孩子的心性不錯,果敢又堅毅、為人剛正,比起他師父好上太多。
「有如親生。」老天無眼,讓他兩個娘都遭受不公。
「師娘把寶兒交託給你可行?」她問。
漠生目光一正。「好。」
「你知道師娘的意思嗎?」她又問了一遍。
「知道,從今日起寶兒就是我未婚妻子。」就此一生,不離不散,絕不相負。
楊雪心欣慰地笑了,眼神漸漸渙散,「……在東廂房外第三棵老樹下……我祖父埋了三十壇女兒紅,缺錢的時候挖出來,相當值錢,還有地窖里裝腌菜的罈子底下,我用油布包着十來錠白銀,記得去取……」
【第二章女兒當家】
「我不同意。」
楊雪心死後不到一年,梅雙櫻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不夠堅定的梅承勇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在花貞娘哭喊吵鬧的情況下還是沒能將人趕走,反而讓他們死皮賴臉地佔了個院子,從此過起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養日子。
但是她還不知足,趁着一日送湯水的時候在湯里下藥,一時把持不住的梅承勇中了招,與她在書房裏春風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