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豐饒之海

第216章 豐饒之海

在哥斯拉的腳踩下以前,人們頭頂的天空便陷入黃昏;人們哥斯拉的腳踩下以後,砰然巨動的大地彈起地上所有的事物、裂縫四開。接着,全身傾倒如山崩,彷彿地裂般將穆托的屍體與瓦礫推出許遠。

蜘蛛、蒼蠅、或者螞蟻與蚊子會在人類動身時如何動?

在大自然發怒時——

跑!

傑頓星人在那一刻前便消失當場。

剎那則以ELS裹住沃爾頓,同步量子化、進入躍遷的模式。

“但傑頓星人會出現在哪裏?”

一步跳至幾公裡外,剎那環顧四周因勢而飛的種種,踩在裸露的鋼筋上,嘗試找到那外星人即將溢出的存在的表象。

結果背後,異星的來訪者拍肩。

剎那轉步一跳,讓傑頓星人拍了個空。

“你在地球的圖謀為何?你到底調查了多少東西?為何知曉如此之多?並且總是試探……人。”

這直白的問話讓傑頓星人驚詫。

“你不也是如此嗎?E00。”

它裂開嘴,又消失當場,僅留下一段話。

“你究竟來自哪裏?又是為何而來到地球?為何想要取得人類的信任並想要幫助人類?又為何找到了報應號的遺迹、比追尋許久的我更快!還是為何將異常收入報應號中看管?”

興趣所致,信嗎?

傑頓星人從來不信。

在這外星人的思考中,生物一切的行動都應需要構成嚴密的證據與因果鏈。沒有威、逼、利、誘四字,卻主動地去做一些本不需要去做的事情——

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動物。

剎那沒有繼續追逐它。

他拎起被ELS感染入侵的沃爾頓,環顧四周烽煙火起,抬腳向遠離怪獸戰場的報應號方向去了。

“怪獸的戰爭還在繼續。”

提耶利亞始終在報應號內監控三大怪獸與步行魚的動靜,所以更早地發現異變。

“穆托、死去的穆托動了起來,剎那!”

無數的機械刺入穆托的體內,彷彿……機械哥斯拉一樣的技術。

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本昆蟲狀的穆托的皮膚開始起皺發泡,底下則好像有東西在動。

它沒有頭,但也不再需要頭。

“僅靠脊椎的神經就足以完成全身器官的聯動。這種低級的累贅結構反倒給了步行魚可乘之機。而且步行魚與人類的大腦恐怕已經與它的脊椎神經系統相連。但是這細菌氣體怪獸究竟是依靠什麼,完成多思考大腦的互聯的?”

提耶利亞不解。

生物大腦互聯存在理論上的可能,但隨着單元的增多,效率衰減得很快,甚至會出現負增長。尤其是各種各樣的魚和人的腦,千差萬別。

從腦量子波的視覺來看,步行魚群的腦量子波就像是一片迴旋的霧,慢慢滲透雄穆托的全身。

然後霧中獸動。

穆托的翅膀幾乎沒有損壞,扇起狂風,飛向天際。

緊緊刺入雄穆託身體的步行機器將那些消耗殆盡的生體甩落,就同着穆托上天,向海的方向飛翔。

但被機械哥斯拉飛出的機械臂拽住了。

無頭的身軀在空中顛倒。甩落大量污穢的液體。身上的機械迅速朝着伸長機械臂處去,並嘗試割斷。

機械哥斯拉身上的改裝並非是為了以機械增強哥斯拉的力量,而是為了用機械控制哥斯拉、以及規定哥斯拉的進化範疇。

譬如此前,以管道控制哥斯拉的細胞形成經絡,好讓原子射線可以從雙手發出。同樣的機械臂的改裝使得哥斯拉的大量細胞在機械臂的夾縫中生長,最終演變成可以任意拉長的物理髮射抓取器官。

它發出了吐息,但那隻更大的、應為母性的穆托則從背後向機械哥斯拉攻去,壓在機械哥斯拉背上,使得哥斯拉的吐息一轉,在三藩市的城市中心碾出一條不小的河道在,直入南側岸外。

光來冰融,水自大海倒灌河道,浩浩湯湯,聯通南北。

緊接着,穆托便以電磁脈衝擾亂機械哥斯拉背部生物電以阻礙其光線放射功能,雄穆托便成功飛天。另一體生物哥斯拉則上前去,以原子吐息噴射哥斯拉頭部。這兩太古之敵,在現代達成了不可思議的合作。

但生物哥斯拉並不想殺死機械哥斯拉,它收起吐息威力,將其化為焊筆般吹融機械哥斯拉的外部裝甲,連着插入式神經控制針體一同化灰,直使哥斯拉肌肉裸露在外,並止血不流,快捷精確。

“如果怪獸的能力抵達這個程度,連人類引以為傲的工業操作都能勝過,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力量能夠勝出?”

人類還是第一次觀察到這種程度的作業。

假如僅是哥斯拉破壞了裝甲,那不過意味着人類的力學與材料水平還不到關,本就無法應對這種蠻力。

但工業文明的專長,在此刻似乎並不能構成某種優勢。

機械哥斯拉嚎叫,一聲聲。

它的尾巴向上,繞過穆托的頭部,作吊繩般嘗試把母穆托扯開。哥斯拉也知道不能讓穆托的生物電壓制失效,便短暫熄火,先壓住機械哥斯拉的頭部,然後以吐息燒尾巴。

鋼鐵皆融,露出其複雜結構的內部——

那並非是尾巴。

而是在日本作戰的最後期,哥斯拉尾部出現的邪惡變化。那些從尾巴中長出的人臉早已變成複雜骨骼狀的怪物,一直被封閉在裝甲的內側,互相纏繞擁抱,現今一見陽光,便如花開般次第起身。

它們也有類似手的器官,在胸前合十,彷彿在歌唱。

而它們頭部千差萬別,但覆蓋著骨骼,只露出一隻或兩隻眼睛的位置。

並在此刻一齊睜開。

根部斷裂,就脫離機械哥斯拉的身體,落在地上。

人子啊,這亦是未來的道路的一種!

船上人皆驚,但隨後便顧不得這點。雄穆托的移動,帶動步行魚的移動。它們朝着同一個方向,剛好路過指揮艦,就向著船上來了。

於是斯諾基蘭再度現身,吹起生物滅絕之雪,一路向上,直至飛天的無頭穆托。

怪獸們的戰爭仍在繼續。

這時,剎那已入報應號內,算得上暫時安全,便決定拷問羅伯特·沃爾頓。

“羅伯特·沃爾頓此人恐怕不吃一切嚴刑拷問手段。”乘員高松翔申請旁觀通過後,就在一邊,看着底下這個被ELS拘束的怪人,發言。

縫合自己的玩具修理者在門外,靠着牆壁沒進來。

“別擔心。世上的路從來沒有獨一無二的。”

剎那站在那人的身前,眼瞳金黃。

“沃爾頓的腦量子波波形沒有明顯危險特徵,只有一點特殊在於是雙螺旋滲合型,意味着它的精神狀態分為相差極大的兩部分,認為是可以進行量子爆發接觸的。

無限的零零自報應號內的室內綻放,心路大開。

虛無的光輝空間中,意識的三方八面,佇立的怪物。

完全失去人的形體,也與自然界全部的生物均不相同……一定要說像是深海奇形怪狀的生命的組合,全是異形的肢體。

“為何我會如此醜陋?”

這是他最深的心聲。

“為何我們所祈禱的是豐饒,最終得到的卻儘是貧瘠?為何生命不是一場豐盛的宴席,而只是活着的屍體。”

他發現了剎那。

“而你卻能表裏如一地美麗?”

無法理解。

沃爾頓所無法理解的心靈的溝通正在發生。

“因為我就是我啊。”

剎那答。

在數千萬年前,造訪地球的外星生物不知多少。

但全數都被強行掩蓋於物競天擇的表象之下,默默無聞。

“怪形,姑且先稱謂你罷,你為何來到地球。”

“空間旅行出了差錯。即便是穩定的物理法則,面對螺旋亦無能為力,好比海上的漩渦逐漸擴張。新生事物的誕生將會吸干全部豐饒的大海,作為其陪葬品。”

剎那盯着他。

“關於這點,接著說,說更多。”

“這是宇宙最古老的預言書泰卓板塊里的內容,我只有幸看過很少內容,剛才是我記憶中的幾句原句的解讀。”

“還有嗎?說更多。”

剎那急不可耐地催促他。

於是怪形開始歌詠:

“第一個帶給萬物以死者,

業已被冠以萬物起源的名。

故知生命是被污染的河流。”

講到這裏就停了。

“還有嗎?還有嗎?你們和誰還在研究這些?有其他人知道嗎?”

無垠的心靈之光中,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其他了。但我聽說,地球散落的許多黑石塊,就是泰卓板塊的遺迹。有許多超古代文明抄錄了一部分。”

“有哪些?”

“我們這些本體弱小又失去工具的外星生命聯盟不敢直對TPC的鋒芒,不敢大範圍調查。只聽說「格·哈倫斷章」與「長曆」有一部分內容是摘錄自古老的黑色石板碎塊之中。”

“你們外星人聯盟里都有些什麼?”

怪形身體蜷成一團,作不知道的意思。

不僅是它的信息被迫被剎那讀取,更有來自ELS的億萬年的記憶流入它的心中。

這是並不對等的交易。

尋常的生物只有短暫的一生的記憶,但剎那卻聯通ELS、使用ELS內涵億萬年的無限細節,以及人類基因中儲存的古老過去全數化作記憶將自己現在所不方便透露的細節掩蓋。

“有人使用了特別的管理方法。我們只通過一些信號隔空交流。唯一幾次直面交流的地點都會在飛機或輪船上並沉之、銷毀一切痕迹。”

“很好。”

神秘比剎那所想得還要難纏。

“不怕人類世界更加的關注嗎?”

“不怕,也沒擔心過。發起者設想了幾次。”

“你們發生過幾次聚會。”

“三次。”

“哪三次。”

“十九世紀初,我剛降落地球時,在北極點由弗蘭肯斯坦博士主持的會議。”

“……那不正是你所說的科學怪人的故事嗎?”並且,並不是在二十一世紀發生的……而是在十九世紀初。

“是的,在第二次聚會中,弗蘭肯斯坦博士告訴我用這個故事混入人類的隊伍中。”

“這就是你變成羅伯特·沃爾頓的原因?”

“是的。”

“你們是為什麼而聚會?”

剎那接着探尋。

“……回家。”

怪形流露出無邪的思念的感情。

這是真的,剎那可以確認這一點。

“回家?”

“前往地球的宇宙人會因為各種原因無法離開地球,即使短暫離開也會回歸。”

“為什麼?”

“不知道。可能、不,是必然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背後、或者只是某種巧合。有很多因求援而來的宇宙人投放了武器,但都被打敗了。我無法離開的原因很單純,我無法再度製造我的飛船,而沒人願意帶貧瘠的我走。”

“寄生獸、步行魚、富江是被投放的武器嗎?”

“寄生獸是武器的複製。富江……我不知道這個詞。步行魚……是被弗蘭肯斯坦博士帶過來的。”

“複製?”

他們的交流信息都被剎那複製到外界。夕霞等人均是驚詫不已,越想越是驚駭。

“我不知道。那是另外的強大的宇宙人引來的螺旋周期律現象,複製了某種被打敗的寄生生物,用以再度試探地球的防護。那個現象恐怕還在生效。”

“可以詳細描述一下嗎?”

“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傑頓星人呢?”

怪形的諸多肢體舒展開來。

“我不知道。”

“地球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嗎?”

“地球可能沉睡着宇宙最為古老的幾位主宰,掌握着宇宙、生命與一切的真相。地球正因為它們的沉睡而變得特異。更近一步的真實我並不清楚。這是弗蘭肯斯坦博士無意間透露出來的。”

這可怖的用詞讓剎那驚詫。

宇宙最為古老的幾位主宰,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嗎——

剎那突然驚醒,那過去的侵入他腦量子波的異常電波。

“弗蘭肯斯坦博士是誰?又在哪兒?有什麼秘密嗎?它是來自哪裏的?又為了做什麼?”

“它說它是被逼留在這個時代的,正是因為……地球的‘魔力’而無法離開。其他的我們也不清楚。”

報應號開始移動,怪獸們的戰場向著這裏來了。

斯諾基蘭單身幾乎將這裏化為宇宙黑暗的行星表面。

“回答原來的話題上,三次會議,你們分別交流了什麼內容?”

“交流的細節很多,牽扯到兩百年,你要看嗎?”

“我想你以前應該總結過。”

深入的交流進入未知之領域。

思想的光輝搖動不已。

怪形又開始低喃豐饒與貧瘠、帶給萬物以死的、與被稱為萬物起源的。

然後它說:

“是為了殺死沉睡在地球的、曾經君臨宇宙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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