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禮物
進入5月,天氣漸漸轉暖,白天穿長袖的衣服變得容易出汗。玉蘭做衣服的技術日益純熟,賀曉霜就對她說:“你有時間就把你和冬兒的夏裝做了,布料款式你自己決定,接下來一個月,我就不給你佈置任務了。還有,再幫我給蜜兒做一條裙子吧,當做六一節的禮物。”
玉蘭猶豫了一下,問:“阿世哥哥的衣服要做嗎?”
賀曉霜點點頭,“他的衣服本來我打算自己給他做的,你行嗎?”
玉蘭笑了起來,信心滿滿地說:“我可以。”
賀曉霜莞爾,她很喜歡玉蘭自信的樣子,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齡,因此笑道:“那行吧,你先做,要是阿世不喜歡,我再給他重新做。”
玉蘭笑眯眯地應了,心想,“我要是連一個賀世開都拿不下,還怎麼期待以後的服裝賣的出去?”
玉蘭陳冬兒:“你喜歡裙子,還是褲子?”
陳冬兒一貫的裝扮都是偏甜美的裙子,連衣裙,半身裙居多,大半都是賀曉霜準備的,小部分是賀世開媽媽買的,所以玉蘭並不清楚陳冬兒更偏愛哪一類。
聽到玉蘭問起來,陳冬兒高興地說:“我想要褲子,穿裙子阿娘這個不許那個不許的,累死了。”
玉蘭不厚道地笑了,陳冬兒很多時候都野得很,偏偏賀曉霜想讓她當個淑女,難怪她不想穿裙子了。
因此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咱們做一套漂漂亮亮的姐妹裝。”
玉蘭想起後世流行的閨蜜裝,就開始畫設計圖。一套是格子七分哈倫褲配白色拼接上衣,上衣的袖子採用褲子一樣的格子;一套是白色五分背帶褲配格子上衣。想了想,還嫌不夠,一口氣又畫了十幾套。除了小孩子的款式外,大部分都是大人的款式,夏裝秋裝都有。
玉蘭的服裝公司已經註冊好了,註冊名字叫似錦,取年華似錦的意思。公司的法人是嚴祿,股份最後按照玉梅的意思,嚴祿30%玉梅70%。
服裝的商標嚴祿託了關係,也提前弄好了。所以現在玉蘭畫的所有設計圖上都做了防偽商標,考慮到公司明面上的設計師是玉梅,玉蘭在做名字花簽的時候就採用玉字,用隱晦的手法表現在服裝的某個細節上,到時候別人就算仿製,也能很快被識破。
玉蘭估計,等工廠所有設備人員都到齊,至少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再到服裝開始投入生產,估計就直接開始做冬裝了。
所以留給玉蘭的時間並不多,她現在一有時間就開始琢磨設計圖。
雖然玉蘭腦子裏存了很多後世流行的款式,但玉蘭並不准備用那些。一來,每個設計師的作品都帶有很明顯的個人風格,玉蘭不想有一天當自己名聲鵲起的時候,被人質疑抄襲;二來,抄襲來的東西永遠帶着別人的烙印,玉蘭更喜歡沿襲自己一貫的風格,做原創服裝。第三點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款式超前太多,並不符合國情。
玉蘭不知道,由於她這一舉措,讓似錦的發展少了很多是非。似錦經歷幾次波折,都能在風浪中屹立不倒,最終在時尚領域佔據一席之地,除了嚴祿領導有方以外,最重要的是,她始終堅持原創。
玉蘭每天花兩三個小時畫設計圖,花了整整一周時間才完成,陳冬兒這個急性子天天攆在玉蘭後面催。
她話又多,嘰嘰喳喳跟麻雀似的,吵得玉蘭幾次亂了思路。
到最後玉蘭忍無可忍,威脅她:“再吵我直接給你做成裙子。”
陳冬兒才不情不願地閉嘴了。
賀世開每周都是周五晚上過來,周日下午回校。
玉蘭趁他空的時候,拿着皮尺給他量尺寸。
賀世開看着圍着自己忙忙碌碌的小丫頭,臉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神情寵溺柔和。
胖丫頭一定不知道自己專註的樣子有多迷人!也是,小丫頭平時表情平靜,對誰都保持一種疏離,這種疏離雖然很淡,但確實存在的,人家也不會沒事一直去觀察一個小丫頭,就會覺得她冷淡。
賀世開覺得,自己的冷是一種保護色,為了把自己與那些心懷叵測的人隔離開來,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可胖丫頭的冷是哪裏來的呢?這麼小的孩子,卻有一種看破世情的淡漠,她身上那些不符年齡的沉穩讓他有種面對長者的錯覺。
玉蘭量好了尺寸,仰頭問賀世開:“有要求嗎?”
賀世開看着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丫頭一本正經的樣子,莫名地想笑,勉強忍住了,認真思考幾秒,不確定地說:“舒適?”
玉蘭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露出剛長好的潔白的門牙,心說,這算什麼要求,穿着不舒適的咱也不會做呀。
賀世開被小姑娘燦爛的笑容閃花了眼,難得露出窘迫的神情。
玉蘭收了笑,說:“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回應她的是賀世開的摸頭殺。
……
又到周末,玉蘭有事抽空回家一趟,陳冬兒着涼感冒了,想要跟着被賀曉霜攔住了,生病了都不安分是要鬧哪樣?
玉蘭答應給她帶好吃的,陳冬兒才悶悶不樂地應了。
端午節到快到了,家裏人都要做新衣服,阿爹阿娘不知道胖了還是瘦了,再加上玉竹是小孩子長得快,玉蘭沒法估量她的尺寸,都得一一重新量過。
至於布料反倒沒什麼好擔心的,玉蘭老早就叫玉梅留意了,到時候會提前寄回來。
本來布料可以直接在賀曉霜的店裏買,不過賀曉霜一定會把這些當做自己練手的材料不肯收錢,玉蘭覺得這樣很不好,總有一種占人家便宜的感覺。
雖然賀曉霜大方,但不表示玉蘭可以隨意把別人的東西當成自己家的使勁嚯嚯,那也太不講究了。
玉蘭平時就很注意這一點,她練手做出來的衣服都是掛在店裏當成衣賣的。雖然是練手的作品,但是做工一點也不差,只要賀曉霜不說,沒人知道這些衣服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做出來的。
反而因為款式都是玉蘭親自設計的,很是時尚美觀,往往掛出來不到兩天就被人買走了。
鑒於此,賀曉霜更大膽地放手讓玉蘭自己做衣服了。
現在,玉蘭正嘗試將一些國風的元素加入服裝裏面,想要樹立自己的品牌,就得有自己的特色,玉蘭堅信這一點。
李愛華去菜地里除蟲還沒回來,家裏只有奶奶和玉竹在家。
玉竹自己玩着布娃娃,奶奶就在一邊看着。玉竹已經兩歲了,走路很穩當,說話也很利索了。看見玉蘭進來,就扔掉玩具跌跌撞撞的跑向她,嘴裏還喊着:“姐姐。”
玉蘭頓時覺得心軟成一灘水。
上次回來玉蘭覺得小丫頭對自己陌生了許多,玉蘭就跟賀曉霜說了每周要回來住一個晚上陪着玉竹,賀曉霜沒有不應的道理。
玉蘭每次回來過夜都自己帶着玉竹睡,一段時間下來,小丫頭熟悉她的氣息,現在看見她就高興地往她身上撲。
奶奶問玉蘭:“今天回來有事?”
很平常的一句話,可是玉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很委屈了,感覺自己……成了這個家的客人了?
這麼想着,玉蘭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奶奶看玉蘭突然情緒低落的樣子,心中瞭然。她伸手摸摸玉蘭的腦袋,安慰她說:“別想太多,雛燕長大總要自己飛的。你就把自己當成大哥大姐一樣,提前適應離別吧。”
玉蘭苦笑,並沒有被安慰到呀!面對奶奶殷切的目光,玉蘭除了點頭還能怎麼辦?
過了一會兒,李愛華回來了,頭上戴着斗笠,臉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穿着長袖長褲,手上還戴着手套,全副武裝的樣子,背上背着噴洒農藥用的大噴壺。
她一邊往地下放東西,一邊對玉蘭說:“你小舅舅寄了一包衣服過來,說是今年自己廠里新出的款式給你阿姐過節穿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衣服,包裹都沒拆,放在房間裏。你走的時候記得帶走,到時候讓人捎給她。”
玉蘭看着李愛華,李愛華頓了頓,又不情願地加了一句:“沒給你們倆買衣服……”
玉蘭似笑非笑。
“……寄了錢讓我給你們倆自己買衣服。”李愛華補充到,“你倆小孩子長得快,衣服又多,我就不費這個錢了,先給你們存着。”
玉蘭哦了一聲,點點頭。
李愛華有點臉紅,不過她剛從地里回來,臉本來就曬得紅通通的倒看不出來。
這二丫頭越來越不好糊弄,到底像誰?
玉蘭看阿娘心情很好的樣子,頓時壓下心底的疑惑。
小舅的服裝廠開了很多年,往年也沒見他給阿姐寄過衣服,今年怎麼突然想起給阿姐寄衣服了?
難道是因為過年那一出,小舅心裏過意不去?玉蘭想了想,也只有這個理由能說得過去了。
算了,只要阿娘開心就好了。
可是玉蘭不知道,她很快就開心不起來了,起因就是那一個包裹。但此時她並不知道,還是開開心心地陪着玉竹瘋玩。
晚上陳力從山上回來,帶回來一堆野果。
有淡綠色的茶餌,肥肥厚厚的餌片,青翠多汁;也有白色的茶桃,有小兒的拳頭大小,形狀很像桃子,據說茶餌和茶桃都是是油茶樹病變的產物,卻是農村的孩子不可多得的零嘴,能讓很多小孩子饞得流口水。
玉蘭記得以前自己經常跟小夥伴上山去采來吃,此時再看到這些東西,真是滿滿的都是回憶呀。
還有一種吃起來味道酸酸甜甜的野果,長得很像草莓,不過個頭比草莓小,當地人叫四月泡的。
玉竹吃了幾個茶餌就不吃了,抓了一粒四月泡放進嘴裏,被酸的直打哆嗦,滑稽的樣子逗得玉蘭哈哈大笑。等玉蘭再喂她,小丫頭就把嘴巴抿得緊緊的,怎麼也不肯接了。
家裏大人不吃這些野果,玉蘭也過了貪嘴的年紀,就毫不客氣地全部用竹簍裝了,準備拿去哄陳冬兒。
陳冬兒看到竹簍就霸着不放了,玉蘭好說歹說陳冬兒才戀戀不捨地把竹簍里的果子交給她拿去洗,把一個吃貨的本色表現地淋漓盡致。
洗好的果子放在盤子裏,紅艷艷,亮晶晶的十分可愛。陳冬兒一邊看電視一邊吃,不知不覺一整盤就全部吃下去了。結果倒了牙,晚飯吃不下去了,又挨了賀曉霜一頓說,玉蘭給了陳冬兒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全程看熱鬧。
回到房間,玉蘭就對着那個小舅寄來的包裹發獃。
她心裏隱約有了猜測,猶豫了半天,最終深吸一口氣,拆開包裹。
玉蘭把衣服一件一件抖開鋪在床上,一共三套衣服。
款式新穎做工精良,就是看着眼熟了點。
玉蘭笑了笑,能不熟悉嗎?自己年前就是準備拿這些圖紙給小舅的,結果小舅媽說用不上,給退回來了。
現在,這些圖紙做成了成衣,掛着陌生的牌子,除了顏色不對,其他細節與圖紙絲毫不差。
玉蘭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感覺,當初因為這幾張圖紙,害得阿娘被小舅媽奚落,幾個人乘興而去敗興而回,阿娘一整個正月里都鬱鬱寡歡。
沒想到人家不是不要圖紙,而是不願意從自己幾個人手上拿到圖紙欠人情罷了。
玉蘭很好奇,小舅媽到底是怎麼解釋這些款式的來源呢?
被玉蘭好奇的王綿綿此時很頭疼。
當時玉書拿過來的圖紙,她用兒子的傻瓜相機拍了照片留存着,開始準備今年的夏裝生產的時候,她看了很多款式都不滿意,就冒險把這些款式都用上了。沒成想,樣衣一出來,客戶一眼就看中了。夏裝還沒上市呢,這些款式的訂單已經佔了所有訂單的六成。
李紹培都快樂瘋了,他開服裝廠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哪一款衣服有這麼火爆的,不免就動了心思。
王綿綿對他說,這幾款設計圖是花高價從別人那買來的。
李紹培覺得,與其花高價去買設計圖,不如直接用高薪把畫圖的人挖過來。
把這個想法跟王綿綿一說,王綿綿頓時暗暗叫苦:還挖角呢,已經把人得罪死了!
當時玉梅說的那些話,以及說話時候的表情,王綿綿心裏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王綿綿一點也不後悔當時把話說絕了,不然這些窮親戚天天在眼前蹦躂,多膈應。
她不敢對李紹培說實話,只推說找不到人了。
李紹培覺得可惜極了,如果能夠找到那個設計師,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來公司實力還能再上幾個台階。
可惜李紹培不知道,曾經唾手可得的機會被王綿綿親手葬送了。
王綿綿實力坑老公,等到似錦的服裝一上市,她才知道什麼叫悔之晚矣。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賺的滿盆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