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適可而止
陳子華回到南海省的第三天，省紀委突然發力，一舉將海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秦海天雙規，隨後牽入的人越來越多，級別高低都有，三月二十日，中紀委副書記鄭翔親自帶隊，中央工作組入駐南海，當晚，南海省政法委書記李卓強被雙規。
李卓強被雙規后引發的地震是相當強悍的，連省紀委的一名副書記林路也牽涉其中。
其實這些人與最初查辦的案件沒有絲毫的關係，但卻被其他事情給掀落馬下，誰也沒有想到，省紀委不過是直接插手調查海市的一個公安局副局長，居然能順藤摸瓜揭開一連串的貪腐和瀆職犯罪，進去的人都乖乖的交待了自己所有的違法亂紀行為，牽連的人自然越來越多，眼看着就有些擴大化的趨勢了。
中紀委副書記鄭翔抵達南海的第二天，看完所有的案卷之後，不禁有些左右為難起來，若是照這樣無限制的擴大下去，不但南海的班子會徹底垮掉，怕是還要牽涉到南雲省甚至京城的一些人，那樣的話，怕是難以善後了。
所以，第二天晚上，在中紀委下榻的七彩虹大酒店，鄭翔把陳子華約了過去，打算開誠佈公的談一下，摸摸陳子華的底線，不能任由此事無限的擴大化。
鄭翔在帶隊來南海之前，不光李援朝跟他談過話，朱書記也專門召見了他一次，所以，這次到南海來，名義上是以中央工作組身份進駐，實際上卻是為陳子華充當後盾，來配合陳子華的行動的，但對於陳子華能不能查到一些東西，鄭翔心裏根本就沒底。
但抵達南海之後，看了省紀委提供的一系列卷宗和訊問錄像，他沉默了，什麼叫供認不諱、證據確鑿？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哪怕是甚為省政法委書記的李卓強，也在初核的時候便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了個乾淨，恨不得連小時候照抄作業的事情都交待出來。
說句心裏話，鄭翔一開始根本是不相信的，但在觀看了訊問現場的錄像之後便無話可說了，他甚至還在監控室現場觀摩了一場訊問，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所有帶進去的嫌犯都異常的配合，沒有絲毫抗拒的跡象，鄭翔只能認為這些人確實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但正因為進來的人都交代的很徹底，所以被牽連的人也就越來越多，範圍越來越廣，很多事情都是始料未及的，不少都超出了鄭翔的想像，讓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恐懼，若是都這樣順藤摸瓜的查下去，很難說不會扯到自己身上。
這樣的擔心在鄭翔抵達南海的第二天就有了，而且看到雙規的人級別越來越高，交代的問題也已經向京城方向蔓延時，鄭翔真的開始擔憂了，這也是他急着將陳子華約來詳談的重要因素之一，從離京時的情形他已經知道，這次行動的主要目標是南海，盡量不要擴大化。
陳子華抵達小宴會廳的時候，鄭翔已經在候着了，對於陳子華來說，這是很大的面子了。
與鄭翔以前並沒有打過交道，要說有什麼交往的話，陳子華倒是與鄭翔的兒子鄭林華很熟悉，甚至不止一次的算計過那小子，因為蔣雨珊，明爭暗鬥的小摩擦也不少，不過總體說起來，陳子華對鄭林華的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
相應的，對於首次合作的鄭翔，從心底來說，陳子華還是很敬重的，到了鄭翔這個級別，家裏的二世祖能教育成鄭林華那樣，陳子華不佩服都不行，平常家庭這麼有正義感的人都不多了，何況還是很有擔當的人，雖然因為蔣雨珊，一直都對鄭林華不感冒，但對他的人品還是肯定的，因此，陳子華一進來就非常恭敬的問候道：“鄭書記好，我來晚了，對不起。”
鄭翔微笑着擺擺手，道：“你來的正好，是我來早了。”
陳子華便道：“哪有這樣的道理，是我不對才是。”鄭翔是中紀委副書記，陳子華跟人家差了好幾條街去，再說了，以鄭翔的資歷，陳子華在人面前連就坐的資格都有些勉強，讓鄭翔在宴會廳等候？傳出去的話，還不知道會變成啥樣呢。
鄭翔哈哈一笑，道：“別爭論這個了，坐下說話吧。”
在南海，陳子華算是地主了，不過在鄭翔面前，他反倒像是個客人，而鄭翔才是主人。
陳子華知道今天鄭翔約他，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喝幾杯酒那麼簡單，對於鄭翔可能的目的，他也有些猜疑，不過都不能確定，目前兩人能談的話題，似乎就只有目前南海的貪腐案子，但這宗案子似乎跟鄭翔個人甚至他所代表的政治利益團體都沒有什麼牽涉才對。
鄭翔與陳子華閑扯了幾句之後便直入正題：“小陳，南海的這宗案子，你打算辦到什麼程度？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些失控了？”
陳子華對於鄭翔稱呼他小陳倒是沒有什麼反感，不同於南雲天，自己跟鄭翔的兒子鄭林華算是朋友了，就是見面稱呼鄭翔叔叔都是應該的，所以面對鄭翔的時候，他的態度還是相當端正的：“鄭書記，您的意思是到此為止，不往下查了？”
鄭翔被陳子華的這句話給問住了，查還是不查？似乎都是個問題，沉吟了一下才無可奈何的苦笑道：“你這個問題啊，還真是難住我了，不過，你覺得，還能繼續往下查么？”
陳子華道：“為什麼不能查？不就是怕越查問題越多嘛，難道不查的話就不存在問題咯？那是形而上學的觀點，不符合馬列主義的方法論，有問題我們就應該正視問題，不怕犯錯，就怕犯錯了卻不敢去承認錯誤、糾正錯誤，毛主席不也說過，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
鄭翔有些愕然的看了陳子華一眼，倒是沒想到他會搬出這麼一套理論來，不禁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跟陳子華談下去了：“我並不是說不查……呃，也不是這個意思，你看，現在已經涉及到省部級的官員了，這對我們黨和政府的影響非常惡劣……”
陳子華微微一笑，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要一查到底，咱總不能諱疾忌醫啊，鄭書記，幾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諱疾忌醫的危害，我們怎麼反而還要掩耳盜鈴？肉爛了，就要把毒瘡擠掉，哪怕用刀子剜了，也是為了不讓他感染更多的健康部位，是不是這個道理？”
鄭翔發現他幾乎要被陳子華給繞進去了，琢磨着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有句古語說得好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治病救人，總得一步一步來吧？虎狼之葯，雖是良藥，卻也傷身不是？我的意思，不宜過於窮追猛打。”
陳子華端起杯子，沉默了良久，慢慢將杯子裏面的酒全喝了下去，這段時間，他同樣非常矛盾，放手不查實在是不甘心，可繼續查下去的話，恐怕政府都沒法子正常運作了，而且鬧得人心惶惶，都不能安於本職了，已經有很多不利於團結的流言開始私下裏瘋傳。
鄭翔的提議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到底該做到什麼程度，陳子華自己心裏也是沒數，如今他還只是省委副書記，南雲天雖然在京城沒回來，但省長齊明遠卻已經回來了，陳子華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趁着這次機會，把齊明遠也弄走，南雲天之所以短短時間就在南海坐大，要說沒有齊明遠或明或暗的配合，陳子華也是不相信的。
只是目前的證據還沒有指向齊明遠的，這讓陳子華尤其覺着難受，至於擴大化的傾向，他早就已經注意到了，範圍僅僅限定在南海，一旦蔓延出去，檔案資料就會移交特勤接手，所以，暫時還不用擔心牽涉到更上層或者周邊其他省市。
沉默許久之後，陳子華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他也想明白了，順風帆不能扯得太足，不然的話到頭來反倒是自己無法收手了，藉著鄭翔的由頭停下來，還能賣一個人情，而且也確實不能過於窮追猛打，免得適得其反。
隨後幾天，省紀委逐步把案卷移交中央工作組，對這次查到的問題逐一進行複核之後，開始有了實質性的行動，該移交檢察機關的移交檢察機關，該由人大開除的先有人大開除，對涉案人員全部進行了最嚴厲的處理，但公開宣傳的材料裏面，最高級別的官員僅止於副廳。
省委書記南雲天再也沒有回南海，省長齊明遠接任省委書記，陳子華的職務倒是沒有任何變化，但南海省委省政府的班子，卻幾乎來了一次大換血，接着就是省廳市縣各級，全部進行了一次調整，整個隊伍自此之後，彷彿一下子都煥然一新了。
三年後，陳子華接任省委副書記、代省長，成為最年輕的省部級高官，而南海也已經逐步發展成為國際化的大都市，隱隱有了幾分世界級旅遊中心和高科技基地的味道，倩華公司的總部也遷至南海的一座小島之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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